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已經下瞭好幾場雪。
寒風陡峭,枝頭的殘雪已經被吹盡。
白雪覆蓋的山村裡,一眼望去是刺眼的白,陰沉的天空下莫名的壓抑感不斷襲來,愣是沒有一點生氣。
蜿蜒曲折的土路兩旁,零零星星的坐落著數十間民房,那房子皆是用泥巴堆砌而成,每每刮風時候總讓人有種搖搖欲墜的錯覺。
滿是補丁的灰黑色拼接的薄被裡,躺在薄被裡的小人兒縮瞭縮身子,盡管抖得厲害,卻是無法解除她身上的寒冷。一雙小手從薄被裡伸出來緊緊抓著被子的一角,巴掌大的小臉紅的厲害,她的額頭上放著被疊的整整齊齊已辨不清什麼顏色的濕佈。
寒風吹開破敗的滿是補丁的粗佈簾子,一個小男孩貓著腰端著一個破舊的木盆走瞭進來。
雪興冬將木盆放到瞭床頭的土地上,那被凍得駭人的蜷縮著的手指頭小心翼翼的伸出來將雪景頭上的濕佈拿下來,兩隻手拉扯著濕佈的兩端用力將那濕佈擰幹,濕佈上的水一滴未漏的落到瞭木盆裡。
正值寒冬天氣,今年的冬天更是格外的冷。
木盆裡放著他剛剛在院子裡雜碎拿過來的冰塊,天冷,就連日常的用水都結瞭冰。
雪興冬那被那被凍得如搟面杖般的粗手指往盆裡一伸,便摸出來一塊冰握在瞭手裡,然而他的手已經沒有任何的溫度,甚至比這冰還要冷。他用那被凍得發紫的唇慢慢靠近冰塊,哆嗦著朝著那冰塊不斷的哈著熱氣。
這是他身上僅有的溫度,在他不斷吹著熱氣之下,那塊冰也終於開始一點一點的融化,晶瑩剔透的水一滴一滴落瞭下去,竟也是一滴未漏的落在瞭他事先在盆裡鋪好的佈上。
這是燒瞭幾天瞭?自從爹娘把妹妹帶回來之後,妹妹就一直高燒不退,若是在這麼下去,他是要心疼死瞭。
雪興冬有著零星凍瘡的小臉上寫滿瞭惆悵,一雙眼睛更是心疼的出瞭水,當濕佈吸收夠瞭足夠的冰水之後,他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那濕佈捧起,十分輕柔的將那濕佈柔柔折疊起來,生怕剛才的來之不易的冰水不小心落到地上,那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竟是像極瞭成日裡專門伺候病患的老婆子一般。
把濕佈放在床上人滾燙的額頭上,他這才松瞭口氣像是經歷一番戰場廝殺一樣。
高燒下的雪景有些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模糊中她根本來不及看清在她眼前的人是誰。
見過倒黴的,卻是沒見過她這麼倒黴的!隻是到花卉市場轉瞭一圈,遇到個古裡古怪的老頭子,又亂七八糟的說瞭些不著邊際的話,接著就被一道白光給劈到瞭這裡!
真是沒有比她更冤的瞭!什麼狀況還沒搞清楚,腦袋裡就像是有無數隻蒼蠅在嗡嗡亂響,渾渾噩噩中,她便又沉沉睡去瞭。
她做瞭個夢,說是夢卻似幻是真,如同身臨其境一般。
她的身體像是失去瞭引力一般,像一隻野鬼望不到邊際的飄在半空中。
低頭看去,眼睛慢慢適應瞭周身微弱的亮光,借著這亮光極目遠望,視線所及之處一切事物都浸透在無邊黑暗中。
忽的一道亮光從空中傾瀉而下,片刻之後光亮光亮散去,映入視野的是方方正正的掛著靈市牌匾的高高城門。
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像是收到瞭某種感應一樣,徑直朝那靈市的城門飛去。
雙腳落地的那一刻,剎那間,眼前的黑暗被光亮劈開,一條童話般微微閃光的路慢慢延伸她的腳下,這條路一直延伸消失在遠方的黑暗之中,緊接著,主幹路上慢慢開出一條細小分支,在分支盡頭一幢塔樓鬼斧神差般出現。
驚訝之餘,她的耳邊傳來猶如系統似的木訥的提示音。
“滴!開啟靈市初級系統,銀行激活,目前您可通過植物能量值在銀行系統中兌換所需貨幣!”
接著,還沒等她大腦做出相應的反應,身體就被一陣強風拉扯著拖瞭出去。
這三天,她竟連續做著同樣的夢。
準確來說,這不是夢,她的身體真真切切的到過那個靈市,所感受到的,所看到的,所聽到的皆是真實。
雪景真後悔,後悔沒有認認真真聽那老者所說的話,就算他的話是怎樣的讓人連連瞌睡,就算他的話像村頭張大媽的裹腳佈那樣又醜又臭,就算他像隻蒼蠅一樣嗡嗡在她耳邊直響,她真該好好聽完!可現在,就算她悔得腸子都青瞭,就算她想扒開自己的腦子努力從大腦的褶皺裡尋一絲線索,可卻都為時已晚,回天乏術瞭,現在隻能趕鴨子上架破罐子破摔瞭。
她隻記得老者所說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斷的吸收植物的能量值,用能量值來不斷的擴展靈市,然後開啟平行空間的大門,回到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
好幾天她都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
雖然昏昏沉沉,她倒是趁這個功夫剛好弄清這個傢現在的狀況。
在這期間,她聽到最多的便是一個女人猶如唐僧念緊箍咒般的叫罵聲。
又過瞭兩天之後,雪景的燒終於退瞭,腦子也漸漸的清醒瞭。
可是沒想到啊!雖然做瞭心理準備瞭,可還是被眼前這破敗的形象給驚掉瞭下巴。
破敗不堪的屋子,高低不平沒有從來沒有休憩過的天然泥土地,搖搖欲墜的泥巴墻體,四面透風的屋子,掛著幾個破草簾子充當窗戶的草簾子在大風的狂吹下啪啪直響,除瞭兩個大炕之外更是沒有任何傢具物什,蓋在她身上的被褥,時不時傳入些潮濕腐敗的氣味,熏得她緊緊皺著眉頭。
雖然蓋著這種被子內心是何等的煎熬!隻不過她抬眼瞅瞭瞅這毫無禦寒措施的破舊民房,還是選擇留在被子裡更妥當一些。盡管躺在被窩裡取暖依然全靠抖,但顯然被熏死和凍死,她選擇前者。
換瞭個舒服的姿勢,好不容易身體稍微暖和瞭一些,她抓著被子,眼睛滴溜溜的轉,似乎在回憶這幾天裡發生的事情,將她半醒半睡之間零星的記憶整理起來。
院子裡頭,天色越來越暗,風越來越大,有草簾拍打著泥巴墻的聲音,也有屋外兩扇門互相撞擊的聲音。
“小兔崽子,又到灶房偷吃的,小小年紀不學好。有娘生沒爹教的!”
雪興冬是個懂事的,他剛才進屋摸瞭摸雪景的頭,燒已經退瞭,怕是不久之後,妹妹便會醒過來,他便進瞭灶房,想著給妹妹弄些吃的填飽肚子。
朱氏便是看見偷偷溜進廚房的雪興冬,這才站在灶房門口罵罵咧咧,臉上的每一道褶子上都寫滿瞭憤憤不平,她這是造瞭什麼孽瞭,竟養著這些吃貨瞭。
她朝著灶房啐瞭一口,一雙白眼差點沒翻到頭頂上去,回頭就又開始昏天暗地的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