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說這話的時候兒,正正經經將那戴著金戒指兒的手放在眼前,盯著那金戒指兒一個字兒一個字兒,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說。+
古來嬪妃對皇帝說“不”,最後一道門禁,也都隻集中在這小小、金燦燦的指環上瞭。故此她再不耐煩睡覺的時候還簪釵環繞的,可是也還是要戴著這個。
就算五妞說她戴瞭也是白戴,她也還是沒摘下來。而且昨晚上放在被頭外頭的,就是這隻手。
幾個女子都有些沒轍,玉蕤看瞭玉葉和玉函一眼,便上前來蹲禮,“奴才昨晚給主子上夜,肚子餓一晚上瞭。奴才眼皮子淺,這會子看見這樣可口的白粥醬菜,就當真有些饞瞭。”
“主子既不用,就賞瞭奴才的克食吧!”
婉兮挑眸瞟著玉蕤,想瞭想,“你再餓一會兒。過會子我自己親手做去,你陪著我一起吃。”
還是玉函老成,上前低聲勸,“主子一向最體諒禦膳房的廚役們。尋常就算當真吃瞭不好的,也都不給退回去,隻賞給奴才們克食瞭去。今兒若非要退回去,倒要叫膳房的人心下一片嘀咕,不知道是哪兒叫主子不滿意瞭。甚至說不定啊,還得有廚役因此受罰瞭。”
玉葉也補充道,“今兒來伺候主子早膳的太監可是劉柱兒啊!主子不心疼旁人,也得心疼他不是。這叫他滿席給撤回去,他當場就得哭瞭。”
婉兮垂下眼簾,輕哼一聲,“這個倒是說的有理。我再怎麼著,也不值當連累瞭劉柱兒去。好歹他當年還叫過我一聲‘姐姐’。再說他這會子在禦膳房雖說是當瞭個七品的執守侍,可是禦膳房這樣的七品首領太監有上百人呢,他想熬出頭也不容易。我便不能再害瞭他去。”
“還有那些承應人……”婉兮輕嘆口氣,“我阿瑪就是承應餑餑的內管領,他那些年的小心翼翼,生怕餑餑和蜂蜜上出瞭半點岔頭去,我最是清楚的。醢”
說到這兒還是忍不住想起上回好懸因為孝賢皇後上供餑餑的事兒叫阿瑪遭罪,幸虧一切都有皇上擔待。若不是皇上,換瞭這天下任何一個人,阿瑪便都難辭其咎……那種就是嫡皇後的供品啊。
婉兮便又輕嘆一聲,“算瞭,叫劉柱兒他們回去吧,就是我都用瞭。用得香。”
玉函這才含笑應瞭一聲,出去傳話瞭。
婉兮盯住自己的金戒指兒,待得禦膳房的人都去瞭,這才道,“總歸那粥和菜我是都不吃的。扔瞭也糟踐,你們去將那粥都舀出來,攤鋪在那墻頭上去。醬菜也先過一遍水,將鹽鹵淘澄凈瞭,也一樣都鋪到墻頭上去。”
玉蕤聽得直張嘴,“攤鋪到墻頭上去?主子這是要做什麼呀?”
婉兮眉若遠山、目似秋水,盈盈淡淡,端然寧靜緹。
“喂鳥啊。”
“宮裡的神鳥烏鴉,本也該尊饗;便是飛鳥吃不完的,晾幹瞭也還可以留著喂二又。”
玉葉嗆瞭一下,“二又都那麼胖瞭,主子還給它預備這麼些……?”
婉兮忍住笑,一本正經道,“不多吃點兒,拿什麼拉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