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45、酸酸甜甜

作者:miss_蘇 字數:6221

忻妃面上的神色、身子的姿態,都那麼明晃晃地寫明瞭她的渴望。

皇帝還在馬上時,便已遙遙看見瞭。

他一任白馬走到內廷主位的隊列近前,不慌不忙地下馬,將馬韁和馬鞭悠閑地交給隨駕的鑾儀衛侍衛,兩手攥住腰上的黃帶子,立住淺淺而笑。

他根本就不急著走向誰,而是先接受完後宮的行禮。

“都起克!”一眾後宮全都蹲身而下,皇帝這才爽朗地笑著,伸手向半空裡,虛扶瞭眾人一把,“朕這一走就是十天,你們在園子裡,可都安好?”

一眾後宮自都嬌羞而笑,忙向皇帝齊聲嚦嚦道,“妾身安好,謝皇上體恤。”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從眾人面上依次滑過;也順道兒,在忻妃的面上停瞭停。

卻隻是停瞭停,沒有比其他人多一點兒。甚至因為妃位之上如今人最多,一橫排六個人,一字兒排開,按著行走的次序,忻妃隻能排到最邊兒上去。因為角度的問題,皇帝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的光景,反倒最短。

皇帝的目光在忻妃那一瞥即收,卻是含笑大步邁到瞭那拉氏面前,含笑伸手,“皇後,這十天便有勞你瞭。”

皇帝究竟走向誰的答案,終於明晃晃擺在瞭忻妃的面前。

一股子十月裡已經寒涼的空氣,驟然沖進她的鼻孔,在鼻腔裡凜冽而過,仿佛化成一柄薄刃,凌厲地切開她鼻腔、咽喉和氣管去。

疼倒不怕,最怕的卻是那份寒冷徹骨啊。

那拉氏自是歡喜,含一抹羞澀,就著皇帝的手便站起身來。目光先在皇帝面上牽掛地滾過一回,輕柔道,“皇上此番回宮,到太廟行禮,是尊饗列祖列宗;又到永和宮拈香,這便是致敬先帝……妾身是皇上的妻子,此次沒能隨行,心下卻也同樣誠摯向先祖們叩首瞭。”

皇帝含笑點頭,“皇後有心瞭。”

那拉氏目光一轉,越過皇帝的肩頭,瞭望向皇帝身後。

“妾身已經聽見瞭喜信兒,皇上賜封瞭皇太後宮裡的福常在……既然已是正式賜封,想必福常在便不必繼續在暢春園裡伺候,合該隨著皇上一同回咱們這園子瞭吧?”

皇帝長眉輕挑,長眸含一縷笑意,垂首望住那拉氏。

那拉氏心下微微一虛,連忙道,“妾身正想著要為福常在安排寢宮,故此才請皇上明白示下,妾身好去安排。”

皇帝卻笑笑,伸手拍瞭拍那拉氏的肩,揚聲道,“福常在的進封,一來是因為她在皇太後宮裡伺候得周到,叫皇太後歡喜;二來麼,朕聽說福常在是皇後親自選的人,又親自送進皇太後宮裡,極力在皇太後跟前舉薦的……皇後的眼光,朕自是最信得過的,皇後看好的人,朕也喜歡~~”

皇帝這話說的,倒將福常在的忽然進封,直接與那拉氏給聯系起來瞭。叫外人聽起來,仿佛是因為那拉氏的舉薦之功,福常在才得以忽然進封的。

那拉氏有些尷尬,可皇上剛剛那話,她又不能否認。她隻能訕訕地笑,“……妾身選瞭富察氏和汪氏兩個,送進皇太後的宮裡,都是為瞭方便伺候皇太後的。故此妾身的眼光倒不要緊,更要緊的是皇太後喜歡,那才好。”

皇帝爽朗地笑,“皇太後喜歡!皇太後說,秋狝木蘭這四個月啊,皇後赴湯泉行宮,皇太後身邊兒多虧有富察氏和汪氏兩個伺候。皇太後宮裡上下都說,果然是皇後挑選進來、親自教養的人,果然言行都頗有幾分皇後的氣度,故此啊皇太後那四個月裡便是沒有皇後在身邊兒,卻也被富察氏和汪氏兩個伺候得十分舒心!”

