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熱,銀杏樹下,小案幾上放在兩盆冰塊,桌案上棋局焦灼,微風浮動夾著這清淡的茉莉花味道與龍涎香的氣息。
涼亭之中,一藍一青兩個女子正在對弈,青衣女子迤邐淡雅,撐著下巴手指放在白色棋盒揚起眉頭調笑,因著垂眸微笑多出兩處明媚,對坐的藍衣女子不施粉黛,那張臉美的不可思議,艷麗中帶著溫婉,兩種極端的美在她身上得到綜合,此刻捏著黑棋,連連哀嘆,眨眨眼睛,聲音帶著怒火:“你這人就不能讓讓我,三年來我贏你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石玉月撐著腦袋接過錦紋遞來的酸梅湯,聽著小婢女笑道:“大皇妃怎麼越來越輸不起瞭,是你說瞭不要我傢郡主讓的,怎麼還鬧起來瞭。”
烏梅捂嘴笑著:“就是。”
黎羲淺勾瞭勾耳發,她下瞭兩輩子的棋,不是石玉月太笨,是她下的太多瞭,她捏著石玉月的棋子下瞭下去,隨即慵懶的打瞭個哈欠,站瞭起來,一雙眼睛晶瑩剔透,這三年在皇廟修身養性,倒是越發的清秀沉靜起來,一顰一笑都能讓人過目不忘。
如今他每日都配著太後吃齋念佛,京城每月兩封傢書,期間黎遠海和景澤宜來過幾次,大多講些有趣的時期哄太後開心開心,如今樂都親王即將親自來朝,太後不得不親自回去坐鎮後宮,三年前明慧帝為瞭架空孫皇後勢力,讓她成為瞭沒有實權的廢後,獨寵沒有靠山的黎柳柳,分散制衡後宮局勢,到底不能讓大國看瞭大周的笑柄。
二人鬧瞭會,錦紋眼底含笑,她是知道黎羲淺自願離開京城是想逃避謝長語的影子,原以為這三年會過的煎熬,每日除開配著太後誦經祈福,黎羲淺還會早中晚三次單獨念誦亡經,由著石玉月配著,到底是過的開開心心。
常嬤嬤來喚二人,太後吃著宮裡送來的西瓜,笑的慈愛:“離離,月兒來嘗嘗,可甜瞭。”
二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做瞭下來。
“又輸瞭?”太後看著石玉月,這三年她重新認識瞭這位隻知道爭寵奪愛的大皇妃,當初指婚的是侯她也聽聞這孩子有京城第一文書雙全閨秀的稱號,現在倒是同喜歡黎羲淺一般喜歡她瞭,隻是可惜她的身份不能重新指婚,隻能一輩子守著冰冰涼涼的皇子妃,罪臣之妻,無人敢要。
“明日就要回去瞭,可想京城瞭?”太後默不作聲看瞭黎羲淺一眼“這一屆春闈有不少能幹的進士呢。”
黎羲淺如今已經十九瞭,不能再拖瞭。
黎羲淺淡淡一笑,吃著西瓜並不接下這話。石玉月明白太後有體己話要單獨給黎羲淺說,便是含笑離開。
門外烏梅捏著個木盒,“怎麼瞭,著急忙慌的?”石玉月笑道。
烏梅小聲聲音都帶著緊張:“趙,趙太醫回來瞭,托人送來瞭這個??????”
盒子裡面,看著裡面的依舊如新的珠花。
嘉齊二十四年,太後回京。
大皇子府,石玉月身著素凈衣裙,撐著下巴端著茶水聽著長兄石嘉凌的碎碎念,終於忍不住微微皺眉起來:“大哥,你說完沒,我約瞭離離去聽戲呢。”
石嘉凌冷哼:“趙太醫提父親隻好沉積,昨日說好瞭全傢宴請他,你稱病不來也就罷瞭,還被我和他看到在夜市吃喝玩樂,你現在真的是覺得沒有夫君管著你瞭,就任意妄為瞭?”
