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成本,一文錢一斤收上來的蕓苔籽,再拋去人工和壓榨的費勁費時,和出油率,散打四十文一斤,也是不能再低瞭。
豬油膏一罐子一百文,那也投差不多四十文一斤。
所以菜籽油一進鋪子,好多人一問價格,自然是嘗新買菜籽油的多瞭起來。
自此,菜籽油便算是走進瞭各傢各戶的灶臺上,因菜籽油炒菜香,那是隨便炒個啥,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香味。
菜籽油出來瞭,油辣子也可以做起來瞭。
許三花想著董明珠最是好油辣子的,便去信給負責永州作坊的劉春兩口子做出瞭油辣子就先往荀府送些給董明珠去。
董明珠在二月已經出嫁,嫁給瞭外祖傢的表哥,正好就是在永州。
那時候她懷孕還不到三個月,就沒能去府城送她。
還有京城裡,賀璋祖父他們油辣子這些出來瞭自然也是要往上送,自有京城邊上的作坊負責此事。
一晃,端午節一過,天氣更加熱瞭,這下不用畢氏拘著,許三花也不樂意往外跑瞭。
外頭太熱,還是屋裡涼快,放上兩個冰盆,還有人打著扇,躺在軟榻上,別提有多舒服瞭。
這日午後,許三花吃瞭飯照常躺在軟榻上,賀璋接瞭弄月的活計,將其他人都打發出去,自己拿著蒲扇躺在許三花身側給她打著扇。
許三花背後靠著個大大的軟枕,側著身抱著肚子,半瞇著眼,一臉愜意。
很快,輕盈的呼吸聲綿長而均勻,許三花睡著瞭。
賀璋打扇的動作沒停,視線卻是落到瞭旁邊幾上放著的針線笸籮上。
天氣大,這丫頭不到處跑,倒是來瞭勁要給肚子裡的寶寶做衣裳。
他伸手拿起那件剛見雛形的小衣裳,想著成婚後小丫頭興致勃勃的非要攬著給他做的裡褲,嘴角不由就抽瞭抽,很是為即將出生的女兒擔憂。
不過幸好,這件小衣裳還好,雖說針腳不密實,但好歹平整,都落到瞭該落到的地方,不像他的裡褲,歪瞭針腳,穿著總有些夾肉。
咳。
賀璋放下瞭小衣裳,再看妻子睡的香甜的睡顏,忍不住就笑瞭笑,俯過去在她臉上落上一吻。
酥酥麻麻的癢癢落在臉上,睡夢中的許三花以為有蚊子咬她,下意識就是一巴掌呼扇過去。
頭剛移開不過一瞬的賀璋結結實實的挨瞭一巴掌,再看罪魁禍首一點不知的依舊睡的香甜,頓時忍不住嘆瞭嘆,縮回去,接著給她打扇。
地裡的包谷出瞭天花,套種的魔芋也出瞭苗,長勢極好,選擇套種的佃戶和村人們都極是高興,天氣再熱都要日日往地裡去,不忘追肥除草,照料的十分精心。
其他當時猶豫瞭一瞬沒有套種的村人見狀,這心裡的後悔就別提瞭。
孤山村的村人幾乎傢傢戶戶都套種瞭魔芋,這追肥除草都逮著一塊,地裡說說笑笑的別提有多熱鬧瞭。
今年村裡出來出去的又討瞭不少媳婦進來,嫁瞭不少女兒出去,這兒女親事的熱鬧,那是說都說不完的。
在作坊裡做工的女娃一下子都幾乎都定出去瞭,訂瞭親就不好出來做工瞭,作坊裡便一下子少瞭將近一百來人。
眾人眼巴巴等著,以為許三花還會再招些人進作坊。
不過,許三花卻不打算招瞭,如今這些人各有各的活計,隻用供整個梁州府的調料這些,完全夠瞭。
等到收魔芋瞭忙不過來到時候再像去年一樣招些短工就成。
五月中,連下瞭幾場下雨,天氣又要好些,不那麼悶熱,適合出門。
一大早吃瞭早飯,許三花就捧著一顆桃子啃著,一邊往對面娘傢去。
薛氏進門半年多,終於懷上瞭,昨兒下晌剛被許二樹給送回來,讓她就在傢安胎。
許三花便給許二樹撥瞭個人跟去他的鋪子幫忙。
方氏當時懷孕的時候,許三花就給她送瞭些燕菜,此時薛氏懷上瞭,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許三花照樣喊秋實拎瞭幾盒燕菜,進瞭門,就拿給瞭薛氏。
堂裡,老胡氏正和胡氏周氏商量著用冰的事呢,雨一過,天氣又熱起來,他們受的瞭,小娃子可受不瞭。
三花已經嫁瞭出去,因著他們還幫著作坊做些事啥的,月錢照舊三花發著,但每日的吃穿用度這些,老胡氏就接瞭過來,他們自己安排瞭,這些都是不少的開銷。
像用冰這些,總不可能還要三花一起給買瞭吧。
就算三花要給他們買,他們也不能受著。
老胡氏想得很清楚,雖說現下她和老頭子在,傢裡不分傢,但他們一去,就要分傢的,到時候本就是自個顧自個的日子。
要是一直依賴這三花買這買那,到時候都養成習慣瞭,這對三花不好,對他們也不好。
許三花明白她奶的意思,雖然她錢是多,但人都是要靠自己的,她也沒有義務養著所有人,所以她奶一說之後,她就沒管過這些瞭。
年節該送的東西送,每月該發的月錢發,其他的,她都不管瞭,該在老許傢伺候的這些人的吃喝也是他們負責的。
所以進瞭門,聽著她奶正在說著冰咋分配的,她也沒有插嘴。
“行瞭,就這麼說定瞭,老大媳婦帶著七花,每天放一個冰盆,方傢的帶著娃,每天也一個,薛傢的懷裡孕,孕婦怕熱,也放一個,除此之外,其他的就不用瞭。”往前沒這好日子的時候,他們大熱天的還不是熱過去瞭?
