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程十數日,大駕鹵簿回到京師,已是九月底。
就在三天前,舒嬪也離開瞭大隊伍,說是被皇太後叫去瞭。
待得回到宮中,已是傳來消息,說舒嬪已然承寵。
“也不奇怪,舒嬪進宮已快一年,再不承寵便說不過去。她母傢等著寫謝恩的折子,等得怕是脖子都抻直瞭,皇上再不施恩,難免傷瞭他們傢的臉面。”
獻春也忍不住跟婉兮絮絮地嘀咕:“不過我瞧著,這當中更多是皇太後的意思吧。也是,今年好歹是皇太後五十旬壽,皇上卻將皇太後得罪瞭,若皇太後堅持不肯回京,那皇太後的聖壽又該如何過呢?”
“皇太後自然趁機要皇上寵幸瞭舒嬪去……”獻春面上也是鬱鬱的:“隻是就委屈瞭咱們主子。原本可以皇上和皇後兩個人單獨陪著皇太後的,這一又加瞭舒嬪去……主子難免要眼睜睜看著。”
婉兮安安靜靜聽著,忽然覺著有些腹痛如絞。忙向獻春請退,到瞭凈房去,才瞧見是見瞭紅。
婉兮額角汗下。她這紅來得不準,進宮一年來也沒來幾回,倒是每次來都叫她好一頓疼。
她抱住肚子,坐在凈房上,終是疼出瞭眼淚。
.
大駕還宮,幾日間終於全都安頓下來。
宮裡便又是冬天瞭。
各宮都在用炭,暖閣的火是生在屋子外頭,爐子是在屋簷下的月臺上,掀開一塊活動的石板去,便是一個下沉的爐子。將炭窩在裡頭,點燃瞭,那熱氣便順著煙道流進屋子裡的火墻去,暖閣地面跟墻壁便都是熱的瞭。
其實這法子並不稀罕,不獨宮裡這樣兒,關外的普通人傢冬日裡也都是這樣取暖的。屋子外頭平地豎起大大的煙囪來,屋子裡熱炕、火墻,別提多暖和瞭。隻不過用的炭沒有宮裡的紅羅炭這樣好,多些煙氣罷瞭。
婉兮來瞭月信,正巧怕冷,便最愛跟著太監們去點爐子。等那炭火燒紅瞭之後,她悄悄兒丟兩個地蛋兒、芋頭進去。等主子的暖閣燒暖和瞭,她的地蛋兒和芋頭也都在炭火堆裡燒好瞭。
用生活用的炭鉗子夾出來,雖然一個個都成瞭黑黢黢的圓蛋兒,不過剝開那些裹瞭炭灰、被烤糊瞭的外皮去,裡頭的瓤兒那可熱乎乎、甜糯糯的,甭提多好吃!
婉兮通常用佈先包起幾個來,正好墊在肚子上;餘下的才飽瞭口福去。
天兒再冷,她也總有叫自己樂在其中、暖和瞭自己的法子去。
否則天兒本就冷,自己再輕易寒瞭心去,那自己就把自己給凍死瞭。自己不愛惜自己,還指望誰會掬一把同情淚是怎的?
日子是自己的,心事也是自己的,她有的是法子自己把自己給調弄得好好兒的,從不指望人去。
.
這日歸和正前來給皇後請脈,隨後便也來瞧婉兮。
歸和正瞟瞭婉兮一眼,倒沒忍住,樂瞭:“半月未見,姑娘怎長胡子瞭?”
“啊?”
婉兮聽瞭也是一驚,急忙去抓妝鏡瞧。
就連妝鏡也還是皇後賜下的那柄。別說,這玻璃水銀的鏡子,就是比原來用的銅鏡照得清亮。
婉兮一瞧便也笑瞭:她當真是長瞭一圈兒的小“黑胡”,不過不是真的胡子,是吃烤芋頭粘的一圈兒糊噶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