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下去。”皇後垂著眼眸，語氣波瀾不驚的同旁邊伺候的宮女嬤嬤吩咐道。

滿屋子的人轉眼間便就隻剩下下面站著的慕容湛，和坐在位置上慢條斯理的繡著女紅的皇後兩人，一時間宮殿內有短暫的沉默。

是慕容湛率先打破瞭沉默。

“還不能夠放下嗎？姨母。”

一不小心，勾出的針紮破瞭皇後的手指，立即有血珠子從手指尖滲出來，沾染在那雪白的繡品上，立即沾染瞭一塊紅，皇後將手中的繡品放在瞭一邊，沒有立即處理傷口，而是單單的用另一隻手按壓住瞭流血的傷口，那粘膩的觸感，還在指尖流竄。

而盡管如此，因為剛才慕容湛的話，她此時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姨母，這才是她對於慕容湛來說真實的身份。

她是慕容湛的親生母親蘇沐衣的親妹妹蘇涵雪，這件事情，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她是後來憑借著自己的本事坐上瞭如今的位置，而事實上還有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內情。

蘇涵雪當時因為在姐姐蘇沐衣第一絕色女子的光環的遮擋下，並不被世人所知曉，她確實不如蘇沐衣美貌傾城，但是模樣卻也嬌俏可人，性子因為剛烈幾分並不同蘇沐衣一般討人喜歡，而她之所以這麼討厭謝長鈺，並非是因為討厭謝長鈺的人，而是因為她母親的娘傢是司徒傢，她身體裡流淌著司徒傢的血脈。

那個時候的蘇涵雪，本來是十分的瞧不起姐姐的愛情的，因為她相信如果北牧大帝如若當時真的喜歡姐姐，所有的一次牽絆都應當不是問題，大不瞭兩人可以遠走高飛，過與世隔絕的生活。

而這種想法在遇到瞭司徒靳之後，徹底的打翻瞭，如今的封吳侯司徒靳，在當時的時候還隻是一介青年，為人正直剛烈，蘇涵雪那個時候剛剛和傢裡人被貶，那種地方向來賊寇橫行，一不小心便就會被丟瞭性命，再加上蘇涵雪長得有幾分姿色，在路上的時候，就被一行地痞流氓給看上瞭，他們一傢子都是文人，根本就束手無策。

就在蘇涵雪快要被那幾個流氓帶走的時候，司徒靳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將她救瞭下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那個時候蘇涵雪在第一次見到司徒靳的時候，就愛上瞭他。

司徒靳那個時候恰巧被父親派到這一片來治安，就這樣司徒靳和蘇涵雪認識瞭，他們在那個滿是貧民的地方朝夕相處，很快的就產生瞭情愫，蘇涵雪是個直率的人，她同司徒靳表明瞭自己的心思，而司徒靳對蘇涵雪也有些好感，兩人算是理所應當的成為瞭戀人。

而司徒靳畢竟隻是來治安的，半年之後，司徒靳被召回瞭京都，沒過幾個月，蘇傢平反，也得以能夠回京，回去之後蘇涵雪第一件事就是來到瞭封屋後府去找司徒靳，而諷刺的是，那個時候蘇涵雪才知道，在一個月前，司徒靳成婚瞭。

本來蘇涵雪還有些不死心的，一直到看著司徒靳和他的夫人相攜恩愛的從府中走出來，才算是徹徹底底的死瞭心。

與此同時，她的姐姐蘇沐衣被逼進宮成為皇後，而她因為傷心欲絕就整日的待在房中不聞不問，甚至為瞭報復司徒靳，在姐姐入宮之後，自己則是偷偷的尾隨其後，成為瞭後宮佳麗之一，一直到數年之後蘇沐衣去世，為瞭讓姐姐唯一的孩子不被其他人陷害，蘇涵雪拼瞭命的坐上瞭皇後的位置。

對司徒傢的恨，這麼多年從未消失過。

如若不是因為司徒靳的移情別戀，她便也就不會落得現在的寂寞。

“呵，放下？湛兒你跟姨母說說，姨母該怎麼放下？如若不是司徒傢，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嗎？”蘇涵雪衣袖揮過偌大的宮殿，滿目的孤獨和寂寞，她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在皇宮中生活瞭這麼多年，她居然甘心就這樣為瞭自己一個不愛的男人爭寵，每每想起來，她總是覺得有幾分可笑。

“司徒靳的過錯和鈺兒沒有關系。”關於蘇涵雪的事情，慕容湛其實是一次無意間聽蘇涵雪提起來的，那個時候是蘇涵雪剛剛坐上皇後的位置沒多久，有一次她卻醉著酒跑到瞭他的宮殿中，坐在他的身邊，像是回憶一般將自己和司徒靳的往事說瞭出來。

