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王氏將粥碗分發下去,最後到她們手裡已經是稀得可憐瞭。
孩子們卻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柳氏和王氏看到孩子們喝的津津有味,就算是腹內饑餓,但心裡卻仍舊是幸福的。
平日裡,雪傢哥姐最疼愛的便是雪景,有什麼好東西最先想到的也是她。
雪興冬從堂屋出來的時候,偷偷揣瞭一個窩窩頭,進屋神神秘秘的塞到雪景的手裡瞭。
柳氏刻意偷偷留瞭一碗稍微稠些的粥出來給雪景喝。
看著柳氏和王氏忙的團團轉,還有蹲在土地上連坐的地方都沒有的雪雲和雪燕,端著碗喝的津津有味的樣子,這一大傢子的生活過得是如此的貧苦。
雪景這幾天也沒怎麼吃飯,一方面是不想讓雪貴昌和柳氏擔心,另一方面是她的確太餓瞭,雖然難以下咽但似乎現在沒有其他什麼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瞭。
一些粥下肚,身子便暖和瞭些。
接著柳氏和王氏就去灶房刷鍋洗碗,雪柔也跟著她們一塊去幫忙瞭,二叔傢的雪雲和雪燕就擠到她的床邊,給她講些村裡的見聞。
雪景笑著聽雪雲和雪燕講村裡的事情,因著雪景大病初愈柳氏怕她累著,這才讓雪雲和雪燕姐妹兩個都回二叔的屋子裡去瞭。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瞭下來。
柳氏看著窩在被窩裡那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又紅瞭眼睛。
“娘,你怎麼瞭?”
見柳氏哭,雪景也忍不住心疼起她來。
“娘今天這是高興的!來,張嘴!”
柳氏擦瞭眼淚,將手伸進瞭懷裡。隻見她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小紙包,用手將紙包一層層的剝開,裡邊方方正正的放著一塊紅糖塊。
柳氏笑著將那塊糖拿在手裡,遞到瞭雪景的嘴邊。
看著那雙為自己哭紅的雙眼,雪景幸福的張開瞭口。
雖然她吃過很多糖,但是這一塊卻似乎是自己吃過最甜的糖。
“人呢?給我出來!”
院子裡頭,來瞭外人,聽口音,肯定是來者不善。
柳氏幫雪景蓋好被子,摸瞭下她的額頭:“景兒,你別出聲,娘出去看看!”,回頭又對著興冬一臉嫌棄道:“你雪柔姐在你二叔的屋子裡,你這個做哥哥的好好在屋裡照顧你妹妹!千萬別讓她出來!”
雪興冬連連點頭,從吃過飯他就一直坐在另外一個炕上對著自己這個妹妹發呆,他這個妹妹實在是太可愛瞭,生的漂亮不說,一雙靈動無比的眼睛更像是會說話一樣,以前妹妹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就常常背著妹妹在村子裡到處走走,他恨不得讓全村人都看看他這個可愛的妹妹,如今妹妹會說話瞭,他更是心疼的不行。
聽瞭娘親的吩咐,雪興冬的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自己這個哥哥,該是個名副其實的妹控,從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雪景就知道瞭,不過有個這麼疼愛自己的哥哥也好。
柳氏這剛出門就看到自傢男人擋在那四個人面前。
柳氏走過去,和雪貴昌站在一起,抬眼朝眼前那四個男人望去,隻見帶頭的一個稍微白凈些,他身後的三個卻都是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
“你們有什麼事嗎?”
雪貴昌瞧這幾個人來者不善的樣子,再看這幾個人,並不是自己村裡的人,便更加懷疑起來。
帶頭那白白凈凈的是李雙,是月竹村的,專門做富人的生意,前幾日,月竹村首富傢的小兒子不小心掉進河裡淹死瞭,人傢出瞭一百兩銀子出來,讓他給配個冥婚,那朱老太可是從他的手裡白白拿瞭五兩的銀子,他這次就是來算賬的。
這個時候,雪貴良和王氏也從屋子裡邊出來瞭。
“叫朱老太出來!”
李雙面不改色的道,他這單生意沒做成,在月竹村的名聲還被搞臭瞭,都怪這個朱老太,居然找瞭個沒死透的,讓他白白做瞭這單賠本生意。
朱氏這是知道有人找上門瞭,可是她那五兩銀子是要留給興文交學費的,現在來要錢?當她傻嗎?這到手的銀子怎麼可能再拿出來?
