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長眉輕蹙,仿佛當真是被迷惑其中,不得而解。
“皇後為何要將自己的首飾都變賣瞭呢?難道是朕給皇後的年例不夠用?不對啊,內務府年年與朕報賬,皇後的年例銀子非但用不完,還會退回給內務府去幾百兩。內務府大臣哪個不因為這個與朕說,皇後素性恭儉,垂范六宮啊?皇後還有那麼多銀子退回去,登記入賬的,自然是絕對夠用啊!”
皇後面色倏然蒼白。
皇帝認真盯著皇後看:“你是朕的妻子,是我大清的中宮皇後。你想說自己恭儉,這絕對使得。可是你以中宮之貴,有沒有必要鎮日隻戴著通草花示人的?朕好歹每當你千秋、節令之時,都整盒子整盒子地賞給你頭面、鈿花,可是你在外人面前卻永遠隻是草花滿頭!”
“皇後啊,你要節儉,也要顧及朕的顏面。沒的外人以為,朕便將這天下所有好的都隻給自己瞭,或者都隻給皇太後和其他後宮瞭,卻從來不給你!倒叫人以為,朕虧待瞭你去!”
“可是這會子朕卻忽然明白瞭,原來不是皇後故意隻戴草花,而是——那些首飾都丟瞭呀!”
“或者朕更要多想一層:是不是其實皇後的年例銀子其實不夠用,卻要為瞭每年都能退回內務府幾百兩,登記入賬叫大臣們稱頌一番,故此不得不從首飾上打些主意來?”
“抑或是,皇後有別處要用銀子,可是皇後卻不能跟朕說,甚至都不能跟你兄弟們去說,不得不變賣瞭首飾去籌措?”
皇帝俯身向前,含笑緊盯住皇後的眼睛。
“皇後,告訴朕,你究竟需要銀子,要去做什麼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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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喉頭一梗,氣息陡然又是一亂。
皇帝輕嘆一聲:“所以朕和小九都覺得,素春該死。隻要她死瞭,那罪名便可隻由她一個人擔著瞭,再不會牽連到皇後你去。”
“皇後啊,你瞧,朕當真是顧著你的臉面。一切有損於你臉面的人,都得死。”
“可是皇後啊,朕交給你去護著的人,如今卻落得何樣境地瞭呢?朕可以給她位分,給她心意,可是朕……卻給不瞭她孩子,不能叫她完成一個女人成為母親的心願啊!”
“她出身沒有你高,她的心氣兒更沒有你足,她想的從來不是皇後之位,不是傢族榮寵,她隻想在這宮裡,安安靜靜地陪著朕,種一院子的花兒和菜,再替朕生幾個熱熱鬧鬧的孩子啊。便如同她傢裡一樣,漫山遍野的花,小院子裡夫妻兒女罷瞭。”
“她的出身、她的年紀,註定瞭她在宮裡根本就妨礙不到你去。你比她大瞭整整十五歲,你的年紀是當她娘的年紀瞭,她根本就成不瞭你的對手!你又何苦這些年處心積慮害她?”
“皇後,她自進宮以來,隻是你宮裡的官女子。她進封這些年卻從無所出……若不是與你有關,難道是朕生不出孩子來?啊?!”
皇後喉頭“呃呃”作響,半晌才勉強道:“……她是進宮以來隻是妾身的女子,可是,可是旁人也是有機會害她的!便比如一向與她不睦的嫻貴妃,還有給她藥方的純貴妃!總之,不是妾身,皇上是冤枉妾身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