那拉氏尷尬地立在遠處,一時都不好判定皇上這話對她是褒是貶,便隻能僵硬地勾著唇角苦笑罷瞭。

皇帝卻是目光凝著那拉氏,顯出難得一見的帝後情深的模樣兒來,“便是因為這個,朕也該獎賞她們兩個。既然這兩個官女子是皇後親自挑選的,那朕就也自該將此事也歸功於皇後才是。”

“皇太後還說,這富察氏果然不愧是同出自富察氏之門,便不是沙濟富察氏,與孝賢不是一支;可是她的祖上卻是與哲憫傢有親。故此啊,福常在的相貌上倒頗有幾分當年哲憫的影子……哲憫終究是第一個侍奉朕的使女,當年還是皇太後親自挑選瞭的,故此雖說哲憫薨逝已經這些年,皇太後依然念念不忘。如今又見到福常在,倒恍惚如見哲憫一般。”

皇帝說著甚至捏瞭捏那拉氏的手,“皇後當年與哲憫姐妹相伴,想來十五年來,皇後自也無時無刻不思念哲憫,也更能明白皇太後心下對哲憫的想念去,故此才特地挑選瞭福常在進宮,送到皇太後宮裡去吧?皇後孝心、念舊之心,朕甚慰之。”

皇帝這般款款情深、娓娓道來,可是婉兮立在那拉氏身後,已是都要忍不住瞭。她隻得使勁低垂瞭頭,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兒,這才叫自己沒笑出來。

皇上啊,這個狐祟,當真是越老越滑。這一段話說下來,又要叫皇後娘娘多少時日才能消化得下去啊?

皇帝難得在眾人面前獨獨拉著那拉氏的手說瞭這麼長的一段話,其餘眾人便是陪著站著,倒也罷瞭;唯有忻妃著實有些辛苦。

肚子裡的墜墜感越發沉重,便仿佛有一隻手拽著她的心,也跟著一起朝肚子裡掉下來似的。

皇後!——原來這個莫名其妙進封的福常在,是皇後選出來的人!

必定就是因為這個福常在年輕,又恰好同出自富察氏,且形貌之間又與哲憫皇貴妃相似,所以說不定便是皇後趁著皇上回宮的當兒,這便將這個福常在推到瞭皇上面前,叫皇上看上瞭去,這才得以進封的!

說到底,皇後這麼做是圖什麼?還不是以新人來分她的寵,就是不肯叫她今年在後宮風頭最盛去!

可是不管忻妃心來如何想,皇帝卻再也沒向她看過一眼來。

皇帝隻挽著那拉氏的手,罕見地帝後相偕,率先走進大宮門,回到圓明園去瞭。

“皇後在報復我,她一定是察覺瞭那事兒,這便卯足瞭今兒報復我!”

回到寢宮,忻妃心膽俱顫,不甘又懊惱地捶桌。

“我以為,此番懷著孩子回來,最要防備的是魏婉兮;卻怎麼都沒想到,從回來至今日,明裡暗裡給我下絆子的,叫我吃瞭虧最多的,竟然是皇後!”

樂容和樂儀何嘗不是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我小看瞭她,總以為皇後那脾氣,就是個天生的虎娘兒,凡事隻顧眼前口舌痛快,倒沒什麼後頭的棋路去……可是這回這個福常在的忽然進封,卻給我敲瞭個警鐘。”

她自己如今人老珠黃,知道自己再沒機會挽回皇上的心,更沒機會再生出孩子來,故此她竟然早早兒就選好瞭新人去。這個新人還偏同是出自富察氏,形貌上還與哲憫皇貴妃相似——終究,哲憫皇貴妃才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哲憫皇貴妃伺候皇上的時候兒,就連孝賢皇後還沒嫁進來呢!皇上他年少時第一個女人,如何能不想念?皇後她這便是早早兒就捏瞭一張必贏的牌在手裡。”

“可是她也知道有這樣的新人進宮來,但凡是有點心眼兒的,必定都會防著這個新人;這個新人必定得不著什麼好果子吃,甚至說不定什麼時候兒就出瞭點意外,死瞭!所以皇後聰明啊,她竟然將這個新人送進瞭皇太後的宮裡去藏著!”

