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欺人太甚

作者:箬呦呦 字數:3131

謝老太太冷眼瞧著自己這個孫女,有些疑惑此時夜幕降臨如何還會巴巴的來獻殷勤。

這個孫女打小便不跟自己親近,摸樣稟性也與自己和兒子絲毫不像,倒是將她母親封武侯傢的行事做派學瞭個十成十,府中有著一個世傢武將出身的高貴兒媳,已經叫謝老太太難受得緊瞭,實在不願意多對著這個孫女,祖孫之情向來冷淡,這孫女今日如何會憑白來獻殷勤。

不過謝老太太不著急,眼下這碗小米粥還未喝完,等喝完瞭聽這個孫女說也不遲。

拿著調羹攪動著小米,不時碰在碗沿上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謝老太太對此很是滿意,這麼多年的養尊處優世傢做派也融入瞭自己骨子裡。

謝長鈺靜靜坐著,見謝老太太放下玉碗,拿過帕子擦拭一番,悠哉朝自己斜視過來時方才開口道:“祖母,鈺兒聽聞府中不日便要多瞭子嗣,特來向祖母道喜。”

謝老太太點點頭,對於謝長鈺一字不提孫品榮母女二人很是滿意,大傢人傢的小姐應當如此,不能何事都假意迎合,於細節處適當表露情緒看法才是正理。

“如今你孫姨娘已經懷有四個月身孕。六月之後這府中便能多瞭一個子嗣。”提起還未出生的孫子,謝老太太滿面柔光。

話鋒一轉沉聲道:“如今府中隻有宇哥兒一個男嗣,我瞧著是個不成氣候的,當初便不應該讓他養在姨娘身邊,本有心板直,可惜苗兒從根子上已經長歪瞭,不中用瞭,如今你第二個弟弟出世後你說是該讓孫姨娘養著,還是……”

這是讓自己當說客去說服母親嗎。謝長鈺笑道:“此事祖母與父親做主便是。”

又道:“孫女自上次壽筵上與長歌姐姐一見如故,姐姐送瞭我紫金玉鐲,今日姐姐入府,認祖歸宗,我便將母舅送與我的夜明珠金絲頭面送與姐姐,也權當消解我與姐姐之間的誤會。”

掀瞭掀眼皮子謝老太太面不改色道:“那頭面是你母舅專門請人打造的,你倒是舍得送出去。”

又似笑非笑道:“我記得上次你將那鐲子送還你姐姐瞭,也不知你姐姐今日送瞭你什麼禮物。”

“孫女原先想著那紫金玉鐲,不過姐姐說那鐲子不小心摔碎瞭,改日再送我樣好東西。”謝長鈺不添不減陳述事實。

謝老太太是何人,哪裡不知話中玄機,當即不做聲,與謝長鈺談笑如常。

隻第二日謝長鈺用著早飯時,方才見靈波捂著嘴進來,湊在耳邊掩不住奚落道,老太太發瞭話嫡庶有別,長歌小姐衣食用度皆按照婉小姐的分例來。

對於這個結果謝長鈺絲毫不意外,也清楚謝老太太不是因為當真一視同仁,而是對謝長歌砸瞭鐲子有看法,老太太大風大浪過來,最看重女子品行是否沉穩厚重,謝長歌沉不住氣受瞭委屈便要立即發泄的做派,謝老太太如何看得上,在她看來這種人藏不住事,挑不起大梁。既然心中瞧不上,面上自然不會另眼相待。

孫品榮母女二人便這般在府中住瞭下來,先時丫鬟們還爭著巴結上去,見老太太雖然依舊好吃好喝的供著孫品榮,卻從未召她母女二人,謝成也因著司徒靜儀的緣故不敢頻繁探望,生怕傳到耳中惹得司徒靜儀愈發不悅。

府中人見瞭此等情形,也不敢貿然攀附唯恐站錯隊如何死的也不知道,後來又傳出那男孫生下來之後便要報到正夫人身旁,對孫品榮母女二人更是冷淡起來,雖然依舊小心侍奉,卻也不再消減瞭腦袋往裡面鉆。

對此孫品榮母女二人如何不知,隻是眼下孩子還未出生,老太太態度不明,謝成又是個更看重仕途的,暗地裡恨得牙癢癢,也隻能先忍耐下來,不過幾天便消瘦下去,又是急的謝成連忙請瞭大夫開藥,每日喝著藥膳調養身子。

孫品榮母女二人由是小心翼翼,也躲不過飛來橫禍,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孫品榮坐在院子內曬著太陽,卻突地聽見周圍亂哄哄的,一群人朝自己這走來,還未看清楚,便被一人拽著頭發往門外拖去。

那人揪得忒緊,似是恨不得將孫品榮整個頭皮帶腦袋揪下來,痛的孫品榮嗷嗷叫喚,謝長歌在屋內做針線,聽見母親慘叫,連忙跑瞭出來,見母親受難,一掌過來便要打在那人臉上,卻被那人一隻手攔住,接著一推,便倒在地上。

“你是何人,膽敢在丞相府中撒野。”謝長歌大喝道,這人面生,自己與母親從未見過,想來不是丞相府中人。

那人聽瞭登時火冒三丈,戳著謝長歌眉心道:“我是何人,我是封武侯夫人。”

謝長歌一愣,轉眼又是暗喜,這封武侯夫人如此大鬧一場,對自己與母親倒是有著好處。

因而反而不急著命人前去找來謝老太太,反而一味哭泣勸說道:“夫人,我母親如今身懷六甲經不起折騰,夫人心中若有怨氣隻管沖著我來,千萬莫要傷者我母親。”

孫品榮聞言連忙叫喚:“快去請老爺!不對,快去請老太太!”

