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靜靜垂下頭去:“奴才想來,那白獅子,一定是以攢蠶絲絨花的手法做出來的。這手法不稀奇,可是能做出四不像來的,好像這宮裡的主位之中,唯有令嬪才有這樣的手藝。”
皇後便也點瞭頭:“如此說來,便必定是瞭。”
皇後不由得回想起七月十五那天,令嬪當著她和嫻貴妃的面兒,第一回公然站到瞭嫻貴妃那邊去,第一次出言譏諷於她。
以及,皇上那心急如焚的一刻,沒將站在院子裡的任何嬪妃放在眼裡,隻是出門獨獨走到令嬪面前,拉起瞭令嬪的手……而令嬪,曾經她宮裡的奴才,她一手抬舉起來的丫頭,竟然在與她擦肩而過的剎那,用那樣冷漠的目光瞟過她去。
那一刻,那丫頭是在向她示威麼?
皇後忍不住地笑瞭:“是啊,如此當真是再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瞭。瞭不得啊,令嬪,如今雖然隻是個小小的嬪位,卻一手用自己的血救嘉妃母子性命,讓嘉妃欠她這麼大一個人情;另一手就給四公主編瞭這絕佳的好故事去,又將純貴妃攥在瞭手掌心。接下來又當著嫻貴妃的面兒,公然與本宮頂撞——如此,嫻貴妃、純貴妃、嘉妃,這三個位分僅次於本宮的主位,倒都到瞭她身邊兒去呢。”
皇後瞇眼望向窗外天際:“翅膀長硬瞭,開始學會反抗本宮瞭。”
便是有這樣的一天,實則她又怎麼會意外呢?當年十四歲的小丫頭,未見過什麼大世面,在宮裡怎麼唬都好唬;可是小丫頭卻總有長大的一天,如今虛歲已二十瞭,在這宮裡也算見多識廣瞭,故此想明白瞭當年的許多事,這便要跟她來算賬瞭,是麼?
“這後宮裡的女人呢,一旦得寵,總是容易不知天高地厚。便如她這樣的,自以為得瞭皇上幾年的盛寵,這便心下也生瞭如嫻貴妃一樣的貪念,開始盤算本宮的皇後之位瞭吧?!”
“她也許覺著自己長大瞭,再不是那個十四歲的小丫頭,故此有瞭與本宮叫板的本事瞭。可是她怎麼忘瞭啊,即便今年,她也隻是虛歲二十啊。在本宮眼裡,她永遠都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她那點子心思,本宮沒有一樣兒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皇後幽幽一笑:“想跟本宮鬥?她當真忘瞭自己的奴才身份去!”
挽春便也道:“她也不想想,自己能憑什麼去?人傢嫻貴妃,好歹是輝發王族的出身,又有先帝的指婚;慧賢皇貴妃的阿瑪和兄弟都中用,從先帝朝起就都是前朝大員。”
“便是人傢純貴妃,縱然是漢女,曾祖也在康熙爺時當過兩江巡撫,是漢臣中的名臣;嘉妃的阿瑪和兄弟與慧賢皇貴妃一樣,如今都得重用。”
“可是令嬪呢,要孩子沒孩子,要傢世沒傢世;便是阿瑪和兄長,不過還是在內務府當個提都提不起來的小官兒。她若忘瞭自己的身份去,主子但凡勾一勾小指頭,也夠她阿瑪和兄長好好兒喝一壺的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