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25、古怪的胎(5)

作者:miss_蘇 字數:2014

一聽皇上這一開腔,英廉的頭就更大瞭。因為皇上說的是

“宮裡鬧鬼”。宮裡是什麼地方兒,誰敢胡言亂語什麼

“鬧鬼”呢宮裡有真龍天子鎮著,太廟裡有歷代先帝保佑著,各殿又有殿神守護著,況且宮裡各處將儒釋道各教的神祗,包括滿人傳統崇信的堂子全都供奉到瞭哪兒還能出什麼鬼呢這樣的話兒,除瞭皇上在自己,其他人是誰都不敢說的。

除非,是活膩歪瞭,外加想將自己一傢子老小的性命都給搭進去更何況天子是金口玉牙,一言定人生死,所以不管是什麼時候兒,天子是一個字都不能說錯的。

況且他眼前這位皇上,是何等聖明睿智之人,獨斷朝綱這麼多年,什麼人能跟這位皇上耍心眼兒去可是偏就是這位皇上,忽然在他面前說起這麼一段話來。

以英廉宦海沉浮這些年的經驗,皇上既然已經說瞭這樣的話,隻有兩個可能要不就是真的老糊塗瞭,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呢,嘴上把門兒的沒瞭要麼就是這位皇上,他就是故意的可是不管怎麼著,既然皇上已經這麼開瞭口瞭,那他也隻有安安靜靜聽著,一個字兒都不敢說。

“那是乾隆十五年,內務府庫裡失瞭數件古玩玉器。內務府大臣們查這個案子,便也會同刑部一同斷案。就在這個案子裡,叫朕記住瞭餘文儀這個人。”

“那一年啊,他跟朕如今的年歲差不多,六十多歲瞭。”聽皇上提到的是內務府丟失東西的事兒,英廉心裡又習慣地提瞭一提;可是待得聽說是乾隆十五年的事兒,他這顆心又放下瞭。

乾隆十五年,他還隻是內三旗一個小小的佐領,隻在宮外管著自己佐領中的事務,還沒到宮裡來辦差呢。

是在乾隆二十二年,慶妃母傢奉旨入旗,忠勇公傅恒出於謹慎,親自選瞭他所在內府鑲黃旗下佐領安頓陸氏傢口,將陸傢托付給他他這才開始有機會嶄露頭角,步步高升。

放下這顆心,他面上的神情終於能放松下來些瞭。皇帝瞟瞭他一眼,繼續說書

“內務府大臣,從住在官庫附近開始查起。那處有工棚,住著些工役。內務府大臣們對工役們逐個審問,輪到一位名叫常明的人時,大臣們還沒提問兩句,忽然發現常明的神色有些不對。”

“你道怎地隻見常明那廝臉色慘白,目光呆滯,嘴角緊抽瞭幾下,忽然發出一種隻有稚嫩童子才能發出的聲音說玉器不是常明偷的,但人卻是他殺的,我就是那個被他殺死的人的冤魂”皇帝這故事講的惟妙惟肖,這一段話講完,將英廉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皇帝笑笑,向虛空裡抬抬手,安慰道,

“別驚別驚,聽朕慢慢兒講啊。”英廉舉袖按瞭按額角,忙道,

“皇上講得實在太好瞭,叫奴才如臨其境。這麼多年前的事兒,奴才竟也仿佛就在眼前兒看著似的。”皇帝嘿嘿一笑,

“是紀曉嵐那廝寫的不多。那廝的筆墨工夫,你該是知道的。”紀曉嵐自是皇上的一條筆桿子,雖說為人經常為皇上所叱罵,不過文筆靈動之處,的確是少有人及的。

“況且這是他老子紀容舒親身經歷的事,他筆墨轉述而來,就更是繪聲繪色。”英廉倒是愣怔,

“紀容舒他並未任職內務府,如何會記述此事”皇帝哼瞭一聲,

“還不是聽瞭常明那廝的話,內務府大臣們也是慌得沒瞭主意。沒審出什麼來,又怕朕追問,這便隻得將此事移送刑部。彼時紀容舒身為江蘇司郎中,這便與餘文儀一同參與審理此案。”

“江蘇司郎中”,指的是刑部設在江南省的清吏司的長官,屬於刑部官員。

故此紀曉嵐的父親才會與餘文儀一同會審此案。英廉這才點頭。皇帝接著講

“紀容舒與餘文儀到任之後,立即對那個身是常明、魂不知名的人進行瞭審理。誰成想,那人繼續用稚嫩童子的聲調,竟然是講述出瞭一件恐怖離奇的兇殺案來”皇帝可當真是有當說書先生的本事,這麼陡然一驚一乍的,嚇得英廉又是一腦門子的汗瞧著英廉的神情,花甲之年的皇帝心中湧起小小的淘氣英廉是不知道啊,他自己可是響當當的

“狐祟”呢那些個寫筆記、話本子的人,不過隻是敢自稱

“狐說先生”,而他自己,才是正正經經的狐祟皇帝想到這兒,心下忽地一顫。

原本那些淘氣而開的小小花朵,驟然凋零而去,化作無邊無垠的荒蕪。

這世間徒留狐祟,卻再也沒有瞭令狐九。回想當年,他們兩個肩並著肩,又或者一起鉆進帳子裡借著那幽光一起看那些說狐論鬼的故事那樣的情景,再也回不來,回不來瞭到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拍著鎮紙,一驚一乍地嚇唬自己的臣子罷瞭。

他笑起來,笑聲有些蒼涼。英廉嚇著瞭,趕緊輕聲呼喚,

“皇上主子您”皇帝趕緊笑笑,掩飾住自己眼角湧起的酸澀,

“沒啥,沒啥,是朕覺著好笑。自己先樂一會子。英廉啊,你別急,朕這就繼續給你講,啊”皇帝平復瞭下兒,繼續道

“那廝用童聲兒說道我名叫二格,今年十四歲,傢住在海淀,父親名叫李星望。”皇帝也是捏著嗓子學的,像個孤單單一個人玩耍的老小孩兒。

“去年的上元節正月十五,我去街上觀花燈,路遇鄰居常明,他跟我一同玩樂。待得夜深人靜的時候相伴回傢,在路上,常明突然開始調戲於我,並對我動手動腳,我一邊抗拒,一邊叱罵他,並告訴他回到傢要把他對我做的事情告訴我父親。”

“常明一聽,頓時目露兇光,竟然把我拖到一個僻靜的小巷子裡,用衣帶將我勒死他害瞭我的性命之後,毀屍滅跡,將我給埋在瞭河岸下面”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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