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在旁,看珠玉大口香甜地吃瞭一口又一口,這便再忍不住,還是走出來躬身行禮,小心地提醒:“九爺,珠玉今兒晚上的草料,已經喂過瞭……”
戰馬不同於普通用途的馬,便是喂草料也都是有定時定量的。更何況是這樣一匹陪著九爺參加過大金川之戰的戰馬呢。
若是喂料亂瞭時辰和用量,那一匹好好的戰馬可能就會開始貪吃,亂瞭生活規律,叫戰馬本身該擁有的警醒,被貪吃給一點點磨沒瞭。一匹好戰馬也會因此而變成駑馬的。
傅恒黯然停下,將手裡的草料放回食槽,轉眸隔著夜色和馬廄一角懸著的搖曳的燈,望著馬夫,點頭:“是我錯瞭。你提醒得對。”
馬夫小心躬身:“九爺若沒別的吩咐,那小的就不打擾九爺跟珠玉說話。小的就在這間屋裡,九爺有事的話,叫一聲兒就行。”
傅恒點頭,馬夫退下。
傅恒伸手撫著珠玉修長的頸子,看著它朱紅色的皮毛即便在幽暗的燈光下,也流光溢彩,如一匹上好的錦緞。
傅恒輕輕瞇起眼:“茱萸……茱萸。”
也唯有在這樣無人的場合,他才能放肆叫出它原本的名字來。
珠玉也聽懂瞭,更伸長瞭馬頸,湊過來與傅恒耳鬢廝磨。
傅恒攬住珠玉修長的頸子,輕輕闔上眼簾。
身在大金川時,他吸取訥親被皇上賜自盡的教訓,身為主帥卻不隻坐在帳中指揮,而是身先士卒,親自帶兵攻下數座險碉。
那時茱萸便陪他一同沖鋒陷陣。
敵人憑借高碉之險,從碉樓頂向下射箭。許多官兵都被射中倒地,他則多虧茱萸速度快、身形靈活,這才避過數次危險。
可以說他那時候能成功帶兵攻下險碉,茱萸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知道朝廷盡管在大金川耗時兩年,耗費銀子數以千萬計,可是皇上和朝廷想要的不是趕盡殺絕,還是要在當地平定人心,叫土人不再反叛即可。所以他在當地每攻下險碉,並不虐殺當地土人,甚至囑咐手下要善作安撫。
他在大金川整個戰役中,隻親手殺過一個人。
那個人便是一箭射中瞭茱萸的頸側!險些就射在大血管上,獸醫都說茱萸的命怕是保不住瞭,還勸他別讓茱萸再受罪,親手送茱萸早些走吧……
他聽罷便提瞭佩刀,卻不是走向躺在血泊裡,已是窒息的茱萸,而是走出瞭大帳,走到瞭那土人面前。
那土人看他年輕,又生得面紅齒白,怎麼看都不像武將,更想不到是朝廷的主帥。故此目光之中很有些不屑。
他走過去立在那土人面前,竟是用瞭當地的土話與那土人對話。
那土人也是驚訝,沒想到這個年輕主帥到大金川來不過兩月,竟然就已經學會瞭他們的話。
傅恒面無表情,淡淡說:“本經略自來大金川,無不施寬仁之法。隻要你等伏法,重新歸附朝廷,本經略一改既往不咎。”
“甚至就算你今天射傷的是本經略亦無妨,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射傷瞭本經略的茱萸!”
對方沒聽懂他的意思。
傅恒陡然舉到,凌空劈下!
那土人的頭被劈成兩半,死不瞑目倒下。
傅恒仰天望向清冷月色:“我傅恒可以死,茱萸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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