“終究皇太後素日都駐蹕在暢春園裡,跟咱們不在一處。不管後宮裡誰想動那新人的心眼兒,卻都沒本事,也沒那個膽量,將手眼都伸進皇太後的暢春園去的……她叫那個新人穩穩當當地留到如今,還能趁著皇上三不五日就去給皇太後問安的機會,叫皇上屢屢瞧見那新人去。如今這便水到渠成,恰恰兒就在剛回京之後,就叫賜封瞭去瞭!”

樂儀皺瞭皺眉,“可是奴才記得,那會子是令貴妃與皇後主子一起去挑選的內務府使令女子啊~~那這事兒裡頭,會不會也有令貴妃的影子去?”

忻妃冷笑一聲兒,“這次的事兒,倒不會!那會子就算是令貴妃與皇後一起去挑選的女子,可是聽說皇後隻叫令貴妃去挑選漢姓人、回部佐領下人,福常在這樣出自滿洲的,是皇後自己選的!”

樂容和樂儀也是相顧嘆息,若此倒果然是皇後早就在綢繆,就為瞭防著她們主子瞭。

樂容蹙眉道,“終究皇後主子年歲也大瞭,故此這腦筋也能冷靜下來些,這才想出這麼些主意去吧?”

忻妃瞇起瞭眼來,“這麼說也是有理。人老奸,馬老滑,她好歹正位中宮十幾年瞭,這點子手段,倒是也該學會瞭。我隻是沒想到,她將這手段竟然用到我這兒來瞭!她不是原本與令貴妃鬥得最兇麼,她怎麼不用這手段去對付令貴妃?”

樂容抬眸,卻是欲言又止。

忻妃自己便也沉沉嘆口氣,甩甩頭,“我知道!必定是因為那事兒,她察覺瞭,這才最恨我入骨瞭!”

忻妃稍微冷靜下來些,垂下頭來,“不過,我倒不怕她!我這會子有工夫琢磨她去,還不如多琢磨琢磨皇上去……不管怎麼說,皇上今兒倒是還有一件事兒,叫我多少滿意瞭些。”

皇帝今兒回來,雖說昨兒個就賜封福常在瞭,可是今兒皇上卻沒有帶著福常在一起回圓明園來。

雖說那福常在終究是伺候皇太後的,故此應在暢春園中;而皇上是從紫禁城回來的,這是兩個地方兒,這便興許隻是皇上今兒暫且沒顧上。遲早還得從暢春園將福常在給接回來的。

可是不管怎麼說,今兒忻妃倒沒跟那福常在撞個頂頭,叫她心下還稍可自我安慰些去。

忻妃目光沉沉,繞著地氈上繁復的花紋滑動。

“去,叫陳世官來。叫他再去回明皇上,就說我——見紅瞭!”

陳世官接瞭忻妃的旨意,也不由得揚眉愣瞭愣,忙向樂儀作揖,“敢問姑娘,忻妃娘娘可當真要卑職如此說?”

樂儀也皺瞭皺眉。

她雖說年歲已經不小瞭,可終究自己並未親身經歷過這些生養之事。

“我知道陳太醫你擔心的是什麼……我們也覺著這麼說,仿佛有些不妥。別叫皇上再以為主子是滑瞭胎瞭,那便不好瞭。”

若是她們的主子忽然滑瞭胎去,皇上怎麼會饒得瞭她和樂容這兩個近身伺候的官女子去?