雖說知道這幾個人來者不善,但是雪貴昌這次也並不想幫朱氏,雖說朱氏是自己的親娘,顯然這些人是為瞭前幾日冥婚的事情找上門來的,雖然雪貴昌嘴上不說,但他因這件事情,已經對自己的親娘心涼瞭大半截。
在這之前,不管朱氏怎樣磋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他都忍著,可是這一次,居然差一點害瞭景兒的命!雪貴昌到現在還後怕!
柳氏也是緊緊的抓著雪貴昌的衣服,眼角含著淚站在自傢男人的身後。
雪貴昌的手放在柳氏的手上拍瞭拍,四目相對之下,柳氏從雪貴昌眼中看到瞭放心二個字,夫妻多年,她知道自傢男人的心性,見他如此這般,心裡便沒那麼害怕瞭。
隻不過看這些人不是省油的燈,又見朱氏躲在屋裡不肯出來,雪貴昌便知道事情的嚴重。
雪貴昌和雪貴良兩個是同胞兄弟,因著雪貴昌比雪貴良大半個時辰出生,兩個人平日裡也走的十分近些,雖是同胞兄弟,長得卻並不相像,愣是老二要比老大看起來要老一些。
雪貴良見大哥沒動,便也拉著自己的婆娘的手站在一邊。
李雙嘴角輕輕一勾,這一大傢子沒想到還挺團結,不過今天這錢他倒是要定瞭,那朱老太還真是吃瞭熊心豹子膽瞭,得罪到他頭上,那是不想活瞭。
“朱老太,你若是再不出來,我就放火瞭啊!”
李雙也不是個馬虎的,知道不給朱老太點顏色看看她是不會出來瞭。
身後其中一個大漢則是冷笑著從懷裡取出瞭火折子,另外一個大漢則是順手在墻角抽瞭些幹的稻草出來。
朱氏一直在堂屋的門後面躲著,透過門縫見到那人吹著瞭火折子,又將那幹稻草點著瞭,朱氏便顧不得一切的推開瞭門,跨過門檻的時候差點一個趔趄跌個狗啃泥。
站定身子的朱氏瘋婆子一般奪瞭那大漢手裡的稻草,將那那稻草扔到地上,一邊踩一邊罵著。
“你們都是死人嗎?人傢都欺負到咱們頭上瞭,老娘養著你們這群黑心肝的有什麼用?供你們吃供你們穿,到瞭瞭居然還想喝老娘的血,吃老娘的肉!老頭子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你趕緊從墳墓裡爬出來看看你這群不孝子吧,把老娘都折磨成什麼樣子瞭?”
雪貴昌嘴角輕輕一勾隻當看熱鬧,今日這閑事他是不想再管瞭,自己為瞭這個傢吃苦耐勞,可是從爹死瞭以後,這朱氏根本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看,他多次懷疑這朱氏究竟是不是他的親娘?竟然如此的偏心和狠心?
雪貴良更是深有體會,平日裡朱氏對他更是沒有好臉色。
老雪傢重男輕女,王氏肚子不爭氣,生的都是女兒,生二女兒雪燕的時候,王氏差點難產死掉,而朱氏不但對他們不管不問,整日裡對他的女兒不是打就是罵,如今看這朱氏自食惡果,心裡竟有幾番暢快。
朱氏見老大和老二不為所動,罵的更是兇瞭。
“行,你今天若是不還錢,兄弟們,把這朱老太給我送到衙門去,我就不信進瞭衙門她不還錢!”
李雙的話,倒是嚇到瞭朱氏。
這俗話說,進瞭衙門的大牢,不死也得脫層皮。
何況朱氏已經五十多歲,一把老骨頭早就經不起折騰瞭,這一進衙門,說不定就被磋磨死在裡頭也說不定。
雪貴昌皺著眉頭,今日這事他本不想插手,但朱氏畢竟是他的娘,爹生前的時候,總是讓他們兄弟齊心,若是朱氏被帶到衙門去,那老雪傢的臉面怕是在望雪村丟光瞭,他不怕別人指指點點,可是卻怕村裡人戳自己媳婦和孩子們的脊梁骨,如今看在自己死去爹的面子上,他就再幫這朱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