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沒等過完年,剛一破五,內務府便來承乾宮收拾林常在的鋪宮物件兒。
從貴人降位為常在,那原來宮裡屬於貴人位分的陳設便不宜繼續擺著瞭,內務府派人清點、記入賬冊,一箱子一箱子地往外抬。
純貴妃過來請安,正好趕上瞭。純貴妃都不由得站在院子裡看瞭半晌,這才走進那拉氏的正殿。
“這是怎麼說的,大破五的,便連平民百姓傢都是往外掃灰土、送窮神,這內務府怎麼反倒一箱子一箱子盡往外抬貴重的物件兒啊?”
雖然搬的不是那拉氏的東西,也總歸是她的宮裡。那拉氏看得早就窩火,不由得冷哼一聲:“誰能想到大過年的,皇上竟然給她降瞭位分!降瞭位,不歸置東西,還能怎麼樣?”
純貴妃一嘆:“如今憑皇貴妃的身份,便是皇貴妃宮裡的官女子進封,初封都應該是貴人。可是林貴人竟然被降位成瞭常在,倒是都不如皇貴妃宮裡的官女子瞭。”
“誰說不是!”那拉氏咬著銀牙:“我如何也想不到她能如此不中用!這會子她自己降瞭位瞭不說,倒還給我丟人!她好歹是我宮裡的人,她降瞭位分,何嘗不是叫六宮都看我的笑話!”
純貴妃揚眉,點點頭:“不過總歸她是她,皇貴妃是皇貴妃。她是八旗選秀選進來的人,放在皇貴妃宮裡罷瞭,又不是皇貴妃親手栽培的。便是有人想看笑話,卻也笑不出來什麼才是。”
“總歸打我的臉!”那拉氏目光依舊寒涼:“我好歹是六宮之主,可是竟然連自己宮裡一個貴人都護不住,那以後我在這六宮裡還威嚴何在?”
純貴妃不慌不忙垂下頭去:“要不怎麼說林常在終究還是年紀小呢。剛進宮一年,年歲也才十六,她能懂多少,又能幫上皇貴妃你什麼去呢?”
那拉氏瞇眼打量純貴妃,便也緩緩點瞭點頭:“你說得對,我在後宮裡,還得依靠你們這樣兒資歷深、見識多的才行。”
那拉氏越想越不痛快,忍不住摔瞭手裡的帕子:“終究是八旗漢軍的蹄子!虧我一直抬舉她,卻果然是爛泥扶不上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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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貴妃沒久留,說瞭一會兒話就回去瞭。
因兩宮南北挨著,純貴妃便也沒坐轎,隻是自己松松快快走著。
巧蓉扶著純貴妃,不由得道:“說到最後還是叫她罵瞭一句!她怎麼罵林常在無所謂,可是她每回罵人之前,都絲毫不顧及主子的身份!”
純貴妃輕輕一笑:“她不將我放在眼裡,也不是這一時一事的事瞭。是從潛邸到如今,快二十年來,她始終如此。”
“我倒也都麻木瞭,不與她一般見識就是。總之這會子我還有求於她,人在屋簷下的氣,我便也忍得。”
純貴妃說罷輕輕抬起眼簾,望向那窄窄一條的天空。“
“終歸啊,她現在也是離不瞭我。她想培養出一個年紀小、肯對她俯首帖耳的,可惜這林常在又不中用。隻要她手底下沒旁的人,她便隻能依賴我,便隻能顧著我的永瑢去。”
巧蓉便也點點頭:“總歸她手下,無論是林常在,還是將來的什麼人,來一個,咱們便得設法給扳倒一個,叫她別無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