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似潮水湧上。
寺中點滿瞭燭火,一盞一盞應對著天上的星子。
那光光一點點的暈染在寺院隨處可見的花樹上,繁華堆錦間有湖色粼粼照耀。
在山間清涼的夜裡,披灑瞭一股微涼的淒淒之色。
沐浴更衣過後,沈焆靈還不敢休息,白著小臉,由丫鬟攙扶著,戰戰兢兢的站在長兄面前。
烺雲負著手站在正屋裡,素白的袖袍上還沾有灼華的血跡,清冷著神色睇著胞妹,“天都暗瞭,你去後山做什麼?”
沈焆靈淚眼朦朧的啜泣起來,淚水從粉白的頰上滾落,恰似嬌柔的花兒遭瞭風雨欺凌,楚楚贏弱姿態盡顯。
“大哥哥都不問我是否受傷,隻管三妹妹瞭,好容易從狼爪下逃生,大哥哥半句安慰都沒有,這會子又來訓我!”
烺雲的神色便如烏雲遮月,眉心漸漸生瞭薄薄的陰翳。
不理會她,轉頭又問那個跑出林子找人救命的丫鬟,“你說!今日說不出實話,立馬捆瞭回府,叫老太太親來發落你!”
小丫鬟身如抖篩,抬眼望瞭一下沈焆靈,又望瞭望烺雲,伏在地上不敢說話。
她的身契還捏在沈焆靈的手裡,她怎敢說什麼呀!
“不說?”烺雲語調微微上揚,卻也看不出喜怒,一雙眸子冷淡的便如一汪清水無波,“這樣的丫鬟我沈傢可不敢用,我記著你是傢生子,連同傢裡的,一道捆瞭交給老太太處理。嚴厲,捆瞭下去。”
一聽大公子連自己的傢人一道發落,小丫鬟連滾帶爬的的伏到烺雲的腳邊,不停的磕頭,“奴婢說,奴婢說實話!大公子開恩,奴婢老子娘小心伺候著主子,都不曉得什麼的呀!”
沈焆靈心頭驚瞭一下,血色漸漸褪去,尖聲呵斥自己的貼身丫鬟,“卓雲!”
烺雲微抿著薄唇指著胞妹,修長的指尖喊瞭幾分凌厲,卻看都不看她,冷然盯著地上的丫鬟,“說,不盡不實,下場你清楚!”
卓雲微微回身,卻不敢再看主子,伏在地上,結巴道:“奴婢隻知道,下午晌的時候有人給二姑娘送瞭信兒來,然後天暗下之後,二姑娘就帶著我和皎雲去瞭後山,好似、好似是要等什麼人……”
“不是!我沒有……”沈焆靈驚呼起來,聲線陡然拋起,顫抖著想反駁,可看著長兄冷然的眼神,聲調便又頹然消失於喉間。
烺雲淡淡看瞭她一眼,“繼續!”
卓雲盯著一盞燭火,眼裡滿是驚懼,“可、可是不知怎的,約瞭姑娘的人並、並沒有來,卻引來瞭狼、狼群,皎雲為瞭救二姑娘被狼群咬死瞭!奴婢害怕,隻好去喊人救命,便遇見瞭三姑娘……”
自己的胞妹竟敢黑夜裡與人私會,叫侍女喪瞭命,又險些連累瞭灼華!
烺雲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長相柔弱,一臉楚楚的女子。
這竟是自己的胞妹!
眉心如山巒曲折,烺雲咬牙問道:“是誰?”
沈焆靈咬著唇撇開臉,一聲不吭。
又想起方才徐惟的溫柔安慰,心底忍不住漫起一片的歡愉雀躍的柔軟。
她的神色讓烺雲忽想起方才胞妹與徐惟那番親密的情景,心頭一跳,清秀的面上盡是寒霜,“不知廉恥!”
