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綻放得極快,不過半盞茶的工夫九個花苞盡數打開,最快的一朵已經開到瞭碗口大小,花瓣層層疊疊,因為花身太長,看上去頗像仙子的長裙在微微搖曳。
仙曇花很美,很香,很奇異,但給花提供源源真元的管儀白卻受不瞭瞭。
他估計瞭一下,這九朵花要盡數開到全盛最少還需要大半個時辰的時間,越往後需要的真元越多。
另外全盛的花期不知會有多長,按前輩玉簡中遺留下來的一言半字,應當不超過一刻鐘,他還要在這一刻鐘之內將花盡數摘取收入壇中,不要說他一個人,就算和師弟朱顯聯手也撐不下來。
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從小瀛洲請兩位木靈根元嬰過來。
管儀白有些遺憾地嘆瞭口氣,吩咐道:“漣哥兒,去將開得最慢的那朵啄下來。”
那隻鸚鵡答應一聲,撲扇著翅膀飛入法陣,選瞭一個半開的花苞,站上去兩腳扒住,低頭啄向兩指粗的花莖。
管儀白抬頭望著,漣哥兒跟著他在仙園裡呆瞭這麼多年,嘴巴修煉得比鋼刀還利,啄食花草的事情常幹,不同的隻是今天這仙曇花罕見珍貴一些。
果然它隻是簡單一啄便將那個花苞啄瞭下來,花苞離開仙曇樹的瞬間不再吸收靈氣,漸漸枯萎。
管儀白覺著壓力頓減,照這樣下去保住餘下八朵花還是極有可能的,他松瞭口氣。道:“行瞭,我這就傳信給你朱師叔,叫他快些趕來。唉,秘境出事。他定和其它宗門的人在一起,少不得那些煩死人的男男女女聞訊都要跟來。”
他這麼慨嘆著,收回一隻手便要去拿傳信符,突聽著仙曇花枝幹內部接連發出一串脆響,已經綻放到碗口大小的那朵花不再循序漸進,“砰”地一聲數十重花瓣完全打開,不但是這一朵,其它七朵跟著迫不及待,競相開放。
一時巨大的靈氣需求在仙曇花樹四周掀起瞭迷蒙大風,管儀白的須發都隨著風飄瞭起來。管儀白大叫一聲:“壞瞭!”
話音未落。陣眼上的高階靈石應聲而碎。陣盤陣旗被高高掀起,木系法陣破瞭。
管儀白顧不得這一下他的仙園將要遭受多大的損失,跳將起來拿過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壇子。罩住瞭那朵盛開的仙曇花,手指木系真元流轉,登時便將底下花莖剪斷。
他忙著收花,整株仙曇樹在這瞬間所需的大量靈氣卻是從仙園別處掠奪而來,剎那間周圍不知多少花樹遭瞭殃。
漣哥兒在空中沒頭沒腦地胡亂飛著,大聲叫道:“哎呀,師父,三葉真蘭死瞭,三葉真蘭死瞭!糟瞭糟瞭,冰雲剛結的花骨朵也謝瞭……”
管儀白被它呱噪地心煩意亂。正待呵斥,平地突然刮起瞭一陣怪風,幾株寶桑剛被仙曇樹席卷瞭靈氣,葉子有些發黃變焦,此時在風中沙沙作響,為這陣風平添瞭些許怪異。
緊接著仙曇樹的葉子也被吹動瞭起來,管儀白正拿起壇子準備采摘第二朵仙曇花,猛見那就要開至全盛的花朵竟在漸漸收斂,不但這一朵如此,其它六朵皆現敗象。
有什麼東西在與仙曇花爭奪靈氣,隻短短一個交鋒,剛才還有本事沖破法陣席卷瞭整個仙園的仙曇花便敗下陣來。
管儀白當機立斷,將這朵再也開不到全盛的仙曇花摘下,再看其它幾朵仙曇花白玉般的花瓣已經發黃變黑,采下來也沒有什麼用處,不禁心痛難忍。
到這時候他酒已經徹底醒瞭,厲聲喝道:“誰在那裡搗鬼?”身形一動,人已經到瞭一株寶桑背後。
那株寶桑的樹幹足有成人懷抱粗,正是紅箋藏身之處。
仙曇花開,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紅箋既然撞見瞭自不願錯過。
她本來悄無聲息躲在樹後老老實實瞪眼偷窺,一邊看管儀白忙活一邊嘖嘖稱奇,誰料風雲突變,仙曇花沖破瞭法陣的束縛開始大肆吸收靈氣,吸到紅箋眼前的這株寶桑之時,她識海中那顆呆呆的木系靈種不知是覺著受到瞭挑逗還是挑釁,突然動瞭一動。
這一動不要緊,附近的靈氣打著旋兒掉頭就奔著紅箋而來,仙曇花就像遭遇瞭一場慘絕人寰的黑吃黑,不但即將到手的靈氣不翼而飛,就連先前積蓄的那些也被瞬間奪瞭個幹凈。
紅箋反應過來暗叫一聲“可是要瞭命瞭”,向樹後一縮掉頭欲溜,身體已被管儀白瞬間以神識鎖定。