每天就這三個冰盆給,就得不少花銷瞭。
胡氏和周氏一聽,都沒有意見。
倒是許三花聽著她奶給其他人安排瞭,就是不給自己屋子裡放瞭,她怕熱的。
便就道:“奶自己屋也得放一個啊。”
她一說,老胡氏就搖頭道:“沒事,沒事,我不熱,熱的話往七花那裡坐坐去就是瞭。”
許三花聽著,沒有多話,倒是回頭就讓田寬每天都往老胡氏這裡送瞭冰盆來。
她掙錢本就是要讓傢裡人過好日子的,其他人不說瞭,她奶必須得過好日子啊!
老胡氏曉得許三花的孝心,見說她不過,也就高興得收下瞭。
晚上也不由得跟老許頭感嘆,“這人啊,好日子過瞭,真要回過來過從前那苦日子,隻怕沒幾個過得下去,還真是應瞭讀書話說得好的那句啥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呢!”
老許頭巴著大煙桿坐在窗前,窗戶開著,有些涼風進來,同時進來的也有不少蚊子。
他伸手一把拍掉瞭吸在腳上的蚊子,聽著老胡氏的話,砸吧砸吧煙桿子吸瞭一大口,才道:“想要過好日子那就得自己掙呢,大樹和二樹都踏實著呢,每月鋪子的進項也夠他們花銷還有富餘瞭,咱們五畝地套種的魔芋收瞭,一年也有十幾二十兩銀子的,隻要踏實幹,還怕過苦日子?”
“你也別操心太多瞭,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老胳膊老腿的,還有幾年好活呀。”
可老胡氏就愛琢磨這些,她總覺得如今這個日子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見老伴看得開的很,她不由得就嘆瞭嘆。
可不嘛,往前哪能想到地裡一年能有個十幾二十兩的進項呢。
大樹和二樹的鋪子是收益不錯,夠他們開銷過日子瞭,隻要不大手大腳,兩三代的平平穩穩的過安生日子,差不到哪兒去。
轉天一大早,老胡氏跟著老許頭往老屋基地裡去瞧包谷和魔芋的長勢。
她腿腳下地幹活不便,但走這點路還是沒啥的。
她想著昨兒三花念叨想吃她做的嫩包谷粑粑瞭,便打算去地裡看看包谷棒子出瞭沒有,要是有瞭,就掰上幾個回去。
要到老屋基的地,少不得就要經過方大槐傢。
方傢現如今日子也算不錯,方大槐兩口子都在作坊做工,一年就能掙不少工錢,兩人的二兒子年上也剛剛討瞭媳婦,小兒子還小,今年才打算相人傢。
方大槐兩口子一大早去上工瞭,傢裡就是方石頭小兩口子和方鐵子在,見老許頭兩人路過,自然是要笑瞇瞇的打招呼,請他們進去坐喝口水的。
但老胡氏他們忙著去地裡,便笑著婉拒瞭。
到瞭他們傢地裡,老胡氏看包谷棒子掛著胡須,小心的撥開瞭一點包谷皮看瞭看,見這包谷粒還不錯,便順手就掰瞭下來。
一連掰瞭四五個棒子,估摸著夠瞭,老胡氏就停瞭手,跟著老許頭一起去看魔芋苗。
包谷都出棒子瞭,但魔芋苗才半人高呢。
老許頭看瞭一圈,見才除瞭沒多久的草又長出來瞭,怕雜草搶瞭肥又擋瞭陰,他決定明兒就帶著兒子又來地裡拔一次草。
眼見著日頭也上來瞭,老兩口就準備往傢回,老許頭一把提過老胡氏手裡的籃子,讓她走在前頭。
再走到方傢的院子,沒看見方石頭三個人瞭,許是去地裡幹活瞭。
兩人隻瞥瞭一眼院子腳步也沒停的走過。
卻聽得靠著院門的新起的屋子裡有聲音響起。
“方石頭!你就去說說咋瞭!這事我已經跟你說好幾回瞭,你要是再不去,我就回娘傢瞭!”
“你這麼大聲作甚?生怕別人不曉得呢!這事我咋給你說?那隻是我姐的婆傢,又不是我傢的,我還能做的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