陳世官想瞭想,卻緩緩一笑,“忻妃娘娘若當真是這樣吩咐的,卑職倒也知道到時候兒如何與皇上說。隻是卑職卻不敢保證能左右得瞭皇上,故此皇上到時候兒來不來……卑職著實心下並無把握。”

樂儀嘆瞭口氣,“唉,我也知道。不過主子的吩咐,咱們這些當奴才的也隻能勉力為之罷瞭。陳太醫權且一試,不管皇上來還是不來,總歸到時候咱們在主子面前相機行事,盡量彼此周全就是。”

陳世官抬眸凝住樂儀,彎眼一笑,這才轉身去瞭。

樂儀也不知道怎地,或許是因為陳世官那彎眼的一笑,便站在原地半晌都忘瞭轉身。

陳世官應是應下瞭,可是他卻沒急著朝九洲清晏去。

他繞瞭幾個圈子,故意越兜越遠。

陳世官這麼辦倒也是有理,因為這會子皇帝也並未在九洲清晏。

皇帝來看婉兮。

皇帝忙瞭這十天去,今晚想松泛松泛,這便傳瞭酒膳。

酒膳擺好,皇帝卻捏著酒盅,不急著飲酒,反倒促狹地凝視著婉兮。

“那福常在,你當日跟皇後一起挑選女子時,也自見過的。”

婉兮卻沒抬頭,隻是舉著筷子,親自替皇帝照看著火鍋。

到瞭十月冬日,宮裡都加瞭鍋子。紫銅火鍋裡密密匝匝一層一層碼好瞭酸菜、五花肉、血腸兒去,燒滾瞭的水翻著白花兒,從那密密匝匝的菜碼縫隙裡鼓起來,將肉片兒都給頂歪歪瞭。婉兮得用筷子頭兒給壓著些,方不叫給沖個七扭八歪去,不好看瞭。

“奴才是見過,卻也算不得正式見過。終歸福常在是滿洲包衣世傢的出身,皇後也隻叫奴才去挑漢姓人和回人佐領下的女子,至於滿洲包衣世傢的,都是皇後她親自選看的。”

“況且今兒皇上都說福常在是與哲憫皇貴妃有親,形貌之間倒是與哲憫皇貴妃頗有些相像。隻是可惜,奴才進宮的時候兒,哲憫皇貴妃已經薨逝,奴才倒是與哲憫皇貴妃緣慳一面。雖說這些年哲憫皇貴妃的喜容也一同掛在長春宮裡,奴才倒是知道哲憫皇貴妃的面容。可終究,圖影是圖影,真人是真人啊,奴才便也辨不出福常在是否果然與哲憫皇貴妃面目相似去呢~”

婉兮說著這才悄悄兒轉眸瞟瞭皇帝一眼。

“可是皇上怎恁小氣,隻給人傢初封為常在?既然是哲憫皇貴妃的族人,皇上無論是看在哲憫皇貴妃的面兒上,還是大阿哥永璜、如今的綿德阿哥面兒上,都該給福常在初封貴人去不是?”

“況且就算退一萬步說,便是哲憫皇貴妃和大阿哥都薨逝多年瞭,皇上也好歹該看在皇太後的面兒上,初封人傢為貴人才是——畢竟皇後宮裡學規矩的,如奴才和容嬪,初封都是貴人;皇太後豈不是應該高於皇後去,皇上又怎可叫皇太後宮裡學規矩的,初封隻是常在呢?”

婉兮這一串連珠兒般地說完,皇帝已經憋著笑,憋到瞭手抖。

這個令狐九啊,看似說得頭頭是道,可終究在字裡行間還是藏不住那麼一股子小小的酸意去。

不過這酸卻是酸得剛剛好,就像是這火鍋子裡的酸菜,有瞭它才能解瞭那白肉的膩去;又像是吃餃子的時候兒離不瞭的醋,若沒瞭,就缺味兒瞭。

酸用得好瞭,那叫一個鮮甜可口。

“哦,誰說皇太後宮裡的、又或者是哪個嬪妃母族的女子,爺就都能從貴人起封的?這規矩隻是例子,卻不是慣例,還算不得正經的規矩,終究沒有成文的說法兒。都看爺自己的心思,爺喜歡的,那就初封貴人;爺不喜歡的——別說內務府下包衣女子,便是八旗秀女又如何,爺一樣兒給初封常在,甚至答應去!”

婉兮妙眸一轉,頰邊微紅。自是聽懂瞭,便也垂首輕笑。

“嗤,爺這說的是什麼話?難不成爺不是喜歡福常在,這才進封的不成?”

皇帝啐瞭一聲兒,“你就端著,繼續明知故問~~總歸爺才不叫你如意去,就不給你明白的話兒!”

