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壽便忙問:“老主子是從哪會子覺著煙不好的?若是內務府供奉的青條不對勁,奴才這便去囑咐一聲兒;若是奴才伺候點煙的緣故,那奴才再想法子。”
皇太後這煙是一天都離不瞭的,尋常早晚總要各抽一袋。這些年的習慣瞭,年紀大瞭就更是戒不掉瞭。有時候兒這一天的煙抽不好,便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
甚至可以說,這煙比飯還緊要呢。
皇太後皺瞭皺眉:“在宮裡還好,就是從出瞭京以來,這一路都不對味兒。哀傢想著,許是出瞭京,地氣、天頭都不同瞭,這青條煙絲便也改瞭味兒吧。”
安壽忙將手頭存的青條煙絲都取出來,小心挨個都聞瞭,也叫瞭壽山他們進來,挨個聞過,都說並未串味兒。
安壽便笑,上前行禮道,“那就是奴才伺候點煙,點得不好瞭。這火鐮燒過瞭,還是沒燒足,便第一口煙就能抽得出來。若是第一口煙就不對味兒,那接下來老主子倒是沒法兒再抽下去瞭。醢”
皇太後哼瞭一聲,倒也記掛與安壽這多年的主仆情誼,便隻咂咂嘴道:“也沒那麼誇張。”
安壽倒是不以為意,含笑打趣道,“從前在宮裡,自打孝賢皇後懷瞭七阿哥,少到皇太後跟前伺候瞭開始,就是舒主子來給老主子伺候抽煙的。這一數日子,已是三四年瞭。老主子是抽慣瞭舒主子伺候的煙,這便旁人再替換瞭伺候,就都不是那個味兒瞭!”
“依奴才看啊,不是皇太後這煙不對味兒,是皇太後想念舒主子瞭!”
皇太後哼瞭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安壽便回眸瞟瞭壽山一眼。
緹.
當晚,帝後自是一同用膳。
皇帝吃過幾口盤子肉,便推開瞭碗筷,隻要奶茶。
那拉氏萬般心意,這一會子卻都隻能尷尬立在桌邊,親自舉著筷子站著。
皇帝瞟過那拉氏一眼,倒也溫煦:“古黛,這會子你已是皇後,在朕面前也不用這樣大的規矩。坐著說話。”
那拉氏便坐下,借著皇帝喝奶茶,便也忍不住癡迷地凝視著這個男子。
嫁進潛邸的時候,他剛二十出頭;今年他雖然已經四十,可是歲月並未在他面上身上刻下太多的痕跡。所不同的不過是他二十出頭的意氣風發,被如今的中年儒雅所代替。
年少風發像是翡翠,光芒耀眼,然而那光硬且脆,隨時不小心跌落在地,便碎瞭;
而中年儒雅,則更如和田白玉。玉質溫潤,光芒內斂,卻反倒更有兼容並蓄、涵養四方之雍容。
那拉氏回想起自己初初嫁入潛邸時不過十五歲,那年還是小姑娘的她,便用這樣癡迷的目光凝視洞房裡那個迎娶她的男子;今日,她已是三十三歲的婦人,可是這一刻凝望著他的目光,卻還與當年一模一樣。
渴望被他疼愛,渴望他會發現她的珍貴,渴望他能呵護她一生一世,渴望……他在他潛邸裡早就有的十幾個女人之中,獨獨最喜歡她。
這希望當年被孝賢皇後攔著、被慧賢和純貴妃她們爭搶著。今日,她終於貴為皇後,便再沒人可以跟她搶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