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滿不知道劉大成心裡還有諸多想法,她見劉大成沒有言傳什麼,便拿起一把麥子和大豆說:“你們都餓瞭吧,我去做飯。麥子和大豆放在一起煮可行?”
這又讓劉大成吃瞭一驚,田小滿還要做飯,這可是她嫁到劉傢開天辟地頭一回啊!以前不管是什麼時候,田小滿這個女人都是在屋裡躺著,等著栓子把碗端到炕桌上,飯燙瞭或是涼瞭,栓子都會挨打。想到這裡,劉大成腦海裡又浮出田小滿在街上避開趙金貴的情景,難道是這個蠢女人發覺趙金貴不可靠瞭嗎?
田小滿自從穿越過來,就沒見著劉大成說過太多的話,這一回她也不以為異,拿起麥子和大豆就要去灶房。
“等等,這兩塊是什麼?”
“硫黃!對瞭,我這硫黃是給你和栓子買的,你倆臉上起的那兩處丘疹得趕緊治,就用這個治。”田小滿這才發現她倒是還忘瞭這個物什。
“不過是癢幾下而已,過幾日便會自行好去,用不著這個東西。”這是劉大成的違心之言。他當然知道有病瞭要治,何況這丘疹一日比一日多,有發起來的勢頭。不過有病自然得去鎮上的醫館看,田小滿這個女人也就今天沒有作天作地,治病可不能依著她。
田小滿皺瞭眉頭,小時候她見這疥瘡見多瞭,村裡的人看病要到十幾裡以外的鄉上,那裡有赤腳醫生,自然多有不便。自古群眾多智慧,村裡於是就有瞭各種看病治病的土辦法。如果不是那些要緊的疾病,土辦法治不好瞭再去找醫生治療,大不瞭瞭還可以去縣上看大醫院。所以留下來的都是些管用的,田小滿也跟著學瞭不少。
“你看這疹子異常鮮紅,估計不會過幾日自愈,很有可能往大裡發展,必須要治療才行。再說栓子還小,如是你可以抵抗住,他還沒這個能力。隻可惜今天你給的銀子我都花完瞭,也留不下餘錢看病。不過我這土法很管用,或是你不敢一試?”田小滿細看著劉大成臉上的疹子認真地說道,到瞭最後他還用瞭激將法。
劉大成可沒上她激將法的當,不過是那句“留不下餘錢看病”說到瞭他的心裡。他現在村裡打零工,比不瞭以前,每日不漏地外出才勉強讓傢裡人吃上雜糧,哪裡還有看病的錢?!
“我知道這病,我倒問你,到瞭夜間是不是癢得比白日更盛?”田小滿為瞭增加自己所言的可信度,又追加瞭一句。她也是上瞭大學後看報紙才知,疥瘡是由疥蟲侵犯皮膚所致,而疥蟲喜歡在晚上活動,所以得瞭這個病的人夜間會癢得厲害。
劉大成這才知曉田小滿沒有在說虛話,她可能真的會治這種病,“可你如何得知這個法子的?”
“我們那裡鄉間多有用硫黃來治這種紅疹子。可也是奇怪,不曉得這種方子為什麼沒有流傳到這裡的。”田小滿倒也沒有扯謊,她上輩子跟舅媽生活的那個村子,都是用這樣的土法子治疥瘡的。可總不能跟劉大成說她是穿越而來,索性自己把疑問提瞭出來。
劉大成便無疑心瞭,於是點頭應道:“那就依你。”
田小滿自從穿越過來一直受著劉大成眼裡刮來的嗖嗖冷風,時刻都有被逐出傢門的危機,這還是她第一回得到對方的肯定。田小滿居然喜眉喜目瞭起來,指揮起劉大成道:“我去燒飯和熬藥,你去燒上幾鍋熱水。”
哎,說是燒飯,傢裡隻有這麼一點兒粗糧,連蔬菜也沒有。田小滿將麥子和大豆淘瞭水,放進鍋裡一起煮。麥粒不論是煮多久,都是粒粒分明拉嗓子。不過若是大豆煮得綿軟瞭,煮成稠粥,多少也能調和口感吧。
放一把半大豆還是兩把?田小滿猶豫瞭一下,她倒是想起以前舅媽說過的一句話:巧婦吃肉,庸婦吃粥。她以為是巧婦會過日子,傢裡有餘錢可以買得起肉吃。說出來惹得舅媽笑。
舅媽的意思是,那會當傢的媳婦們知道讓傢裡的人吃肉,有肉打底瞭,肚子裡有瞭油水,就不費糧食瞭。反而是那些不會過日子的,一味地以為隻買價格便宜的糧食能省錢,殊不知愈餓愈饑餓這個道理。
然而這句俗語不適合田小滿,她倒是想讓大傢吃肉,可口袋空空!再巧的巧婦也沒辦法做無米之粥呀!想到這裡,田小滿放瞭兩把大豆入瞭鍋裡。
灶上的火燒著煮稠粥,田小滿回到院子裡。她瞅著自傢這麼大的院子空著怪可惜,若是能種些東西倒是不錯,可地上到處都是石頭粒子,看起來土質也不行,再說瞭,吃飯的錢都沒有,哪裡能買得起種子呢?
如果圈起來養些雞,應該是可以,田小滿想到雞肉的美味,不由得咽瞭下口水。可吃飯的錢都沒有……
誒,這是個她遇到的最大怪圈,所有關於現在關於未來的問題都能框進來,然而指向的結果是令人沮喪的無解。
吃過飯之後,劉大成和栓子去洗瞭澡,換上幹凈的衣服等著田小滿給他們敷藥。
藥是田小滿用硫黃磨碎瞭加水煮成後兌瞭清油制成的。棉簽就別想瞭,田小滿洗幹凈瞭手,用中指蘸瞭黃黃的藥膏,先將劉大成臉上的疹子反反復復地搽瞭個遍,她發現耳垂下方那處皮薄之處是疥瘡的重災區。
輪到給栓子搽藥瞭,田小滿的手指一碰到他的皮膚,他就打一個哆嗦。之前田小滿沒有顧得上細想,以為栓子這孩子膽子小,現在她空閑時間多瞭,一想就知道她的前身沒少打過栓子。
誒,造孽啊!栓子這孩子看起來就弱弱小小的,自己的前身可怎麼下得手去打他。
田小滿隻好把藥膏遞給瞭劉大成,讓他上手給栓子搽藥。果然應驗瞭田小滿剛才心裡所想,硫黃熬成膏也是黃色的,栓子這下不躲不避,乖乖地任由劉大成將他的小臉搽成瞭花貓臉。
“這個要用幾天?”劉大成突然問道。
“嗯,”田小滿留瞭個心眼兒,從做飯起直到現在,雖是劉大成神色和緩瞭不少,但如果他回過神來跟自己算賬瞭呢?畢竟自己前身可是劣跡斑斑,想要改變他的想法不是一天半天能行的。她斟酌瞭一會兒,說:“畢竟這疹子發瞭起來,再想要壓下去不容易,少說也得一個星期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