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灰衣人領先踏空,幾個飛掠,消失在瞭幽谷,躍上瞭幽谷對面更高更隱秘的山峰,其他人緊隨其上。
幽谷之後的林子裡,數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跟上,沒入瞭山峰。
……
長久鎮,鎮口。
自午前那支車隊出發瞭之後,大傢就都聚在鎮口眺望。
往常有被惡匪劫瞭道的,除瞭豐州肖傢那次一個活口都沒有之外,少說都有一個兩個的半死不活的跑瞭回來的。
隻要見著這樣的人回來,十打十的,就是被惡匪劫瞭道洗劫一空瞭。
若是沒有,那就是這行人幸運,成功的過瞭嶺東。
鎮上的老人們見得多瞭,所以知道得不少。
算算時間,那支車隊也已經到瞭嶺東瞭,不知結果如何。
等待的時間是難熬的,有不差這兩個錢的,幹脆拉瞭長久鎮的徐半仙算起瞭這行車隊的吉兇來。
可三枚銅錢一拋,還未落地,就有人大喊瞭起來,“回來瞭!回來瞭!”
沒人再顧得上銅錢落地,忙都抬眼望去,隻見午前離開的那支車隊果真回來瞭,瞧著,似乎還是那般浩浩蕩蕩,沒什麼兩樣?
眾人不由奇怪,這是沒去嶺東就回來瞭?還是沒遇上惡匪?
要是沒遇上惡匪,快心點的過瞭嶺東朝往生鎮去啊,作何又掉頭回來瞭?
眼見著車隊越來越近,就快到鎮口,眾人也看得更清楚,果然是一個人不少,一輛車也不少的。
“這不會是惡匪假扮的?想要來血洗我們長久鎮?”有個鎮上的小子突然出聲。
話音剛落就被身邊的爺爺彈瞭腦門,“呸呸呸,說什麼胡話呢!”
有人忙道:“這就是午前在雲邊酒樓吃飯的那些人,我記得好幾個的臉的,都在這裡頭呢!”
話落車隊打前的馬車已經進瞭鎮口。
後頭的車隊也看得更清瞭,有人一眼看見瞭後頭馬車上摞成堆的屍體,立馬大聲道:“大傢快看!”
眾人紛紛看去,看見屍體身邊同樣疊放一堆的面具,不由面露激動。
“這……這都是嶺東的惡匪!?”
“天哪!這麼多!他們竟然殺瞭這麼多惡匪!”
“真是大快人心!快快快,敲鑼打鼓夾道歡迎啊!”
有人喊著,還真有人就從街邊的商戶哪裡借來瞭鑼,鐺瞭起來。
邊鐺邊跑著大喊,“大傢快出來看啊!大快人心的好事!有人殺瞭好多惡匪!大傢快出來看惡匪的屍體啊!”
這麼一喊,很快就有不少人聞聲趕來。
而鎮口,已經有人出聲問瞭起來,“兄弟!你們遇上瞭惡匪?還殺瞭這麼多個?真是厲害啊!我等佩服!佩服!”
作為車隊領頭,高壯男人擠到最前面來,充當發言人,笑呵呵道:“過獎過獎,就是殺瞭一些小嘍囉罷瞭,當不得什麼。”
便是小嘍囉,那也是嶺東的小嘍囉,可比尋常土匪不同的。
大傢對嶺東的這些惡匪憎惡得很,便是死瞭些小嘍囉,也夠他們歡呼雀躍高興得起來瞭。
當下大傢就都圍著高壯男人問起瞭經過,這麼多的惡匪,都是怎麼殺死的。
既殺瞭惡匪,怎麼又掉瞭頭來?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人招架不住。
但高壯男人一點都不慌,一一答瞭,最後將這些惡匪的屍體都交給瞭長久鎮的老亭長。
眾人幫著來拖死狗,順便看看這些惡匪都長什麼樣,不敢見人,說不得還是他們認識的跑嶺東去落草為寇的呢!
很快,有人發現其中一個身上放著老虎面具的,頓時驚奇不已,“快瞧!還殺死瞭一個大惡匪呢!”
知道嶺東惡匪的人,也都知道,這些惡匪都戴面具不露真面目,其中,又分戴老虎面具和猴子面具的。
戴猴子面具的都是惡匪中的小嘍囉,可戴老虎面具的一般都是惡匪裡的領頭羊,隨便一個那都是殺人無數罪孽深重的。
頓時,大傢夥紛紛朝著這個刀疤男人湧瞭上來,你一腳我一腳的,狠狠的出著惡氣。
其中,猶已等在長久鎮要過嶺東的走貨人為甚。
打不到大惡匪的也不閑著,就朝著其他小嘍囉的屍體丟起瞭臭雞蛋爛菜葉來,場面一度振奮。
這時候,也就沒人去註意一輛馬車離開瞭車隊,繼續往前去瞭。
直到出完瞭惡氣,連車隊都不見瞭,走貨人紛紛去追,可一直追出鎮子那頭的出口,隻看得見車隊的尾巴,眼見著是追不上的瞭,不由得遺憾嘆息。
死瞭這麼多惡匪的痛快事可不能隻他們長久鎮痛快,老亭長想著前頭東陽府餘慶縣衙門掛著的惡匪屍體的事,當即就讓鎮公所的兩個衙役將這些惡匪的屍體運去瞭廣城縣縣衙。
這麼大的事,到瞭廣城縣自然也是一陣轟動。
走貨人想著這次惡匪死瞭這麼多人,必定是怒火中燒,是以短時間內也是不敢再往嶺東走的。
可往生鎮那邊的人不知道,一連幾天,都有人過來,這邊的人逢人就問,可回回過來的人都是不曾遇上惡匪的。
便不得不感嘆運氣真好,再過瞭幾天,也沒人遇上惡匪,是以大傢都大著膽子往嶺東過,卻真的不由奇怪,惡匪怎麼不下山來劫道瞭。
就死瞭三四十個惡匪罷瞭,嶺東惡匪可是號稱千數,不可能沒人瞭。
大傢疑惑著,卻也趁著這個機會,一刻不歇的走起貨來。
可不久,就有一支為數十來人的車隊經過嶺東時遇上瞭從林子裡躥出來的全帶著老虎面具的惡匪,先是一陣恐慌,但事到臨頭,不想死的,咬牙也得上,死也得拉一個墊背的。
但一交手他們就愣住瞭,這惡匪的身手,顯然就是小嘍囉的水平,可為什麼都戴著老虎面具?
