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婉兮頭一回在李玉的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來,便連李玉都是一驚,不由得松開瞭手去。
皇帝也被嚇瞭一跳,不由得垂眸凝住她的眼睛。
那清靈流轉的妙目,此時卻漾著一股子不容拒絕的堅定。
那堅定,出於一個十八歲的女子身上,卻足以叫人心悸。
皇帝便笑瞭,緩緩松開手,“爺也怕瞭你。便交給你吧。”
終是穢物,氣味很重。他還是又握瞭握她手腕:“隻是……辛苦你瞭。”
婉兮便笑瞭,瞪瞭皇帝一眼,便扭身朝外走。
“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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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原上紮下營寨,自然是選在幹凈水源的近旁。婉兮不舍得將穢物污染瞭水源,便從腰上先解下吃肉的小刀來,在地上戳瞭一個坑,將那穢物掩埋瞭。
再分別用土、幹草將盆子裡外幹擦瞭一番,待得穢物已盡,這才帶到水邊去,還遠遠走到水流下方去刷洗。
人之常情,其實做這個當真不容易。可是婉兮卻隻覺心下輕快,不由得輕快地唱起歌兒來。
“山高那個喲~,半片月哎;
小妹子兒的心裡喲~,想阿哥。”
“松塔內個大喲~,結松子兒哎;
小妹子兒內個心裡喲~,盼郎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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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等瞭半晌不見人影回來,不免擔心走出黃幔大帳。
大帳近旁左看沒有,右邊也沒看見,正自著急,忽然聽見小河下遊傳來清凌凌的歌聲。
還是故意粗著嗓子唱的。
皇帝便笑瞭,無奈地搖著頭,順著那歌聲走過去。
遠遠便停下,藏在樹後頭悄然凝望她小小身影。
她竟當真不嫌棄他,還快樂地唱起歌兒來……他便無法形容心底的歡喜。
他是天子,便如她說,他是不缺人伺候。便是他吐得再臟,奴才們也不敢皺一下眉頭。
可是……他相信沒有第二個人還會唱起歌兒來。
他忍不住悄悄小步跑過去,伸手便蒙住瞭她的眼。
她這才嚇瞭一跳,一松手,黃銅水盆都掉進小河裡去瞭。
“誰呀?!”
她一急,小手便攢成瞭貓爪形,照著他的手背就撓瞭下來。
他隻得張口在她臉頰上狠狠親瞭一記,“叭”的一聲兒。
她這才明白瞭,不敢動瞭。
他這才松瞭手,哼瞭一聲:“你不是正‘盼郎歸’呢麼?怎地爺來瞭,反倒把你的魂兒都給嚇飛瞭?”
婉兮兩手捂住臉,急忙左右裡看。
他是皇上,她卻穿著太監的衣裳。若被人瞧見皇上親瞭太監一下兒,那那那,不亂瞭麼?
幸虧她是走到水流下遊來,走出來不短的距離,這才沒人瞧見。
她便狠狠瞪他一眼:“盆子都被沖走瞭!”
她先看他一眼:“爺既都出來惹事兒瞭,看樣子沒大礙瞭?”
他點頭:“吐完適意多瞭。”
她便轉身就朝小河裡跑。一邊跑,一邊扒掉鞋襪,下一步直接就邁進水裡去。
她動作太快,他都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順著水流去撲那盆子去瞭。
他無奈地在岸上喊:“快回來!不過是一個臉盆!”
他好歹也是天子,還缺一個臉盆不成?
她卻頭也不回繼續朝下流追,便追邊道:“爺是不缺臉盆,可是……我方才費瞭那麼大勁兒才刷洗出來的,我要是讓它跑瞭,我不白費勁兒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