這禍闖得實在是毫無心理準備,想跑跑不掉,紅箋欲哭無淚,她也不想啊,關鍵木系靈種幹這種事提前連招呼都不打。
先是躚雲宗秘境,現在又來瞭這麼一出,木系靈種吸走瞭海量的靈氣,紅箋連丁點兒好處都沒撈著,卻要背這麼大的黑鍋,幸好管儀白忙著摘取仙曇花,給紅箋留瞭個空當叫她手忙腳亂將黑鬥篷抖出來披上。
都這時候瞭,是欲蓋彌彰也好,掩耳盜鈴也罷,總好過直面管儀白,這老頭兒當初就說瞭不再歡迎自己,並且紅箋也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才好。
她剛打扮好管儀白就到瞭,老元嬰先前自覺作足瞭準備,誰料變故接連,花沒保住幾朵,還把仙園禍害得一團糟,他滿腔悲憤,登時便將樹後這人當作瞭叫他雞飛蛋打的罪魁禍首,也不管此人是誰,上來便以深厚的法力將對方壓制住,大巴掌抬起來便要往他臉上扇過去。
堂堂元嬰要動手打臉,到不是管儀白氣急之下忘瞭施法,而是他實在氣得狠瞭,生怕帶著真元出去一招把這搗亂的小子打死。
哼,還蒙著臉呢,連丹都未結就敢來太歲頭上動土,該不會以為闖瞭這麼大的禍還能拍拍屁股溜之大吉,叫我跳著腳找不著人吧?
管儀白越想越生氣,胡子亂顫,嘴唇都哆嗦瞭,暗道:“叫你不敢露臉,爺爺這就結結實實打上幾十個大嘴巴,叫你腫得連爹媽都認不出來,這才算是成全瞭你個小兔崽子。”
紅箋人既逃不掉,真元被元嬰死死壓制也無法反抗,但要叫她老實站著挨揍那是全無可能,管儀白的手掌到瞭,她猛一低頭,卻將手裡的蒲平平趁機丟到瞭管儀白懷裡。
一個死人!胸前還開瞭那麼大一個洞!
管儀白是氣糊塗瞭才未提前發現,此時猛一見著不由怔瞭一怔,這一愣怔,巴掌自然就停瞭。
紅箋全面被壓制,想通過神識傳音自然不成,無奈之下隻得粗啞著嗓子道:“這是符圖宗的金丹蒲平平,他身上還有兩張未用的符籙,送於前輩稍稍彌補一下損失。”
管儀白十分意外,他一直呆在仙園,還沒有接到蒲平平死在秘境裡的消息,但姓蒲的屍體既然在這裡瞭,自不會有假。
管儀白心中起瞭波瀾,既進瞭秘境,又會拿著符籙討好自己的人管儀白忽然就想到瞭一個,可要真是那個跟著江焰來拿走“中空劍”的女修,做出這種事來,隻會叫他更加生氣。
他起瞭疑心,神識再細細一掃登時瞭然,心下帶瞭火氣,臉上卻並不顯露,冷笑道:“一派胡言,我要符圖宗的符籙做什麼?你不但將我的仙園攪得一團糟,害得仙曇花盡數凋謝,難不成還想著殺瞭人,嫁禍給我不成?”
紅箋頗為無奈,這老元嬰口是心非她上次便有所領教,眼下技不如人,給他抓住,不說好話是脫不瞭身瞭,隻得道:“前輩,蒲平平死在秘境,這消息現在已有很多人都知道瞭,前輩隻是湊巧撿到瞭他的屍體,何來嫁禍一說。晚輩方才不小心闖瞭大禍,眼下實在是沒什麼可以賠償,還望前輩念在晚輩無心之失,高抬貴手,放晚輩一馬,這天大的人情日後定當償還。”
若在平時,話說到這裡管儀白心裡一軟或許便抬手放人瞭,可此時他隻要一看到仙園裡遍地狼藉便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道:“放你一馬?作夢!秘境崩潰該不會也是你搞得鬼吧?異寶呢,在不在你這裡?”
他瞪著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紅箋,紅箋心中一虛,好在那木系靈種不知是剛才吃飽喝足懶得動,還是知道形勢比人強,管儀白看瞭半天未看出異寶的痕跡,“哼”道:“混賬,還擋著臉做什麼,你闖下瞭大禍,我要將你交給宗主,由他來親自處置。”
紅箋被管儀白揪住不放隻覺頭疼,到沒有慌亂,她一本正經道:“前輩真是要如此麼?秘境崩潰,符圖宗的金丹被殺,你可是有難以推卸的責任,叫殷宗主處理,你解釋得清楚嗎?”
管儀白聞言起先還不以為意:“胡說八道!”很快他便反應過來,怒道:“放屁,我哪知道你這麼能折騰,是看著江焰那小子,才給瞭你‘中空劍’……”
紅箋氣定神閑點瞭點頭:“很好,這又扯上瞭朱長老的弟子。當著符圖宗來人的面你可千萬別改口,就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