很順利,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如今該到的人都到瞭,角兒都有瞭,就差搭戲臺子瞭。到時候,就讓她們一個個都登場唱戲去,否則,等著看戲的人,就快要不耐煩瞭。
楚和容嘴角微微含笑,她回到瞭清元殿內。此時已是深夜,可殿中居然還掌著燈火。
燈火闌珊,從楚和容這處望去,隻覺得恍如做夢一般。夜深人靜,四下無人,楚和容就有些慌神瞭。思緒一不小心又飄瞭遙遠的前世,那些悲慘的過往。
“楚女官。”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楚和容嚇瞭一大跳,她渾身一僵,差點出瞭一身的冷汗。
這是莫三道的聲音,楚和容記得清楚。
她微微整理瞭面部的表情,而後轉身,對著莫三道笑道:“莫總管,怎的這麼晚瞭,您還在外頭?”楚和容指瞭指清元殿的燈火,又道:“我見清元殿內燈花煌煌,原以為您在裡頭正陪著萬歲爺值夜,批奏折呢。”
莫三道微微搖頭,嘆氣道:“唉,也不知怎的,萬歲爺突然就起瞭心思,想吃點吃食,雜傢便按瞭吩咐,去禦膳房給萬歲爺備點吃食去瞭。也不知道如今萬歲爺在裡頭,身邊也沒個稱心的人伺候著,還順不順心。”
楚和容這才發現,莫三道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太監,他們手中提著食盒,恭敬垂首靜立。
楚和容往一旁讓道,輕聲道:“倒是我的不是,阻瞭莫總管的路瞭。”
莫三道細聲細氣笑瞭幾聲,道:“楚女官如今為瞭選秀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偶有走神也是應當,要不,楚女官隨雜傢一同進去見見萬歲爺?”
楚和容點瞭點頭,選秀的已經進行到這一步,接下來的事情,乾元帝想來也有事情要問自己的。
果不其然,進瞭正殿內,衛慎之還在挑著燈火低頭認真的批閱著奏折。那些描金的龍紋在燈火的照耀下,發出有些刺眼的暗茫。一旁掌著燈火的小太監雖然是低著腦袋的,但是楚和容眼尖,還是發現瞭他的眼皮正在打架,想來也是困得緊瞭。
目光再次投向龍椅的乾元帝,不禁嘆瞭口氣。
誰都不容易,這天地間,誰不是煎熬著呢?
“奴婢拜見萬歲爺,萬歲爺萬福無疆。”
一幹人等整齊的行禮。一直低頭認真批閱的衛慎之被驚擾到瞭,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眸中又開始充斥著暴虐的情緒。
他有些疲累的把手上捧著的奏折扔下,而後往後靠在龍椅上,閉上眼睛,看著是疲累不堪。
一眾人等屏聲靜氣,莫敢言語,隻等著座上的天子發聲後,他們才能起身。
許久過後,衛慎之才睜開眼眸,至此,他眼中的情緒已然掩去,再看不見瞭之前如暴雨一般的陰鶩瞭。
他揮瞭揮手,對著眾人道:“把吃食端上來罷,朕餓瞭。”
莫三道得令,他令小太監們重新換瞭一方長安擺開,把那些從禦膳房裡頭拿出來膳食一一擺上去。
楚和容一眼掃過去。發現其中有一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龜鶴延年湯,一碗鯽魚豆腐湯,一碗薏米羹,一碟茯苓糕,一碟棗泥山藥糕,還有其它的東西,也一並被擺瞭出來。楚和容隻看瞭一會兒便收回目光。
她不由得看向衛慎之,隻是衛慎之也看見瞭案上擺著的食物瞭,他又意興闌珊的低下頭去,雙手又捧起瞭一本折子看瞭起來,似乎方才嚷著餓瞭的人不是他。
莫三道在一旁等得都急瞭,他躊躇問道:“萬歲爺,您不吃點兒?”
衛慎之有些煩躁,他冷然道:“這幫人,來來回回就給朕備瞭那幾樣菜食,看到朕就沒瞭胃口瞭,你們吃吧。”
莫三道有些為難,這些食譜,全是太醫院的人按照乾元帝的身子排出來的。其實乾元帝今夜偶有興致想吃夜宵,禦膳房自然不會因為這個就違抗聖命,但是他們能做的東西,也就那幾樣。因為皇帝的飲食必須嚴格的按照要求來置辦,半點怠慢不得。
莫三道嘆道:“若萬歲爺真是半點食欲也無,不弱奴婢再去往禦膳房瞧瞧?”
“不必瞭。”衛慎之冷冷道:“放著罷。”
說著,衛慎之又和手中的奏折較起瞭勁來,他的雙目似乎要把折子盯出一個窟窿來才善罷甘休。
其實這些折子本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因為這些折子,都是經過“精挑細選”才送到他手上的,裡頭沒什麼內容。如今他還未親政,朝堂由榮王為首一派的人把守著朝政,他幾乎可以說是被架空的傀儡。
哼哼,傀儡。衛慎之不由得從鼻孔間哼出瞭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愈發詭異。
殿內一片沉默,良久過後,衛慎之突然抬頭看瞭一眼楚和容,他饒有興味的勾瞭勾唇,心情似乎莫名的變好瞭。
衛慎之隨著莫三道說道:“你們都出去。”
莫三道正一怔,衛慎之又對著楚和容道:“你留下。”
莫三道有些莫名,但是也聽話的揮著一幹小太監等,退出瞭殿內,把空間留給那兩人。
而楚和容依舊是低眉順眼的站在角落裡,燈火打在她身上,使得整個人呢看上去愈發柔和溫順,似乎那天狠心的說倘若奴婢有二心,萬歲爺盡管屠盡傢中親眷的狠戾女子,隻是當日衛慎之自己的錯覺一般。
衛慎之定定的盯著她好一會兒,也不說話。
楚和容原是等著衛慎之發問的,可是待瞭許久,卻不見他有所動作,她也不禁有些莫名緊張起來。
最後,衛慎之,終於放過她瞭,他開口問道:“如今,朕的秀女們都如何瞭?”
楚和容穩瞭穩心神,鎮定道:“萬歲爺放心,該好的都好,不該好的……”也將好不瞭瞭。楚和容沒再說,隻意味深長的停下來。
衛慎之會意,他心底滿意瞭,但是面上卻還是冷哼一聲,他威嚴道:“別在這兒跟朕賣關子。”
楚和容抬起頭來,臉上浮起優雅而和善的笑意,她看向衛慎之,緩緩道:“草船借箭,隻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