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陡然一凜:“奴才在。”
“即刻傳令回宮,讓人徹查太和殿當日宸貴妃沉湖之事。”陸辰淵手裡捏緊瞭那根細麻繩,聲音又冷又沉。
他本以為娉兒沉湖是個幌子,是雍國使團為瞭帶走娉兒故佈疑局,是以自從發現娉兒被人擄走後,便沒有再在沉湖之事上再繼續追查。
可如今看到徐娉兒這身被浸泡過的衣裳,以及細麻繩,才讓他驚覺當日沉湖之事恐怕並非故佈疑局,而是真有其事。
一想到這裡,陸辰淵頓覺心頭壓抑難當。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和地方,娉兒究竟受瞭多少苦和冤屈?
梁公公接瞭令,火速退瞭下去。
侍衛們仔細將院子翻瞭一遍,再無所獲。
待梁公公處理好事情,陸辰淵一行人再度上路。
雍國使團回國的路線是提前制定好的,路引亦是朝廷審批後發放的,是以隻要沿著路線一路追下去,定然能夠發現徐娉兒的蹤跡。
然而一路追下去,卻讓陸辰淵頗為失望。
沿著雍國使團路過的地方,偶爾可以發現徐娉兒留下來的七彩絲線。
隻能證明瞭娉兒的確被雍國使團擄走瞭。
但是,也僅止於此。
再多的信息便沒有瞭。
各處城防根本就沒有發現雍國使團的可疑之處,更沒有發現熙國的宸貴妃被雍國使團擄走,然後施與緩手。
其實也不怪城防,並非他們工作不到位,而是雍國身為友邦,使團路過查看路引後就會放行。
除非有特殊的通知,或是讓城防發現有異常之處。
而明顯,雍國使團這一路過去,並沒有讓熙國各處城防起過疑心。
看來,今後在使團查驗上須得更加嚴謹才行。
陸辰淵沉著心尋著路線繼續前行。
這一日午後,在一處城鎮歇腳時,梁公公再次把雍國使團進城時值守的守衛士兵帶過來詢問。
“小的、小的那日見雍國使團要進城,”那守衛士兵顫著嗓音,緊張得不行,“確實上前攔阻查驗瞭。”
陸辰淵心中一動,瞇眼看向跪在身前的守衛士兵,“你為何要查驗?又查驗出瞭什麼?”
守衛士兵抖瞭抖:“回官爺,小的是剛進守衛隊,不曉得使團進城隻要有路引就無須查驗,是以讓使團將物件清單和人員清單都拿出來,一一對應查驗。”
說來,是因為他剛做守城士兵,不大清楚個中規則,才會膽大妄為地去查驗使團。
見端坐前頭的官老爺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勃然大怒,守衛士兵吸瞭口氣,歪著頭仔細回想那日的情況。
“小的查瞭雍國使團帶的物件,與清單上所列並無二致。”他小聲道,“人員清單也都對得上,隻是、隻是多瞭一個人。”
“多瞭什麼人?”陸辰淵幾乎在一霎握緊瞭拳,身子稍稍前傾,磅礴的氣勢壓得那守衛士兵身形往下一沉,仿佛泰山壓頂般壓得他大氣都吐不出來。
他顫著嗓子:“小的、小的見那雍國六皇子的馬車裡,多瞭一個女子。”
“什麼樣的女子?仔細描述清楚的。”梁公公見他抖得跟篩糠似的,忙呵斥一聲,讓他醒覺些兒。
那守衛士兵噎瞭口口水,一字不落地將當日看見的情況講瞭一遍。
“當時雍國六皇子說那女子是咱們熙國皇帝賞賜於他,”守衛士兵道,“小的尋思這種事情聽起來挺正常,就沒有多想,放那雍國六皇子進瞭城。”
現在有官老爺大老遠從京城查這件事,莫非那雍國六皇子有啥問題?
守衛士兵心中驚疑不定。
就見那面白無須的男子拿出一張畫卷,畫卷上畫著一位貌若天仙,貴不可言的女子。
“你且仔細看看,那日車駕中的女子,可是這人?”
守衛士兵仔細辨認瞭半天,遲疑搖頭道:“回官老爺,瞧著不是這位夫人。”
不是?
陸辰淵和梁公公兩人對視一眼,目光皆疑惑重重。
“雍國六皇子說那女子是皇上所賜,”陸辰淵神色凝重,問道,“那女子作何反應?你可有看清?”
守衛士兵皺眉沉思,忽地一拍大腿道:“小的想起來瞭!”
“當時雍國六皇子說完,小的似乎聽見那女子說不、不是的……,可然後就沒說話瞭,小的尋思著六皇子乃國傢貴客,不敢太過叨擾,便放行瞭。”
怕不就是娉兒瞭。
陸辰淵握緊瞭拳,天底下易容之術繁多,寧宣為瞭帶走娉兒,讓人替她易容換裝並非難事。
守衛士兵卻垂下瞭頭。
若然不是那天被雍國六皇子的盛世美顏給驚得失瞭分寸,他興許多問幾句就能問出端倪。
又或是,能看出那女子並非皇上所賜。
到這會兒他大抵明白瞭,官老爺追的不是雍國六皇子,找的怕是那位女子?
想是這麼想,但到底不敢說。
就怕惹怒瞭眼前這位官老爺,沒得這份好差事給鬧沒瞭。
梁公公見再問不出更多的情況,便讓人將守衛士兵領瞭下去。
陸辰淵陰沉著臉,心情抑鬱可想而知。
若是他早些發現端倪,讓人在雍國使團路過的關口重重把手,說不定早就將娉兒救下瞭。
而不是蹉跎到瞭今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娉兒一次又一次地錯過被救的機會。
娉兒,怕是對他失望至極瞭吧。
不多時,梁公公回返,帶回來瞭京城的信。
一封是密信,一封是陸辰宇寫的信。
陸辰淵沉吟片刻,將陸辰宇的信拆開先看。
信上滿滿是陸辰宇式的各種抱怨。
諸如朝中大臣對他的意見有意見,不單隻不聽從他的吩咐,而且一群人到他面前口沫橫飛地辯論,一吵就是兩三個時辰,直到他丟盔棄甲才罷休。
他明明是代理朝政的王爺,反而成為瞭被朝中大臣牽著鼻子走的那個人,他表示很不服氣。
陸辰淵默瞭默,飛快地略過瞭十數行廢話,落眼到瞭下一段。
說的是他對外稱病之事,引起瞭數位朝臣的疑慮,其中包括幾位皇親宗室的人。
陸辰淵將陸辰宇提及的名字暗記心中,嘴角稍扯,大概瀏覽瞭一遍陸辰宇的信,將其放置瞭一旁。
旋即,才將宮中密信展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