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立在這長街的秋夜的風裡,覺得渾身都冷透。
“這小柏氏因是在宮門口忽然撞見的,我心下又對她存著一層歉意,故此原本無意試探,隻是真心真意想送她見面禮去。”
“可是我怎麼都沒想到,叫我給試出來異樣的,反倒是她!”
婉兮撐住獻春的手,大口吸氣。
“隻是這小柏氏畢竟剛剛進宮,她進宮的時候咱們已經往園子裡去瞭,那麼這小柏氏是如何知道我患病的?在這後宮裡,便必定是她姐姐告訴給她的!”
“她之前還說,知道我今兒回宮。那咱們進愉妃宮裡請安的時候,她又在哪兒?是不是就是去瞭她姐姐宮裡,被她姐姐提醒瞭要與我拉開距離去?”
這秋夜的風已是涼瞭,可是獻春額角還是不由得淌下汗珠兒來。
“主子說的對,這樣想來,怡嬪倒的確嫌疑最大瞭!”
婉兮走在夜色裡,旗鞋底篤篤敲在路面上,動靜在這夜色幽靜裡傳出去老遠。
“這會子各宮的宮門已是要下鑰瞭,那小柏氏已是來不及將撞見我的事去說與她姐姐聽。那明兒一早,等咸福宮開瞭宮門,咱們便頭一個去會會怡嬪,殺她個措手不及!我倒要看看,她又會如何面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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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回到宮裡來的頭一個晚上,幾乎是算著時辰的。待得天亮便立時起身,果然趁咸福宮開瞭宮門,便第一個要見怡嬪。
咸福宮門上的太監不敢怠慢,一溜煙兒地跑進去通稟。
卻等瞭好半晌,才見得怡嬪身邊的一個女子叫金盞的,急急忙忙迎出來,到瞭宮門口忙蹲身向婉兮請安:“奴才咸福宮頭等女子金盞,給令主子請安。回令主子,我們主子剛起身兒呢。衣衫不齊整也不便見客,這便耽誤瞭一晌。還請令主子勿怪。”
“不必那般拘禮,”婉兮含笑頷首:“是我來早瞭,失禮的是我才是。總歸這宮裡的時光長著呢,我不急,我就在這宮門口候著。盡管等你傢主子拾掇好瞭,我再進去也不遲。”
“不敢不敢,”金盞忙向裡請:“我們主子已是收拾好瞭,令主子快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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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一進咸福宮後殿,迎面便聞見打鼻子的藥香。
婉兮倒也沒意外,畢竟從幾年前怡嬪賴在宮裡不走瞭的時候起,她的借口就是病瞭。既然病瞭,自然要吃藥的。
可是當婉兮當真瞧見炕上歪著的怡嬪時,才當真吃瞭一驚。
曾經花容月貌、人如其名的怡嬪柏水薇,此時竟然瘦得脫瞭相。
自打乾隆八年,怡嬪與嫻貴妃當眾爭吵,叫幾個人都受罰禁足瞭之後,怡嬪便托病甚少出現在眾人面前瞭。婉兮也當真有些日子沒見過她,卻不成想她如今成瞭這副模樣。
婉兮一時盯著她,滿肚子的話都不知從何說起瞭,也隻能朝她微微躬瞭躬身。
怡嬪強撐著笑笑:“如今你已是令嬪瞭。你我同在嬪位,倒不必拘禮瞭,便請坐吧。”
婉兮故意朝怡嬪走過去,作勢想要坐在怡嬪身邊兒。怡嬪忙擺手:“還不快給你令主子搬過張椅子來?我這病懨懨的,別過給你令主子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