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鐘粹宮就在承乾宮北,一墻之隔,那日鐘粹宮的熱鬧喧嘩便都傳進承乾宮這邊兒來。嫻妃定定立在北墻下聽著,那邊的熱鬧便如同寒風化成的皮鞭子一樣,凜冽地一下一下都抽在她臉上。
她抬頭看那一片清冷的青空,冬日裡,便連隻鳥兒都懶得飛進她這宮墻裡來瞭,就更別說宮裡那一個個捧高踩低的!
她這一日一日裡瞧著儲秀宮踩到她頭上去不說,如今就連這一墻之隔的鐘粹宮都悄沒聲兒地暗地裡弄出個皇嗣來。這就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可是她卻毫無覺察,這便是有人故意的!
她將一串十八子捏在掌心裡,指甲套上嵌的珠花硌得掌心生疼:“皇後!你當我不知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蘇婉柔一個漢女,她自己尚有皇子自顧不暇,她哪兒來的那麼大膽子瞞著皇上,保下海貴人的肚子?現下後宮上下,連同皇上和太後都隻道欺瞞皇上的是嫻妃,實則分明就是你!你拿瞭純妃做筏子,純妃為瞭三阿哥,也不敢說個不字。”
塔娜嚇得趕緊上前扶住嫻妃:“主子!當心隔墻有耳!”
嫻妃忍耐著走進瞭寢宮才恨恨跺腳:“真是欺人太甚!我絕對不會叫她們稱心如意。德格,去,給本宮把鳳格叫來!”
德格小心地應聲去瞭,塔娜忙上前勸慰:“……主子與其著急往外推鳳姑娘,倒不如多去壽康宮走走。”
嫻妃輕輕閉瞭閉眼:“你說的也對,本宮何嘗不知道太後的分量。隻是本宮終究學不來皇後那一套,若要本宮在太後面前那麼卑躬屈膝,本宮可受不瞭!”
塔娜也是明白,便也隻能忍住一聲嘆息。
嫻妃撥著炕桌上擺著的一盆玉石杏花盆景,緩緩道:“貴妃手裡有陸語琴,如今純妃手裡也多瞭個海貴人,難道本宮手裡就沒個人可用瞭麼?鳳格雖然不是最好的,可是皇上好歹也剛給她傢裡抬瞭旗,難道還不給她傢裡幾分薄面麼?”
“隻要鳳格得瞭寵,那本宮就依舊還可以與高雲思、蘇婉柔平分秋色。她們誰也別想騎著本宮的脖子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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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鳳格來瞭,嫻妃笑笑地盯著鳳格:“……你的機會來瞭。本宮這幾日就預備親自把你送到皇上眼前兒去。你可要把握好嘍。”
鳳格心下一喜,卻也是一憂:“可是皇上並未翻奴才的牌子,奴才如何能……?”
嫻妃疲憊地閉上眼:“下雪瞭,關外已經有瞭頭茬在雪裡下生的小鹿。這一茬小鹿的肉最是細滑幼嫩,打牲烏拉處已是送瞭小鹿肉進宮。這種鹿肉普通蒸煮便都損瞭鮮味,唯有關外最原始的炭炙之法才最妙。這法子宮裡其他人都不會,別說那些漢女、漢姓包衣,就是即便皇後這樣出身滿洲京旗的也一樣不會。唯有本宮還會。”
嫻妃滿足又惆悵地抹瞭抹鬢角:“本宮已經叫人備下,這幾日親自炭炙瞭,便會給皇上送去。到時候你陪本宮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