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山東巡撫衙門裡格外安靜,花落無聲,人自悄然。
幸好一路從泰山下來,人馬俱已困頓,便借著春日的慵懶,早早入眠罷瞭。
婉兮悄然懸瞭半個晚上的心,卻也最終敗給瞭困乏。過瞭夜半,便也迷蒙睡過去瞭。
不知睡瞭多久,玉壺輕輕進來推醒婉兮攖。
是毛團兒回來瞭。
毛團兒終究是李玉的徒弟,李玉守在正廳大門外頭,故此那裡面的動靜旁人聽不見,李玉卻是聽得見的。李玉不會將這消息告訴旁人,而毛團兒來纏磨,李玉卻是忍不下心推開的。
況且李玉是什麼人呢,從小就是康熙爺教導出來的哈哈珠子太監,最是能看清眼前情勢的。
皇後與令嬪之間,勝負已定瞭。他這會子還替皇後瞞著個什麼勁兒呢償?
故此毛團兒還是得瞭消息,喜滋滋地回來稟告。
婉兮因已是躺下瞭,便叫他在碧紗櫥隔扇門外頭回話。毛團兒笑瞇瞇地回話:“回主子,奴才旁的沒聽見,不過倒是聽見瞭皇上最後的兩句話。”
婉兮絞著帕子,“想說就痛快兒說,少跟我賣關子。”
毛團兒撲哧兒笑瞭,忙在隔扇門外跪著回道:“皇上第一句話是說,身在雪域行駐藏大臣之職的副都統傅清已調回天津鎮當總兵;第二句是提醒皇後別忘瞭此處是山東巡撫衙門,山東巡撫又是阿裡袞,叫皇後別讓傅九爺為難。”
婉兮聽完這兩句話,先是因為提到九爺而皺瞭皺眉。之後,便“噗嗤兒”笑瞭,伸手一把攥住玉壺:“哎呀,有人的好事兒該到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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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登時滿面通紅,忙攥住婉兮的手,使勁搖頭:“主子這是說什麼呢?”
婉兮垂眸暗笑,先叫毛團兒退下瞭,這才將玉壺拉過來,叫她坐在炕沿兒上。
“我知道你也是剛毅的人,心裡放不下蒼珠為你而死,心下想著這輩子就替蒼珠守著。可惜你遇見瞭我這樣的本主兒,我非不準你這麼傻一輩子去。總歸我心下已經定瞭念頭,等到回京之後,必定求皇上這個恩典瞭去。”
“就算蒼珠在天有靈要怪,也讓他來怪我吧。不是你忘瞭他的冤枉,是我非要這麼決定瞭!”
玉壺一時臉紅,一時卻又難過,不由得為難地低低垂首,悄然已是掉下眼淚來。
“主子……奴才這輩子,是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婉兮歪頭想想,“這句話倒也好破。你聽我說,我猜以傅二爺的年歲,他府上必定早已有瞭一位嫡福晉、兩位側福晉去的。按著朝廷的常例,是不會再超額多冊封一位側福晉的瞭。故此我若將你給指出去,你到他府中也沒有名號瞭,充其量隻能是格格。”
玉壺又是落淚:“奴才不是在乎這些虛名的人……不過奴才也是當真不可以這樣做的。”
婉兮故意板起臉來哼瞭一聲:“總歸你這麼大年紀瞭,還想在我宮裡呆多少年呢?沒的叫人傢以為我這個當主子的要為瞭自己而罔顧瞭女子的青春去!我可不要擔這個罪名。”
“總之,我現在便知會你瞭,你趕緊做好預備。等咱們回京瞭,我這就向皇上求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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