怒不可及之下,他真想給她一個耳光打醒她,卻終是下不去手的恨恨一甩衣袖。
烺雲眸中有幽藍怒火竄起,“你我本是一母同胞,你問我為什麼瞧不上你這個妹妹,你看看你自己,還有沒有大傢閨秀的樣子!三更半夜竟去與……你累的三妹妹受瞭傷,還不知悔改,從回來到現在你又可曾問過灼華如何瞭?你又可曾問過那個因你葬身狼腹的丫鬟!?”
“你、我情願是你葬身狼腹!”
沈焆靈盯著兄長的手,怒氣上來便是怒喊瞭起來,“三妹妹!三妹妹!她與你再好,你也不是夫人生的!我再不好,你再瞧不上,也是你胞妹!”
“我為何不能去見惟表哥,若不是徐傢有意,怎會與我親近,舅舅應承瞭我的,會給我鋪路,叫我風光嫁過去!死瞭個奴婢又如何,沈傢買下是叫她進來伺候的,不是來當祖宗的!”
烺雲與灼華親近是因為他們是自小在母親膝下一道長大的,與胞妹畢竟見的少,情意並不深厚,到底是親妹妹哪能一點都不在意。
可他如今看著自己的親妹妹,心下真是痛苦不已,如何教生母教養成這般模樣!
烺雲眼神如火搖曳,“她是不是好的,都沒關系,重要的事今日救你性命的就是她!老太太最看重的也是她!今日多少人看著,竟還與男子那樣不顧眾人眼神的親密拉扯!”
“誰應承你的,是你們的事,今日你累得灼華受傷,你以為老太太會輕易罷休麼,就你這副樣子,還指望姨娘能順利坐上繼室的位置!”
沈焆靈呆住瞭,眼淚掛在臉頰上。
一彎鐮月悠哉懸在天空,清泠泠的月華鋪灑下來,有薄薄的雲墜在彎月之後,那殘缺的陰影恰似她得意之後的一抹殘影,終將要被烏雲遮蔽。
她今日害的三妹妹受傷,若叫老太太知道是自己的緣故,自己受罰逃不掉,怕是姨娘也要遭訓斥。
老太太會不會因此收瞭姨娘管傢的權力?!
若是她沒有嫡女的身份,舅舅真的還會幫她嫁進魏國公府嗎?
不會的,定是不會的瞭,因為他們做不到的。
還有,明明是徐惟叫自己去後山相見的,為何,又不來瞭?
沈焆靈心裡一團亂麻,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撲向長兄,“不可以,不可以告訴老太太!不然,我、我就完瞭……”揪著長兄的衣袖,淒淒然的哀求著,“老太太不會、不會輕饒瞭我的!”
老太太本就不愛搭理自己,她害得灼華受傷,又怎肯為她的親事籌謀?
她如今還隻是個庶女啊!
惹怒瞭老太太,怕是會隨便尋摸瞭人傢,就要把她嫁出去瞭呀!
不可以,不可以的!
她隻想嫁給徐惟啊!
徐惟、徐惟……他會為瞭她一個庶出的女子,求著魏國公府來娶她嗎?
不會的!
她很清楚,徐惟肯與她親近,多半也是因為他曉得姨娘會扶立,自己會成為嫡出的。
那日姨娘提起六皇子,她後來細細想過,怕是徐惟已經投靠瞭六皇子,他要娶自己,也是為瞭替六皇子拉攏舅舅,拉攏永安侯府。
可他到底是國公府的嫡出公子,若是姨娘沒辦法扶正,她、她怎麼可能進得瞭魏國公府的門?
定國府的姑娘,也斷沒有送去別人傢做二房的。
“我、我去求三妹妹!不能告訴老太太……不然我和姨娘都完瞭呀!”
沈焆靈哀求著,眼神惶惶不安的淚水漣漣,她本就是弱柳扶風的身姿,這一哭,更顯嬌柔無助,“大哥哥,姨娘若是成瞭主母,你便是嫡長子瞭呀,你也要為自己的前程考慮啊!”
