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什麼的,果然是攔路打劫、巧取豪奪的高發地。這不,現在他們的馬車就被一幫來路不明的人給團團圍住瞭。
“呵呵,竟然能在這種地方碰到小肥羊,大夥說這該怎麼辦才好?”
“肥羊嘛,當然是宰瞭吃瞭,不然還能怎麼辦?嘻嘻嘻……”
聽到車廂外面那兩把一唱一和的聲音,安小俞不自覺地打瞭個冷顫,因為光聽聲音她就已經覺得聲音的主人一定是長得猥瑣無比。
來人一共十一人,每人都手執長短不一的兵刃。而剛才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堵在馬車前面的一個高高瘦瘦、眼窩深陷、滿頭枯發的男人,且那面容枯槁憔悴得已經很難辨認得出他的實際年紀瞭。
這些人應該是附近山頭的山賊劫匪,專門埋伏在樹林、山林之類的地方尋找目標下手。而友徳鎮又是這一帶通向沛城的必經之路,有不少來往經商的人都會經過這裡,所以打劫這裡的途人就成瞭這些人的生財之道瞭。
當然他們也不是什麼人都敢下手的,一般會成為他們的目標的都是些尋常的商人或普通的路人,而那些由鏢局護送或練傢子的好手他們一般是不敢輕易下手的。
這次蘇冥他們之所以會遭到埋伏,全因這架看上去還算不錯但又沒什麼特別的大馬車之故,通常他們遇到的這種類型的都是些從外地來的不熟悉這裡的情況的小康之傢會雇傭的馬車,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小肥羊,他們這幫靠這行當吃飯的人又怎麼會放過呢?
本來在半路上遇到劫匪,安小俞剛開始還有點害怕的,但是她看到車廂裡的大傢都異常淡定,仿佛外面圍著他們馬車的隻不過是些毫無威脅力的木偶而並非無惡不作的劫匪,所以她現在也跟著淡定起來瞭,況且他們幾個的武功應該都很不錯,她也沒必要擔心,就當看戲好瞭。
這時雪靈開口向蘇冥請命道,“宮主,不如讓雪靈出去瞧瞧吧。”
蘇冥隻點瞭點頭,沒有說話。
雪靈在獲得蘇冥的首肯後便佈簾一掀就躍出去瞭。
她一出車廂就看到坐在外面負責趕車的小哥早已被嚇壞瞭,那雙拿著韁繩的手一直哆嗦個不停。可能是因為對方人多勢眾且各個都惡形惡狀的關系,他以為自己的小命要不保瞭。
劫匪們看到一個妙齡的白衣少女從車廂裡鉆瞭出來,眼前都不禁為之一亮,紛紛對著白衣少女擠眉弄眼又吹口哨的,極盡調戲之意,淫笑聲更是不絕於耳。
“喲,怎麼會跑出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來?莫不成是裡面太熱瞭?那快過來大爺我這裡涼快涼快吧!”
“還是小爺這邊比較涼快,到小爺這邊來,保準你都不舍得再走瞭!”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過滿嘴盡是些不堪入耳的穢言污語。
但雪靈對這些好像都充耳不聞,隻是她指尖朝下的那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捏著一片銀雪葉子。雪靈淡淡地掃瞭一圈那幫惡行惡狀的山賊土匪一眼,然後說道,“我們正在趕路,麻煩把路給讓一下。”
她的聲音非常地清脆悅耳,特別是混在這幫粗俗男人的穢言污語裡,簡直就像一股清泉,沁人心脾。
隻見其中一人對堵在馬車正前面的那個枯槁的男人說道,“哎呀,老大,這小娘子叫咱們讓路哦,嘻嘻嘻,要不咱們就好人做到底,把路給讓到咱們的小寨子去吧,老大您說好不好?”
而那個被喚作老大的枯槁男人在雪靈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瞭,隻一味地打量著她。
白衣少女、輕紗遮面,這些特征怎麼那麼像沉雪宮聖女的打扮呢?而且那女子指尖上的那片銀葉……不會有錯的!
他雖行走江湖已有多年,但此前卻一次都沒碰到過沉雪宮的人,因為沉雪宮所在的朝霞山遠在盤羅,他料想這一帶不會是他們的活動范圍,不想這次真的給他遇上瞭。
不過就算面前的是沉雪宮的人又怎樣,或許他們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不然的話,今天也不會叫他們給輕易地包圍住瞭,而且幫他們趕馬車的人還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剛才開口叫老大的人見自傢老大光顧著盯著人傢姑娘猛看,也不理自己,還以為是老大被迷住瞭一時沒聽到,於是就再提醒一遍,大聲道,“老大,您看,咱們要不要把這小娘子抓瞭去做咱們的壓寨夫人呀?”
那個枯槁的男人還是沒有搭理他,隻側著頭,語氣略為輕佻地對雪靈說道,“姑娘可是沉雪宮的聖女?”
噗……聖女?!這稱號起得……
安小俞在車廂內一直都在聚精會神地留意著外面的情況,她剛才聽到那個怪聲怪氣的男人在問雪靈是不是聖女的時候差點笑噴,不過當然沒有真的笑出來,隻是馬上轉頭看向清音,用眼神向她求證。
隻是她還沒有等到清音的回答,就先聽到外面的人已慌作一團。
“沉……沉雪宮?是……是那個沉……沉雪宮嗎?”
“不……不好瞭老大,咱……咱……咱們還是快逃吧!”
“是呀,快逃吧!”