下人哪裡見過這等陣仗,一個個愣在原地,聽見孫品榮的話方才動彈起來,當下便有腿腳利索的一溜煙跑瞭出去,還未跑到院門口,便被封武侯夫人的侍衛攔住,院中下人見瞭既不敢再不去,又不敢上前相助,隻得在一旁道:“還請舅夫人高臺貴手,莫要傷者我傢夫人。”

“你傢夫人,你傢哪門子的夫人!”司徒夫人大喝道,雙眼噴火過去:“你傢何時納瞭個新夫人我竟不知,想來也不過是個低賤的皇商女,未嫁人便有瞭個這麼大的女兒!”

說著又扯著孫品榮往外面走,孫品榮痛的使勁掙紮,奈何司徒夫人蠻力,一時掙紮不得如錮鐵桶一般,隻得隨著司徒夫人踉蹌著拖出去。

“你要做什麼!”謝長歌疾聲道,發覺事態超出自己想象。

“做什麼!”司徒夫人回首勾著笑道:“你女孩子傢面皮薄,還是不要跟來為好。”

說著便一路揪著孫品榮出瞭大門。

不比在府中,皆是下人不敢恥笑指點,府外人來人往,且有多有權貴,見司徒夫人冷不防從丞相府中攥著個人宛如潑婦一般出來,不禁停下腳步佇望,更有好事的連忙使人請瞭好友親朋一同看熱鬧。

不多時便將這丞相府大門圍瞭個水泄不通。

人越多司徒夫人越高興,一把將孫品榮摜在地上,司徒夫人蹲下身子按住孫品榮道:“皇商孫有志之女是個老姑娘,一直沒有出閣,卻有著一個女兒,我隻當是收養來的,誰知道竟是個親生的。孫夫人也是個隱忍的,做瞭外室十多年居然一聲不吭,等到懷瞭男嗣才發難。”

眾人聞言登時議論紛紛,這孫夫人竟是個外室,皇商之流身份如此上不來臺面,竟然給人做小,還是個見不得光沒有名分的外室,再一聯想到人事從丞相府拖出來的,心下各自轉著小九九,將實情猜瞭個九分。

因而竊竊私語道:“沒看出來,瞧著倒是個端莊的,竟然做出這等下賤事來,也不怕傢族蒙羞,皇商之女難道少瞭吃穿用度不成,竟然甘為下賤。”

“自然是少不瞭這些,隻怕屈居外室不過是蟄伏隱忍罷瞭,那野心吶大瞭去瞭。指不定本著什麼去的。”

聽著眾人一唱一和,孫品榮渾身發抖,捂著臉面哭著起來,眼中恨意一刀刀割在司徒夫人身上。

謝長歌此時帶著一群持仗的下人趕瞭出來,見母親受此屈辱,連忙上前將司徒夫人拉開,將孫品榮護在懷內,下人們便圍瞭上來團團護住,謝長歌不欲滋生事端,今日之事爹爹自會處理,隻回頭往府內走。

司徒夫人今日打定主意大鬧一場,叫孫品榮乃是整個孫傢在京城抬不起頭來,如何甘心這般輕易方她二人走,於是也示意侍衛將謝長歌一夥人攔住。

冷眼颼颼飄向司徒夫人,謝長歌冷笑道:“司徒夫人這是何意。”

“怎麼,敢做不敢當嗎,當年既然甘做出沒皮沒臉的醜事來,如今不能承受後果嗎?”

司徒夫人哪裡會被個小丫頭片子哄住。右手一動,侍衛將人團團包圍。

謝長歌帶著孫品榮往左走被侍衛攔住,往右走也被攔住,見看熱鬧的眼中戲謔嘴中骯臟不堪,冷瞭眉橫瞭眼道:“司徒夫人莫要欺人太甚!”

“究竟是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孫傢欺人太甚,我封武侯府也不是好欺負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決不輕饒。”司徒夫人冷笑道,抬起手指細細端詳著新作的豆蔻。

“此事傳揚出去,丟的也是丞相府和封武侯府的臉面,司徒夫人何必步步緊逼讓外人看瞭笑話。”謝長歌軟下聲來,周遭的視線灼熱的讓人難受,孫品榮如今又昏瞭過去,不必爭一時長短,小心母親身子才是首要的。

“此事丟的不是我封武侯府的臉面,而是你們孫傢的臉面。”司徒夫人立刻反唇相譏。

正是僵持不下之際,遠方噠噠馬蹄急促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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