慕容湛說的沒有錯，司徒靳的過錯確實不應該由謝長鈺一個人來承擔，她的怒火也不應該由無辜的謝長鈺來承受，但是她一想到謝長鈺是那個絕情男人的侄女之後，就覺得心中憤恨，她怎麼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氣。

“可是她到底流淌著司徒傢的血啊，司徒傢的人，都該去死！”蘇涵雪的面上露出瞭一絲仇恨的神色，那過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讓她恨得渾身發抖。

“明知道姨母您會傷害她，鈺兒仍舊為瞭您能夠接受她，偷偷的拿瞭賞梅節的請帖，獨自一人前去赴宴，一人承受所有的一切，這便就是您想要的嗎？”慕容湛看著蘇涵雪，明明語氣平淡無奇，但是說出的話卻仿佛有股神奇的魔力一般，讓蘇涵雪整個人都變得渾渾噩噩起來，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涵雪沒有說話。

慕容湛並不著急，繼而接著說道：“如若您執意一定要和鈺兒作對的話，那很抱歉，我愛她，所以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包括您在內。”慕容湛抿著唇最後看瞭垂著眼簾的蘇涵雪一眼，轉身打算離去。

一聲我愛她，讓蘇涵雪渾身顫瞭顫，在對方走到門口的時候，終究還是忍不住出言喊住瞭對方。

“湛兒。”

慕容湛腳步停瞭下來，卻並未回頭，蘇涵雪的眸中含上瞭一絲淚光，她比起蘇沐衣來講，更多的是自己看著慕容湛一點點的長大，或許前些天對於慕容湛的冷落，她全部的怪罪於謝長鈺，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有些討厭自己。

“你當真喜歡她嗎？”蘇涵雪淚光盈盈，聲音有些哽咽。

慕容湛目光直視著面前的那扇門，緩緩開口說道：“她是我這一生不可多得的財富，失而不舍。”

一句話，徹底的說明瞭自己的心意。

蘇涵雪的身體軟瞭下來，忽然間，多年的心結因為慕容湛的一句我愛她而徹徹底底的打開，她恨司徒靳沒有錯，但是比起恨司徒靳，她更不想如今就如同自己的兒子一般的慕容湛，過的不快樂，如果這件事情讓他覺得痛苦，她寧願忘記過往所有的仇恨。

她深深的嘆瞭口氣緩緩閉上瞭眼睛，兩行清淚從臉頰旁滑落。

“你走吧，我不會再為難她瞭。”

慕容湛聽後眸光微微亮瞭亮，繼而轉過身，直接跪瞭下來，朝著蘇涵雪叩瞭一首，而後才轉身離開瞭皇後的寢宮，慕容湛離開後，蘇涵雪透過打開的門，看著外頭天空中閃閃的繁星，忽然笑瞭起來。

“姐姐，您有一個很瞭不起的孩子。”

六皇子府中。

慕容雲今日早朝聽聞慕容湛又立瞭一功，慕容修賞瞭他不少的東西，而對於自己，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勁，登時咽瞭一肚子的氣，一回到府中，便臉色鐵青的去瞭書房。

謝長歌聽說慕容雲回來瞭，本來今日早早的起床想要給慕容雲做一頓早膳的，但是等到做好之後忽然知曉慕容雲今日不出來吃早膳瞭，不免有些失望，然而看著一桌子的菜，想到這幾日慕容雲實在是有些冷落自己，眸光一轉，勾瞭勾唇角，朝著旁邊伺候的丫鬟說道：“去，將這些早膳收拾一份出來，我要親自去給六皇子送早膳。”

“是！奴婢這就去。”

謝長歌見丫鬟離開後，忽然想起瞭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曖昧的弧度，起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出來的時候，身上披瞭一件大紅色的鬥篷，裡頭隱隱可見薄紗裡衣，面上的胭脂也比剛才嫵媚瞭幾分，就這樣端著丫鬟送來的托盤，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人才剛剛來到書房門口，就被門口的下人給攔住瞭路。

“殿下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攪！”

謝長歌有些惱，當即那精致的妝容就變得狠厲起來，瞪著那守在門口的下人冷喝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攔我的路？”

“抱歉，這是殿下的命令！”你下人仍舊不讓路。

謝長歌有些惱，剛想開口訓斥上兩句，話到嘴邊又咽瞭下去，俗話說的好，人不能總在一個地方吃虧，她今天估計就算是罵破瞭喉嚨也不會讓對方退步的，如若要是還被六皇子給聽到瞭，便就是真的得不償失瞭。

思及此，謝長歌憤怒的表情一轉，轉眼間的功夫換上瞭委屈的模樣，咬著唇瓣垂著眼眸看著手中的托盤，無辜的說道：“可是這些都是殿下吩咐的，指明瞭讓我送過來，如若殿下今日見妾身沒有過來的話，指不準會怪罪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