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回到下處,按著“養生處”諳達給的指點,小心給鳥兒調理腸胃。
夜色寧靜,她托著腮幫,用草苗兒撥著兩隻的小嘴兒。
它們這些日子外受驚嚇、內傷腸胃,便連嘴兒都顧不上對瞭。
也是,對嘴兒原本不是生存的必需品;就好像情愛也許不是人這輩子最要緊的事兒一樣。
可是……你瞧,它們兩個這麼不對嘴兒懨懨的,雖然還是活著,卻瞭無生趣。
人也是如此吧。若沒有瞭情之一字,人活在這個世上,不過隻是個空殼。
她想起皇帝說:“給它們取個名兒吧。”
她彼時紅瞭臉頰故意問:“這是爺的鳥兒,爺緣何不自己取瞭名兒?比如可以叫大玉、小玉呀~”
皇帝便知道她是留意到他身邊太監多有以玉為名者瞭。他瞇眼瞧她:“哼,爺早晚也給你取個玉名兒去!”
婉兮歪頭瞧他:“甚或,爺也該叫皇後主子取名兒。原本這鳥兒如今已是叫皇上賜給皇後主子瞭,皇後主子才是它們的本主兒。總歸是輪不著奴才的。”
皇帝盯著她,忍不住又伸腳輕輕踹她膝蓋一記:“原本給你,你不要,非說要去送給陳貴人。爺這才隻好將它們應名兒賜給皇後,實則還不是知道定然能落進你手裡!”
皇帝說完,卻不由得一笑,捉住她兩隻小手,尋著她的眼睛。
“你……終懂吃味瞭,嗯?”
婉兮心下一跳,急忙背轉身去:“爺又顧左右而言他!”
他笑著捉她回來:“究竟是爺顧左右而言他,還是你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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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兩手蒙住眼,叫自己斷瞭回憶,將那人的影兒從眼前給攆開。
她隻柔聲哄著兩隻鳥兒:“小又?小寸?”
她最終決定,公的叫小又,母的叫小寸。
小又和小寸肚子好瞭些,看著有些精氣神兒瞭。連前兩天灰暗的羽毛,這會兒看起來也好多瞭。隻是它們兩個就是靜靜地站著,靜得叫人心裡既心疼又心慌。
婉兮便用小草苗兒撥著它們的小嘴兒,壓低聲道:“……喂,你們兩個,倒是對嘴兒啊。這麼幹站著多沒意思,對吧,對唄!”
隻有它們又對嘴兒瞭,才能證明它們是真的好起來瞭,不是麼?
可是小又、小寸顯然並不給婉兮面子,隻是各自躲著那草苗兒,卻顯然並無心思繼續對嘴兒。
婉兮有些泄氣,用草苗兒輕輕捅小又:“你不喜歡小寸瞭麼?當初是誰上趕著來著,你都忘瞭?”
她又哄小寸:“它是莽撞瞭些,那天的光景我都瞧見瞭,它把你給擠到籠子上使橫的……可是你瞧,它實在是真的對你甚好。每回有吃的,它都盯著你,可著你先吃;每回你不理它,它都站在一邊兒目不轉睛地盯著你瞧呀~”
嘟嘟囔囔說瞭半晌,婉兮自己也忍不住笑瞭。
瞧她自己在幹嘛呢?這不也成瞭勸架的瞭?還是給兩隻鳥兒勸架……
婉兮嘆瞭口氣,一左一右拍拍兩邊鳥籠:“總歸,你們這一世既是有緣相遇,便好好善待彼此吧,乖。”
她挪開眼,看那鳥籠:“縱然你們不得不被拘在籠中,並不得自由。可是總歸你們有彼此相伴,便不覺這籠中日月難熬……那麼你們兩個,就更值得好好相伴,對不對?”
她說完背轉瞭身兒去,望向“煙波致爽”的方向,隻悄悄說:“四爺,你好好的吧。”
她不知,她背後,小又與小寸又悄然地對上瞭彼此的嘴兒。
燈影那麼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