那枯槁男人“哼”瞭一聲,冷道,“一群廢物。”
就算真的是沉雪宮又怎麼樣?隻怕他們也沒嘗過他的橫來手的滋味吧。
再說,沉雪宮的人會坐這樣的馬車,裡面肯定有古怪,說不定他們的宮主受瞭重傷也不一定,要是真的話,那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枯槁男越想就越興奮,那個男人的真氣,他還真想嘗嘗看呢,嘿嘿……
其他的那些人本來在聽到沉雪宮這三個字的時候都差點嚇破瞭膽,隻差沒拔腿就跑而已,隻是此時看到他們老大竟然還笑得出來,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們心裡不由得開始猶豫起來瞭。因為他們老大的那招橫來手一直以來都沒失手過,反倒還有某些好手曾敗在他們老大的這一招上面呢。
招如其名,橫來手是一門相當蠻橫和陰損的功夫,無論是對他人來說,還是對練功者本身。
修練這種武功,對人的精神力的損耗和折磨都非常之大,不過也隻有這樣,才能迫使修練這種武功的人發揮出超乎他們自身極限的能力,無所不用其極地去吸取他人的真氣,以填補自身的那股深不見底的饑餓感。
而那些一旦被橫來手碰觸到的人,哪怕隻是一小寸的肌膚,其苦心修煉的真氣都要被人白白地吸走瞭。沒有瞭真氣護體的武者,就如同一隻被拔掉瞭刺的刺蝟,失去瞭防禦的能力,即使本身拳腳功夫瞭得,但力度上都會大打折扣,甚至不堪一擊。因此,即使敢修煉這門武功的人不多,但憎恨和害怕這武功的人卻不少。
原本身材高大魁梧的枯槁男就是練瞭這武功才變成現在的這副臉黃肌瘦的鬼模樣的,但他也確實是憑著這門武功才得以在這一帶橫行霸道。
“我們正在趕路,你們到底讓還是不讓?”雪靈再次重復道。
“聖女別急著趕路嘛……我看,你們宮主是否身體抱恙,此時正在裡面休息呢?正巧小弟略懂調息之術,或許能幫上一忙,嘿嘿……”說完便直接繞過雪靈,想靠近馬車挑簾查看裡面的情況。
誰知他那幹枯焦黑的手都還沒碰到佈簾,便先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一陣涼意掠過,緊跟著手腕掉落,鮮血直流,不一會便染得馬車木板殷紅一片。
枯槁男不可置信地看一下自己的斷手,再看一下好像動也沒動一下,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的雪靈,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此情形,在一旁趕車的小哥卻被嚇得從馬車上掉瞭下來。其餘眾人在看到自己老大瞬間便沒瞭一隻手腕後也都嚇得四處逃散瞭。
其實雪靈壓根就不想跟這種人交手,隻是這人竟敢用他的那隻臟手去碰觸馬車,驚擾宮主,無奈之下,她也隻好向他那隻不規矩的手飛出一片銀雪葉子,但是用在這種人身上簡直是太浪費瞭。
雪靈沒再理會呆木若雞地站在車旁的枯槁男,隻徑自跳下馬車,問那趕車的小哥道,“你還能繼續為我們趕車嗎?”
隻見那趕車的小哥的腦袋立馬搖得跟搏浪鼓似的。
雪靈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隻從身上掏出些銀子塞到瞭他的手裡,權當把他的這架馬車給買下瞭。接著雪靈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瞭。
那小哥捧著銀子,立馬掉頭跌跌撞撞地往回走瞭。
雪靈復又跳上馬車,居高臨下地對那枯槁男說道,“你的調息之術我們就用不上瞭,不過車夫倒是需要一個。你,在太陽下山之前把我們送到沛城去吧,不然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的腦袋還能不能安然地長在你的脖子上。”
枯槁男這才回過神來,但隨即斷腕處的痛楚便似排山倒海般地向他侵襲而來。他忍著劇痛,連忙丟下手中的短刀,然後快速地點瞭自己身上以及斷腕處的幾處穴道,先止住瞭血再說。
幸好還算及時,沒有失血過多,他本來就已經很瘦很瘦瞭,要是再遲那麼一刻半刻,說不定他就要暈過去瞭。
剛才雪靈的話他不是沒有聽到,隻是他憤憤地想道:你斷我一隻手,現在還想我當你們的車夫?休想!不過又轉念一想:若此刻不答應她的話,說不定自己的腦袋當真要搬傢瞭……
可是讓他一個劫匪頭目去當人傢的車夫,這要是被他的手下看到,他還能在這裡混下去麼?當下便非常地猶豫不決。
雪靈瞧見他弄瞭半天都沒有反應,於是催促道,“你到底應還是不應?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要是再拖下去,耽誤瞭我們的時間,那就算你答應瞭,本姑娘也未必肯買賬。”
“聖女姐姐,是否把你們送到沛城就會放過小人?”枯槁男終於回話瞭。
“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到的話。”
“好好好!小的原意為你們效勞,聖女姐姐請。”為瞭腦袋著想,他最後還是選擇瞭妥協。
“好好趕你的馬車,不許偷看。”說完雪靈便掀開佈簾,身形一閃便又回到車廂裡去瞭。
枯槁男心有餘悸地想,沉雪宮的人果真不好惹,自己之前尋找目標一向都挺謹慎的,想不到這次,唉……
他嘆瞭口氣,用另外一隻完好的手把自己身上衣服的一角撕瞭下來用於包紮傷口,然後再把那隻斷腕收拾起來揣在懷裡,搖瞭搖頭,便單手拿起韁繩,“駕”的一聲,驅著馬車繼續向沛城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