“二妹妹行事前,何曾為傢中兄弟姐妹的前程考慮過?”烺雲甩開她,冷聲道,“三妹妹那裡你不用去瞭,省的你又擾瞭妹妹養傷。既是你自己犯下的錯,自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沈焆靈茫然的看著燭火搖曳下所照亮的一切,氣息起伏不定,尖聲道:“我與姨娘受責於你有什麼好處?你做不瞭嫡子,便永遠低人一等,你也甘心嗎?”
烺雲睇瞭她一眼,肅聲道:“我從不認為我的身份為我帶來任何恥辱。”他喚瞭幾個婆子進來,吩咐道,“把二姑娘看好瞭,法事之前不得讓她離開房間半步,再出差錯,連你們一道發落。”
他跨出大門,沒有回身,隻略略測過臉來,道:“你是國公府的姑娘,是父親的女兒,記住你的身份,莫再做出有損身份之事。”
說罷,拂袖而去。
待灼華醒來時已經辰正瞭,好在一夜也算安穩,沒有發燒。
她一睜眼就瞧見瞭老太太坐在床沿,憂心的拉著她的手眼眶濕潤的瞧著她。
“祖母!”灼華手一撐想窩去老太太懷裡,結果拉扯瞭傷口,一失力又跌回床上,直疼的眼底冒星子。
老太太瞧她額角沁出來的汗急的心驚肉跳。
陳媽媽直喊道:“小姑奶奶,我的好姑娘喲,您就老實些吧,別動瞭,好容易傷口開始收瞭,別又掙開瞭。”
青絲披散半遮瞭面孔,更顯面色蒼白,灼華還是笑吟吟的,“定是祖母和陳媽媽想念我瞭,聽著信兒,便做瞭借口急吼吼來見我。長天扶我起來,我想坐會兒,趴著一整夜,骨頭都要斷瞭。”
老太太拗不過,陳媽媽上前小心翼翼扶灼華坐起來。
老太太忙拿瞭雪白的中衣給她披上,也不敢摟著,然後隻能與她挨在一處坐下。
灼華側身挨著老太太,在屋裡尋瞭尋,就隻有她們三人,“長天她們呢?”
“在外頭跪著。”陳媽媽板著臉道,“叫她來伺候姑娘的,卻還是叫姑娘受瞭這樣重的傷,這樣不盡責,若不是在寺裡,就該一通板子賞瞭,罰她去做雜役。”
她“噯”瞭一聲,忙直瞭身子去拉著陳媽媽的手:“可別呀,又不是她們的錯,是我自己魯莽才致受傷,您看我這不是好著呢麼,媽媽快些叫她們起來吧,這夏日裡的,衣衫單薄,可別跪傷瞭,好媽媽你快去吧,你舍得罰自己女兒,我可舍不得她們受苦的,罰壞瞭可就沒人伺候我瞭呢!”
陳媽媽聽著心裡舒坦的跟個什麼似的,直想著女兒跟著這樣的主子真福氣瞭。
老臉一笑,道:“這不是還有我這老婆子伺候著姑娘麼!”
“那可不成,媽媽可是老太太的左右手,咱們老太太可離不瞭媽媽呢!”灼華趴臥在老太太的膝頭上,又催著陳媽媽去把人喊進來,轉臉又問道,“祖母怎麼來?”
陳媽媽笑呵呵的出去叫瞭三個丫頭進來。
三個人進瞭屋低著頭也不敢說話。
老太太板著臉,不搭理她,手卻是小心著搭著她的腰。
“祖母祖母,我的老祖宗,您理理我呀!”灼華捏著老太太的袖子一角,搖啊搖啊,小女孩的撒著嬌,嘴裡不住的討饒,“老祖宗,孫女兒錯瞭,真的知錯瞭,您別氣瞭,不然您打我出出氣也成,可別不理我呀!”
