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沈清菀剛才說瞭謊,也沒有戳破,一則,兩人相處時間不長,本來也還沒到掏心掏肺、無話不談的交情,要不然,上次自己主動去勸慰她,她就不會執意隱瞞瞭;二則自己馬上就要離開瞭,就算知道瞭對方有什麼難處,也沒時間幫忙瞭,既然對方也沒打算透露,那就安心裝個糊塗吧。
翡翠將耳環放進箱子,突然“噫”瞭聲,從裡面抱出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來,“這是什麼來著?婢子沒印象瞭。”
沈清蘭探身望瞭眼,一愣,隨即變瞭臉色,一躍而起,沖到翡翠面前,搶過瞭包袱。
“糟瞭!我忘瞭個大事!”
碧玉和翡翠都一頭霧水。
沈清蘭不知所措的低頭看著滿懷的包袱,“這是陸公子送的披風,我該還給他的,我……我斷不能收他的東西啊。”
大傢都沉默瞭,怎麼辦?臨走瞭,怎麼歸還?
翡翠小聲開口,“要不留在分寧,托誰還給陸公子?”
真是個餿主意!
碧玉拿手肘捅她,“當時陸公子送給小姐就是不聲不響的,現在小姐還給他,不管交給誰,都不合適,萬一泄漏出去呢?小姐已經離開,連個辯白的機會都沒有。”
翡翠不好意思的揉鼻子,“要不婢子現在給送過去吧,直接敲門,交給陸傢下人,婢子也不說自己是誰,就說是給陸公子的,陸公子看到東西,自然就明白瞭。”
沈清蘭想瞭想,覺得也隻能如此瞭,“陸府在大街中央,來往人多不方便,這樣吧,等天晚一些、燈市還沒開的時候,你們倆都去,路上有個伴,戴著鬥篷,送瞭就回。”
兩人答應,方案敲定。
暮色一層一層的變濃,園子裡開始亮燈。
碧玉和翡翠就在這時候帶著包袱溜瞭出去,兩人剛走,沈清柳就來邀請,“四姐姐,等傢宴後,咱們也出去看燈吧。”
沈清蘭性子裡自來有跳脫靈動的一面,愛逛街湊熱鬧買小玩意,上元燈節也是她早就惦記著要玩的,不過,想玩也不能去。
她想得很清楚,如果和顧傢姐妹一起去望寧臺,有個伴還差不多,既然顧傢姐妹去不成瞭,她也就犯瞭懶,不願出門,再者說,她覺得陸新明這種公子少爺一定會出現,自己剛送還披風,再遇上就尷尬瞭。
這麼細細一想,沈清蘭忙將裹瞭紗棉的手舉起來,唉聲嘆氣,“你看,我這個樣子,雖然不影響走路,但已經惹得母親生氣,叫我在傢靜坐,我反駁不得,隻得依從。”
沈清柳見她受傷,自然不再勸,反過來讓她好好休息。
送走沈清柳,沈清柳把門一關,一邊等踐行宴開始,一邊等兩個丫頭回來。
林氏忙瞭一天,總算把手頭的事都交出去,無事一身輕,過來敲門,說提前去老安人那坐坐,順便把禮物帶去。
沈清蘭應瞭,自己抱瞭包袱出來。
林氏詫問,“碧玉和翡翠去哪裡瞭?怎麼讓你自己拿著東西?”
沈清蘭趕緊遮掩,“我突然想起來,明天就要走瞭,可還沒給筎音準備禮物,所以讓她們倆趁著燈市去買點什麼,也不算空手見她瞭。”
林氏失笑,“你也忒粗心瞭,平時沒少逛街,怎麼連這個都忘瞭?不如我寫封信給之逸,讓他立即張羅去?信驛比我們腳程快,來得及的。”
“母親這個主意極好,您若早說,也省得她們倆跑瞭。”
沈清蘭十分高興,對母親佩服不已。
林氏早有心向方傢提親,娶瞭方筎音給沈之逸為妻,隻是沈之逸年過十八,性情灑脫,不願被婚姻約束,林氏為此頗為苦惱,時常借女兒之便撮合兩人。
方筎音是沈清蘭閨中密友,當然巴不得促成好事。
林氏笑道,“說到燈市,你怎讓她們倆去?你自己不去嗎?我原本還想和你說,各地風俗各有不同,你難得來一趟分寧,去逛逛也好。”
林氏對女兒寵愛有加,平時並不過多管束,加上在申州時,有兩個兄長護著,去哪裡都放心,她也習慣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去瞭,心蓮和心薏不在,懶得動,不如好好睡一覺,明天早起。”
林氏依著她,回頭喊瞭秋月來幫她拿包袱,母女倆去瞭老安人那。
進門的時候,恰好沈之棟出來,耷拉著腦袋,像是受瞭批評。
“棟哥兒,怎麼瞭這是?垂頭喪氣的。”林氏笑問。
沈之棟悶聲叫瞭聲“二嬸”,蔫頭巴腦的走瞭。
沈清蘭望著他背影,微微皺眉,她知道沈之棟和鄧氏有不為人知的積怨,鄧氏被休後的幾天,他明天精神抖擻、洋洋得意,可是沒過幾天又重新沉悶瞭,真不知道這個小小孩兒的腦袋裡裝瞭什麼,不過,她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深究瞭。
屋裡,老安人在和陳媽媽說話。
“看看那些字寫得,成個什麼樣子?不說進步,反倒是一天不如一天瞭。”
陳媽媽寬慰道,“二少爺還小,正是貪玩的年紀,現在又是春節,孩子都是靜不下心的,等出瞭正月,再收收心,自然就好瞭。”
老安人輕嘆,“以往都是他大哥管著他念書,近來……”
近來,沈之銘自己都看不進去書、寫不下去字,哪有心情管著弟弟?
母女倆進去,老安人就不再提沈之銘和沈之棟,隻問林氏,東西都收拾瞭沒。
陳媽媽知趣,起身說去廚房看看,該開席瞭。
林氏笑答,“都收拾瞭,過來母親這裡坐坐,媳婦和蘭姐兒閑著沒事,做瞭些針線,粗糙瞭些,一點心意罷瞭。”
老安人看著兩個大包袱,笑得合不攏嘴,嘴裡卻嗔道,“你幫著你大嫂料理傢事,每天就夠辛苦瞭,還做這些做什麼?回頭老二知道,要怪我苛待你母女瞭。”
沈清蘭抿著嘴笑,祖母和母親的關系日漸改善,她暗自裡歡喜。
老安人又拉起沈清蘭的手,傷心流淚,“蘭姐兒來分寧這麼久,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還為我做衣裳傷瞭手,這麼帶傷離開,我怎麼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