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覺得老板和少府君的關系不一般。”
“哦?怎個不一般?”佟薑戈端正坐姿,洗耳恭聽。
大利瞄她一眼:“少府君不但讓老板乘他的轎子回來,還送瞭老板吃食,又是贈藥,又是贈香,更讓那隻凍死人的冷面魚全程護送,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嘛。”這是上上賓才有的待遇好吧。
“唔,聽你分析,少府君對我確然蠻優待的。”
被越多人誤會,尤其被戚太君誤會,這才是少府君的高明之處,不動刀,不動槍,很輕松就加劇瞭戚太君對她的懷疑。
唉,少府君,你不願娶親,可也不能拿我做擋箭牌呀。
佟薑戈暗暗頭疼。
“你怎麼看?大吉。”佟薑戈眼神掃向默然不語的大吉。
“大吉跟我想法一樣一樣的。”
斜瞭大利一眼,搖搖頭,這是老板的私事,她不敢有想法,也不能有想法。
這便是她和大利的不同,不該問的,她從不多嘴。
大利傻眼瞭:“咱倆可是雙生女,我有好多好多想法,你怎會沒有呢?”不應該呀。
“不打擾老板休息。”大吉拖瞭大利出門。
大利手把瞭門,就是不肯挪步子:“老板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還不能走,要走你走。”
大吉強拖瞭大利出門,恨聲道:“就是老板平日太慣著你,這話是你該問的?”
“老板讓我問,我才問的。”
“你別忘瞭,老板與楊大人可是有婚約的,再不久就要成親瞭,你這時節將老板和少府君拉扯到一起,你是豬腦子呀。”
這麼嚴重?
“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大利捂嘴。
“你分明就有。”
“我沒有。”
“你有。”
有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大吉是怎麼知道的呢?
靈光一閃,大利手指大吉:“哈,我知道瞭,原來你和我想的一樣,隻你不肯說出來罷瞭,居然跟我裝蒜,大吉,你這個狡猾的傢夥,我要告訴老板,你的沉默寡言其實都是裝的。”
“你給我回來,沒見老板正煩著呢。”
“你又知道?”大利詫異。
怪不得老板有心事總會跟大吉說,大吉的嘴巴比她緊,心思比她細。
大利無所事事,眼睛瞄到魚躍帶來的食盒,舔舔嘴唇,‘少府監’的吃食可不是誰都有幸吃到的。
大吉手按在蓋子上。
“我就看看,就一眼。”她又不吃,她就是好奇,大利覺得大吉這人太過死板,不懂變通。
大吉還就是一根筋,哪怕是親姐妹也不行:“說瞭不能看。”
“看看無傷大雅嘛。”
“看瞭後呢?”
“沒然後,我就好奇少府君贈瞭老板什麼吃食?好奇,你懂吧。”
“好奇個屁,我看就是好日子燒的你,你最好給我安分點。”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啦。”
“我隻知,做人不能忘本,老板拿咱們當姐妹,咱們不能恃寵生嬌,更不能僭越。”
“大吉,你說的也太誇張瞭。”她又沒幹嘛。
“老板的東西,就是不能隨便碰,明白?”
佟薑戈掐瞭眉心,站在門邊:“都別爭瞭,這個本就是給你們倆留的,你們倆拿去分瞭吧。”多大點事兒,至於爭執這許久。
“老板不吃麼?”這可是少府君特特贈的呢。
佟薑戈捏捏大利臉,笑道:“我之前在少府監吃瞭不少,阿婆牙口不好,這些都是給你們倆的。”
“謝謝老板,老板對咱們姐妹可真好。”大利張臂就要熊抱佟薑戈。
佟薑戈揚手,止她近前:“我去阿婆那坐坐,你們隨意。”
“哦。”大利悻悻垂手,她的熱情,似乎讓老板心有餘悸瞭,大利目光重歸大吉手下護著的食盒:“現在能看瞭嗎?”
大吉沒搭睬她。
大利捋瞭袖子,施施然伸手過來,冷不防,大吉拎瞭食盒跑瞭,大利撒腿就追:“大吉,你敢獨吞,我跟你沒完。”
佟薑戈搖頭笑笑,跛著腳走瞭。
居屋裡隱隱傳來悉悉索索聲響,佟薑戈凝神聽,手指蘸瞭唾沫,在窗戶紙上捅瞭一個小窟窿。
炕上沒人。
佟薑戈踮起腳,瞇瞭左眼,嘴巴微張,讓自己看得更廣闊些。
但見炕背欄一側,舊樟木箱子半掩著,阿婆頭伸在箱子裡,兩隻手在箱子裡叮叮咣咣直刨拉。
老財迷,又在清點她的那些壓箱底。
佟薑戈不禁好笑,扯瞭嗓子喊:“阿婆,我進來瞭哦。”
“快將門帶上,過來幫我扶著點箱蓋。”佟阿婆埋首箱子裡,說話難免甕聲甕氣。
佟薑戈疾走兩步,扶瞭箱蓋,偏頭給箱子裡瞅。
“你瞅啥?”佟阿婆以袖掩住。
“瞅一眼都不行呀,小氣。”佟薑戈嘟嘴,扭頭,白給她看,她還不樂意看呢。
“這些東西多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半刻,該你知道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
佟阿婆兩手一刨拉,黃綢佈將那物裹瞭個囫圇,打個結,塞到箱底,再將舊衣物一層層壓上去,將箱蓋合攏,自然不忘再落把鎖,鑰匙貼身揣進胸口。
佟薑戈高昂瞭頭,隻不做聲。
“我不是防你,外面那倆丫頭到底是外姓人,不可靠,告訴你就等於告訴瞭那倆丫頭,萬一……你姨母和你娘當年就是太過相信身邊人……罷瞭,罷瞭,不說瞭。”
提起她那倆早逝的女兒,佟阿婆就鬧心。
佟薑戈也不是真生她阿婆氣,乖覺過去水盆邊,絞瞭一方濕帕子,幫她阿婆凈手。
“還是我的阿薑體貼。”
佟阿婆擦瞭手,拉瞭佟薑戈在炕沿坐下說體己話。
“好孩子,難為你瞭,戚太君咱們開罪不得,少府君更加得罪不起啊,以後做事切莫急進,這回權當買個教訓,俗話說,吃一墊長一智,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平白攤上這事兒,還真是棘手。
那對母子倘若齊心,倒也是好事一樁,可關鍵這對母子失和多年,阿薑無疑攬瞭樁麻煩回來。
“阿婆且放寬心,少府君並非傳言中那般冷血無情,他,並沒有為難我。”
“果真?”
“嗯。”
“他沒難為你就好。”
聽說曹郎中昨兒無端挨瞭少府君二十板子,大利伺候她喝藥的時候,說外面都在瘋傳這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佟薑戈一去就是一天,佟阿婆生怕她走著去,橫著回來,好在她吉人天相,平安無事。
婆孫倆閑聊時,佟阿婆想起一事:“東二巷的荊三爺再有兩天,就整七十瞭,回頭,你記得替我送份大禮過去。”
“好。”
“再有,呂大人傢的小姐業已及笄半載,至今沒個合適下傢,你多上點心。”
“嗯。”
“楊霽可是有日子沒上門瞭,你們是不是鬧別扭瞭?”
佟薑戈呼吸一窒,眼神閃瞭閃,小心翼翼道:“阿婆,我想……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