見老太太還氣著,灼華瞇瞭瞇眼,拿出瞭殺手鐧,“哎喲哎喲”的開始喊疼。
老太太曉得她作怪,卻還是板不住瞭,又不能真揍她小屁股出氣,隻恨恨的罵道:“練瞭幾回的鞭子,還當自己無敵瞭,也敢去和那狼群鬥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不是……”
說著有濕瞭眼,想起昨夜裡聽著孫女兒受傷,簡直嚇沒瞭她半條命,“不是在剜我的心嘛!”
見老太太為著她的傷這樣心疼又傷心的,灼華心裡也不好受,忙不迭的坐起來,這回是真扯痛瞭傷口,倒是不敢喊痛瞭,摟著老太太的脖子一個勁兒的蹭著,滿嘴甜言蜜語的哄著。
“祖母祖母,我以後會當心的,定不叫祖母擔憂,定定是不敢再出任何紕漏的,孫女兒還想著,將來叫老祖宗給我的孩兒相看媳婦的呢!哪裡敢這樣舍瞭老太太自己個走呀!”
“你個不要臉的猴兒,姑娘傢的倒是什麼都敢說呢!”老太太捧著她的臉,一頓不客氣的揉搓,“你的孩兒自有你的夫君和公婆打算,我個外傢的婆子哪有伸手去管曾外孫的道理!”
灼華眸中的笑意若星子閃爍的燦燦影兒,“怎就管不得瞭,我便給老太太管著,我的孩兒也給老太太管著,不聽話,老太太就使勁兒的揉搓他們,叫他們曉得老祖宗的利害!”
老太太是個肅性子,偏偏把她擱在心頭上,還就愛聽灼華的胡言亂語的甜言蜜語,每每聽著心頭都熨帖的跟化瞭蜜似的。
老太太小心的撫著灼華的背,隻覺著手心裡絲絲粘膩,一下愣住。
抬手一看,竟是好一片血色。
長天幾人嚇瞭一跳,忙不迭上前扶著灼華又小心躺好,揭開中衣一看,可不是幾處又開裂瞭,她已經疼的滿身滿臉的汗。
氣的老太太指著她的笑臉一通的罵,“笑,還笑的出來,你給我老實的躺著,再扯壞瞭傷口,仔細我現在就揍你一頓!”
“藥呢!趕緊擦藥,熬著的湯藥呢?怎的還不來!”
“一個一個的懶怠,回頭非都打發出去不可!”
“都愣著做什麼,趕緊給姑娘上藥啊!”
陳媽媽緊著出去看湯藥。
聽風忙著去催熱水。
長天和倚樓搭著手趕緊處理傷口。
老太太在屋裡頭急的直打轉。
外頭看護的婆子們垂著腦袋,大氣不敢喘一下,心中直恨二姑娘惹事連累三姑娘受傷。
一通的雞飛狗跳,傷口止住瞭血,又擦瞭身子換上瞭幹凈衣裳,這才停歇下來。
“我想坐起來。”
“不成!”
“可是我餓瞭,昨夜都沒能吃上一口呢,光在灌湯藥瞭。”
老太太拿著眼瞪她,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又扶著她坐起來。
叫她挨著床榻的圍欄,又在她要後頭塞瞭好些個軟墊撐住,看她面色沒有不適,這才安心些,又催瞭人去外頭看粥好瞭沒。
不多時陳媽媽就端著粥進來瞭,滿面帶笑道:“老太太昨兒半夜曉得姑娘受傷,急的跟什麼似的,愣是整夜的沒睡,又想著寺裡清苦,忙叫人連夜熬瞭燕窩粥,天不亮就趕著出門瞭,來瞭又見姑娘還睡著,就叫溫在爐子上呢!”