不等他們疑惑,眼下還是先保命要緊,個個都使出瞭渾身解數來,畢竟,誰都不想死瞭。
可很快,這些惡匪被他們殺死好些,剩下的都被他們打跑瞭。
眾人深刻體會到劫後餘生打贏惡匪的喜悅,過瞭嶺東就四下宣揚起來。
其他人一聽嶺東惡匪又開始出現瞭,都是害怕起來,但一連好幾回,都有人遇上瞭惡匪,見識瞭這些惡匪不堪一擊得身手,便逐漸有瞭膽氣。
有人傳言,嶺東的惡匪頭子們都不見瞭,隻剩下幾百數的小嘍囉打著惡匪的名頭嚇唬他們罷瞭。
自此,大傢就都不怕瞭,再過嶺東,也不再提心吊膽,遇上瞭惡匪出現,就拿出看傢本領,將惡匪打得四下逃竄。
很快,嶺東這條路就再也沒有惡匪,一片太平,往來的走貨人陸陸續續的也多瞭起來。
不過,這都是後話。
眼下,馬車到瞭客棧門前,許三花跳下馬車,飛快跑進瞭客棧,直奔二樓去。
沖進賀璋屋裡,賀璋正坐在桌前。
見瞭人,許三花直直撲瞭過去,“賀璋!哈哈,我可是殺瞭二十幾個惡匪呢!真是痛快!”
冷不丁被撲瞭個滿懷,身下的凳子差點往後一仰,所幸賀璋趕緊抬腳勾住瞭桌腳,避免瞭連人帶凳子一起摔到在地。
被撞的胸口疼,但他面色不變,伸手撈住瞭人,防止她摔瞭下去。
“心中可是痛快瞭?”他笑問。
許三花摟住脖子,仰頭看人,一雙眼睛晶晶亮,“痛快!痛快!可痛快瞭!”
上輩子殺瞭她的惡匪都帶著面具,她根本分不清是誰,是以,要找正主報仇,那可是難事,所幸她當時也沒讓他們好過,這氣就出瞭一半瞭。
眼下再殺瞭二十來個,剩下的一半惡氣可不就出瞭?
她就沒有不痛快的理。
“你是沒看到,還有個戴老虎面具的大惡匪,被建東一劍封喉,跑都跑不掉,話說,建東可真是厲害啊!”
“是嗎?”某人幽幽道。
許三花毫無所覺,點頭如搗蒜,佩服得緊:“是啊是啊!建東的身手太厲害瞭,一個蜻蜓點水,劍花一挽,活脫脫的絕世高手啊!賀璋呀,他幾歲學武的?師傅是誰啊?也不曉得我這個年紀,還能不能學這蜻蜓點水身輕如燕的本事?”
後腳上樓的建東默默往後退瞭退,迎上建西“自求多福”的眼神,伸手摸瞭摸鼻子,站得筆直。
賀璋定定望著跨坐在他腿上說得滿眼放光激動得動來動去的小姑娘,眸子幽深瞭幾許,抬手將手裡的紙條遞過去,“這本事你是學不到瞭,不過可以看看這個,再高興高興。”
許三花一聽學不到,不由撇撇嘴,伸手接瞭紙條,粗粗一瞥,登時雙眼一亮,不由多看瞭兩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高興道:“老皇帝當真見閻王去瞭?!”
賀璋眼帶笑意,點頭道:“當真,薨於聖元二十六年六月初六亥時三刻,同你所說的時日不多不少,剛剛相同。”
許三花得意道:“這我可不會記錯的!這下好瞭,老皇帝死瞭,再也沒有人命令你抓我瞭吧?”
“嗯。”賀璋輕輕應瞭聲,忍不住抬手撥瞭撥許三花額前的發,語氣帶瞭絲喑啞,“我的腿坐著可舒服?”
許三花:“……”
她下意識低頭,這才發現自己一時激動,竟還坐在賀璋腿上呢!
趕緊起瞭身,飛快往外頭跑,“一身都是血,我去洗澡瞭!待會兒見!”
看著小姑娘跑得飛快的身影,賀璋咧瞭咧嘴角,十分有理由相信就憑小姑娘剛才的表情,她絕對是故意的啊!
看來,此番回去,可以將婚期定下瞭。
小姑娘本就是十五瞭,不小,不小,成親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