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奶奶陷入瞭沉思去,“……他當年也送過我一枚玉簪。他走的那日,我原本放得妥妥當當的那玉簪,竟然也不見瞭。”
老姑奶奶說罷嘆瞭口氣,輕輕撫瞭撫宸圭的發頂。
就仿佛,他依舊是端著小板凳,坐在她膝旁,等著她說故事的那個小毛頭。
“宸圭啊,這可能就是叫‘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吧。”
宸圭歪在老姑奶奶臂上,“您再給我講講,當年咱們傢是怎麼得著那玉鐲的?”
曾祖父那一輩的故事,連他父母知道得都不全,也唯有老姑奶奶這邊知道得還能更準確些。
老姑奶奶就笑瞭,“以前給你講,你就煩,都懶得聽。今兒是怎麼啦,失去方知珍貴,這反倒想聽那故事瞭?”
因為以前一講到這個故事的時候,總要牽扯到當年宸圭傢、墨離傢、葛璐傢等幾傢的關系,老姑奶奶說著說著也總容易拐到幾傢聯姻的老傳統上去,總要再勸說宸圭趕緊娶媳婦兒、生娃,交給她來帶……
宸圭笑笑,“您快給我講講吧。”
老姑奶奶輕輕嘆瞭口氣,“那時候兒啊,是清末民初,正是咱們國傢最兵荒馬亂的時候兒。做生意的難啊,掙不著錢的,不能養妻活兒;可是能掙著錢的呢,那點錢也不敢買鋪子,不敢買地,還得一不小心就得叫土匪給搶瞭去……”
“那時候呢,卻也是一個‘遍地黃金’的時機,要是有眼光的,能用很少的錢從落魄的人手裡買著十分值錢的好東西。別說一般富貴人傢的,就算是宮裡的,想要什麼買不著呢?”
“那些宮裡的太監啊,個個兒都往外順東西,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估價幾何,給點錢就都能賣瞭。”
宸圭便是瞇起眼來,“您老的意思,該不會是說,那玉鐲是宮裡出來的吧?”
老姑奶奶就又笑瞭,“且不說那東西要不是宮裡的,那麼零碎的,誰能買呢?況且你細瞧瞭那做工吧?那都是宮裡造辦處的工匠才能做得出來的喲。”
老姑奶奶瞇眼回憶著,“我爸爸說啊,他們哥兒幾個都懷疑那老頭兒怕就是個老太監。雖然破衣爛衫吧,可還有老輩兒旗下人那股子端著骨架兒的勁兒,說話依舊慢條斯理,還不準人還價兒;最絕的是,買主還得是他挑。”
“墨傢最先動心,最先出價,可是人傢老爺子都不肯賣。非選中瞭咱們傢……”
老姑奶奶說著說著忽然不出聲瞭,像是冷不丁想起什麼來瞭似的。
“怎麼瞭?”宸圭忙問,
老姑奶奶忽然有一點慌張,“……壞瞭,是我忘瞭。當年我爸爸說過,那老爺子還說過一句話,說咱們傢後輩人裡啊,千萬別有人起名‘歸來’的‘歸’的。”
“當年你爺爺沒在傢,我爸爸就是單獨與我說的,還叫我幫他記著,等你爺爺回來瞭,讓我告訴他。可是……我竟然給忘瞭。”
“這一忘,竟然就這麼好幾十年啦!”
姑奶奶小心地看著宸圭,“不過,說的應該不是你啊,你名裡是‘圭’,不是‘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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