陳媽媽瞧著老太太,好在姑娘隻是輕傷,否則……怕是老太太的後半生,真的再無半點歡愉瞭。
燕窩粥緩緩冒著熱氣兒,絲絲縷縷的燕窩浮在碗盞裡,滿是老人傢對她的疼愛。
灼華瞧著老太太眼下微微泛著烏青,眼眶就紅瞭起來。
眼見氣氛沉悶,她又嬌嬌笑開,打趣道:“還是祖母最疼我,將來、將來祖母隨我一道出嫁好瞭!離瞭祖母,孫女怕是要活不下去瞭。”
老太太沒好氣的呲她一記,一把接過粥碗,舀瞭舀細細吹瞭再喂給她,“你父親本也是要來的,都已經走到瞭半道上瞭,又叫衙門裡叫瞭回去,他鎮著北燕,自不比旁人清閑,也不能說走就走。”
灼華咽下瞭粥,點點頭,貼心道:“我曉得的,父親自來也是疼愛我的,怕是曉得瞭我受傷,昨夜也是沒休息好的,父親為陛下效命,自當盡心盡力,不好為傢裡瑣事分心憂愁,總是我魯莽,惹得祖母和父親為我那樣憂心。”
回頭又對陳媽媽道:“如今我無事,勞媽媽叫人送瞭消息回去,便說隻是破肉傷,三五日的就能活蹦亂跳瞭,也好叫父親安心。”
陳媽媽無不應的。
吃著粥,老太太又細細問瞭昨夜的事情。
灼華故意一臉為難的結結巴巴,說的躲躲閃閃。
老太太一揮手不叫她說瞭,轉臉去讓口齒伶俐的長天來說。
長天看瞭灼華一眼,見她低頭垂眼的好生為難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眨眼又見主子的睫毛迅速的抖動瞭幾下,長天立馬抖擻瞭精神,不無細節的講述著,不細致的地方。
參與瞭“戰鬥”的倚樓和聽風又積極的補上,三人倒是無所隱瞞。
這種能叫蘇氏和沈焆靈吃虧的好事,她們自當挑好瞭字眼兒去說,還要說的精彩絕倫,說的老太太咬牙切齒的厭惡她們母女才好,順帶著略略隱瞭自個兒主子如何“英勇”的時刻。
老太太臉色陰沉,恨不能立時去打瞭二姑娘一通才解恨。
自然姑娘如此不畏生死的去救姐姐,寺裡頭的師傅、香客,無不贊譽有加。
然後長天又提及瞭徐世子和周四公子的搭救,以及徐世子送來的傷藥和祛疤藥。
老太太微微驚訝,然後點頭說著回頭當送去厚禮。
最後,倚樓又很盡心盡責的,將昨夜伏在紅竹院屋頂,聽到的大公子和二姑娘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全倒給瞭老太太聽。
說那二姑娘如何叫大公子不要和咱們姑娘親近,又躥掇著大公子去隱瞞老太太,又如何對咱們姑娘的救命不甚領情的,而大公子如何恨鐵不成鋼的打瞭二姑娘的。
重點講到二姑娘與那徐傢公子又是如何如何的的時候,長天恨不能把沈焆靈的表情搬到自個兒的臉上去,又將蘇傢為二姑娘的前程打算詳細說來。
無不詳盡。
幾乎連說話的口氣的學的幾分相像。
灼華簡直要為她們幾個喝彩瞭。
長天這個機靈的也就罷瞭,倒是看不出來,倚樓這個黑臉的武士,竟也有說書的潛質啊!
看來為著她被連累的事,倚樓對沈焆靈已經深惡痛絕瞭。
末瞭,說書先生倚樓又道,“如今滿寺裡的師傅、香客,都曉得瞭二姑娘黑夜裡跑去後山。”
一個姑娘傢黑夜裡跑去後山做什麼?
人傢會怎麼議論?
便是沒事也要被說出點事兒來瞭。
“這不知廉恥的東西!”老太太氣的險些砸瞭手裡的碗,狠狠道,“你豁瞭命去救她,她到還不領情上瞭,你給我記好瞭,你的性命比她金貴,沒得要你去救這個不要臉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