婉兮便也越發放松下來,將腿伸直瞭伸進炕桌底下,松快松快方才片腿兒坐著都給壓麻瞭的腿腳去。

“爺不肯示下,那奴才還不問瞭呢!總歸啊,奴才這會子已是覺著爺賜封得好!”

皇帝單邊眉毛高高揚起,“怎麼個好法兒,說說?”

婉兮便笑瞭,“按說初封隻在常在,一般是不賜封號,隻以名號稱呼就罷。福常在既是出自富察氏,自可稱呼名號為‘傅常在’,抑或‘富常在’;可是爺偏偏給賜瞭‘福常在’去……”

婉兮俏皮一笑,翩然歪頭,“奴才回頭一想,她既是從皇太後宮裡賜封的,那奴才就明白瞭!——前頭皇上已經賜瞭語瑟名號為‘祿常在’,這回再賜一個‘福常在’,這便是福祿雙全瞭!”

“就差皇上再封一個‘壽常在’,那可不就是‘福祿壽’三星都聚全瞭!”

皇帝終於縱聲大笑,伸手過來攥住瞭婉兮的手。

“怎就你看出來瞭呢,嗯?”

婉兮聳肩,“那奴才可就不知道為何瞭。明明,皇太後宮裡那些人的名字都明擺著呢,兩位總管太監分別叫壽山、福海;兩位姑姑都叫安壽、安頤的,這些都是祝願皇太後長壽的吉祥名兒呀。”

皇帝含笑點頭,“說得好。她伺候皇太後伺候得好,又是哲憫母傢同族,爺也願意叫她在宮裡過活得寬綽些。賜給她的常在的位分,好歹叫她一年可得五十兩的銀子去,自比官女子的日子好過些。”

婉兮這便溫婉一笑,柔柔點頭,“爺自寬心,奴才這回,沒吃味。”

“呸!”皇帝卻立時啐瞭一聲兒,便親自夾瞭一筷子的酸菜,都給婉兮楦進嘴裡去瞭。

皇帝與婉兮這頓酒膳吃得慢,兩人一邊兒用膳,一邊兒唧唧咕咕地說話兒。

陳世官終於繞到瞭九洲清晏,又跟個蚯蚓似的,“骨湧”到瞭天地一傢春來。

他甚至還在門口坐瞭一會子,抬頭數瞭數天上的星星,瞧著星辰鬥轉,算著時辰不早瞭,這才遞牌子進去,說想求見皇上。

這個時辰瞭,便是傅恒與皇上“晚面”,都不會遲到這個工夫來,故此陳世官一個小小的太醫,牌子都遞不到皇上眼前去,在門房宮殿監值房這兒,就給截住瞭。

胡世傑甚至親自來見陳世官,繃著臉說著套話,“皇上依然安置瞭,咱們誰有幾個腦袋敢在這會子去回話兒?不是咱傢不幫陳太醫,是咱傢這個腦袋還要自保呢。陳太醫若這會子非要咱傢進去回話,那就是陳太醫故意要叫咱傢丟瞭這顆腦袋去瞭!”

陳世官不怒反笑,趕緊痛痛快快地一揖到地,“下官豈敢,豈敢!是下官來得不巧瞭,下官這便回去給忻妃娘娘回話便罷。”

陳世官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忻妃寢宮,隻說在九州清晏前一直等到這會子,卻時辰著實太晚,宮殿監給擋駕瞭。

陳世官委屈地請罪,“都是微臣人微言輕,不過是從九品的醫士,在這宮禁裡實在是提拉不起來的小官兒……宮裡的公公們,哪個都不將微臣的話當回事兒。微臣有負忻妃娘娘托付,微臣真是該死。”

忻妃皺眉,“你沒提我麼?沒說是我叫你去請皇上,沒說是我見瞭紅瞭麼?”

陳世官一臉的為難,“微臣自然說瞭。可是……他們……呃……”陳世官不敢說下去,隻是伏地叩首。

“微臣有負娘娘,微臣罪該萬死。還求娘娘免瞭微臣的差事去,微臣不敢再在娘娘位下伺候瞭。”

樂文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