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原本還是帶些小醋意的,這會子叫皇上這麼一說,倒不知道怎麼懟回去瞭。
婉兮上下打量皇帝,眸光流轉,“皇上該不會就是這麼安慰皇後的吧?”
皇帝聳聳肩,“我什麼都沒跟她說。她是皇後,自該懂事,問都不該問我。”
他瞇眼凝視婉兮的眼睛,“便是當年永琮出生,爺當日便去雩祭,之後一個月都在園子裡,也未曾回去陪著孝賢母子。如今皇後還是繼室,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婉兮垂下頭去,“那奴才便不問瞭。”
皇帝這才“嘁”瞭一聲,“說說你給皇後送什麼禮去瞭?你年例不過三百兩,今年又是嘉貴妃、皇後兩人誕育皇子。銀子早分沒瞭吧?”
聽皇上問起這個,婉兮抬眸淘氣地眨眨眼,“奴才送瞭皇後娘娘兩匹料子。”
皇帝長眉陡然一揚,“料子?什麼料子?”
婉兮紅著臉垂首嘀咕,“總歸這都是五月瞭,天兒越來越熱,奴才送衣料,也自然是送適合夏日穿用的。”
皇帝盯著她鴉黑的發頂,“呸”瞭一聲,“當爺想不到?又送瞭兩匹蟬翼羅,是不是?”
婉兮終是忍俊不住,笑倒在皇帝的懷裡。
仰頭望住他,“蟬翼紗不好麼?春帳依微蟬翼羅橫茵突金隱體花。帳前輕絮鶴毛起欲說春心無所似”
皇帝伸手去捏婉兮鼻頭兒,“你還好意思說!李賀這詩裡說的是蟬翼羅,哪兒是那糊窗戶屜兒的蟬翼紗!一字之差,謬以千裡!”
婉兮垂首不語,半晌才緩緩道,“這回奴才送的是真的蟬翼羅”
戲耍歸戲耍,規矩歸規矩。總歸自己哥哥那般對正宮皇後,不合規矩。婉兮這便用心將哥哥的戲耍給彌補上瞭。
也不是要那拉氏知道,她為的是哥哥。
皇帝垂眸深深凝視她,這便輕哼一聲,“皇太後萬壽,你送的那個禮倒是精巧。剛兒我去給皇太後請安,皇太後手邊就用著呢。”
婉兮有些不敢置信,“皇太後,手邊兒,用著呢?!”
皇帝輕哼一聲,“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婉兮登時裝糊塗,“爺說什麼呢?”
皇帝聳聳肩,“我說你給皇太後那壽禮呢你那小木船兒,不是雕刻出來的麼?”
婉兮做瞭個鬼臉兒,無奈地閉上瞭嘴,隻伏在皇帝懷裡假寐算瞭。
她得每頓飯裡放多少咸鹽,才能閑得要去跟一個天子鬥嘴呢?這位爺可是天天在前朝舌戰群臣的好吧,她還是歇瞭吧。
她是真困瞭。天兒熱,加上今天又在園子裡兜瞭一大圈兒,這會子眼睛闔上,就半入夢鄉瞭。
皇帝伸手幫她順著額角的鬢發,叫她更舒服些。
這個小他十六歲的小丫頭啊,有時候這樣抱在懷裡,看著她乖乖的模樣兒,總叫他生起那麼些復雜的情愫來。
她是他的女人,可是何嘗不是他的小女兒呢?
這樣想來,他便又生罪惡感,忍不住紅著臉樂瞭一會子。
婉兮半夢半醒地聽見瞭,繼續閉著眼問,“爺又壞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