天知道他昨晚是有多尷尬,偏偏這丫頭根本就沒有看到她,笑的跟一朵喇叭花似的,趙政渾身的寒意能把他給凍死,“趙太醫還給你調養好瞭身子,你也應該當面答謝,如今他回京城,馬上升太醫令,我已經給他下瞭帖子。”
石玉月點點頭,打著哈欠,餘光看著正堂外面走進來的白衣身影,大哥的話也瞬間紮起:“趙太醫來的及時,傢妹脈向你最瞭解,在下先告退瞭,軍中還有事情。”他多多少少從景澤宜口中知道當初景澤伯給她下藥的事情,即便不能在懷孕,也要身體康健才是,皇廟之中也聽聞她的月事來的參差不齊,他是哥哥要關心,又是男人要避嫌。
“大哥!”石玉月看著起身要走的人瞪大瞭眼睛,屋中隻留下二人,三年不見,男人依舊如舊,不過更加俊朗清秀,一聲白衣頗有幾分謫仙的模樣,她觀望他的同時,趙政已經背著藥箱闊步走瞭進來,聽著石玉月慌忙道:“我與郡主有約,趙太醫來的??????”
趙政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樣,伸手直接扯著她的手腕做到羅漢床上,眉宇微微皺瞭皺:“我走的時候給你留下的方子為什麼不按時服用,你體內寒氣極重,皇廟那地方是你能去的,你是真的不想做娘瞭?”
石玉月慢慢平靜瞭下來,被他扯著得到手腕收都收不回來,幹脆淡淡道:“我如今是皇室守寡的媳婦,就為想過在嫁人,你看這金山銀山的府邸,夠我一輩子衣食無憂。”她拿著擱置在桌案上的扇子扇瞭扇“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勞煩你費心瞭,見也見瞭,脈象也走瞭,趙太醫無事就請吧。”
“石玉月,你正要當一輩子寡婦嗎?”趙政看著起身的人忽的站瞭起來。
石玉月踏出門的腳想起瞭什麼,走到趙政面前從袖子拿出珠花:“這個還你。”
“你不要就丟瞭。”趙政有些動怒,看著石玉月模樣錯愕,幹脆一把摟住她的腰身:“前提是你丟的掉。”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外面的烏梅忙合上門,捂著心口在外面守著。
趙政挑起石玉月的下巴,帶著不悅的責罵:“真不知道你腦子裡面想得都是什麼,給景澤伯那蠢貨守寡,讓你一輩子不能當母親,殺瞭你孩子,還要殺你全傢的人守寡,還真是以德報怨!”
石玉月使勁睜開,也幹脆道:“我若是沒有嫁人,沒有當過母親,沒有失去過孩子,還等的到你來關心!”她是嫁過人的,已經不是黃花大姑娘,她深吸一口氣:“我今日就當你魔障瞭,以後不再出現在我面前,你在做出今日的舉動,我絕對不會輕饒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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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紅的百鳴坊西苑,三樓雅閣正對舞臺的地方,黎羲淺看著面前文質彬彬的一甲進士,深深吸瞭一口氣,自顧自填瞭杯茶水,在心中吧黎遠海罵瞭個狗血淋頭,還有越她不來的石玉月也買的不堪入目。
眼前的男子文質彬彬氣質儒雅,乃是新科進士李禦,極有可能在殿試奪得三甲的熾熱人選,乃是他三哥曾經結交的同窗好友,因著傢中接連父母丁憂,本打算在鄉裡教書,被黎遠海請瞭出來,。
李禦已經先一步開口:“若是郡主不自在,李某便先走一步瞭。”他沒有任何不自然,徑直起身,隨即淡笑:“郡主對謝侯一片輕聲,感天動地,女子在世,不止兒女情長,郡主人中龍鳳也不必擔憂嫁娶之事,今日黎三哄騙李某而來,也是尷尬。”
黎羲淺咳嗽兩聲:“既然來瞭,李公子就喝杯茶。”既然是黎三扶持的人,她不能太過冷淡瞭“錦紋,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