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娘子已經被打得七魂去瞭兩魂,整個人腦子懵懵的,耳朵嗡嗡的,連眼睛都花瞭。
要不然,她怎麼看見毛莊頭和鄧管事都恭恭敬敬的站在屋裡,大氣不出呢。
這個挖瞭她弟弟眼珠子的夫人,憑什麼讓毛莊頭和鄧管事恭恭敬敬的?
一定是眼睛花瞭呢。
趙娘子迷迷瞪瞪的,腦子不太清醒,但趙管事清醒著呢。
他早就被自傢姐姐這個慘樣給嚇住瞭,進瞭正房,再看恭恭敬敬的毛莊頭,還有那個他一直看不慣的鄧豐,竟然也在這裡。
趙管事不是個蠢笨的,他見這陣仗,心裡七上八下,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他不敢承認。
原本想著的氣勢,在嘴巴得瞭自由之後卻是也不敢發出一點聲來。
他這裡一聲不吭,端坐的許三花卻是發出一聲冷哼來,“趙管事好大的體面。”
就這麼一聲,趙管事心裡一下子破防,下意識的就跪瞭下去,“太太饒命啊!”
等反應過來自己說瞭什麼時,趙管事自己也是一愣。
他忍不住飛快的脧瞭那圓桌前坐著的兩個人,先前見過一眼的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不在這裡。
但他聽舅舅說過,大爺得瞭一對雙胞胎,就是這個年紀差不多。
所以,這個小婦人,就是太太不錯瞭。
聽說那太太脾氣不好,要不然怎麼二話不說就讓人挖瞭他的眼珠子呢。
趙管事抖瞭兩抖,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更痛瞭,烈火灼燒著一般。
心裡不由得埋怨起毛莊頭來,這老毛,知道這是主傢太太,竟然不提前跟他通個風聲。
毛莊頭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
“太太,小的眼神不好使,多看瞭太太兩眼,實是無心之舉啊,小的可不是故意的,您瞧我這眼珠子不是也沒瞭嗎,遭罪瞭,太太,您是菩薩心腸,就饒瞭小的吧!”趙管事哭求起來。
許三花淡淡道:“眼睛不好使,好說,挖掉就行瞭,這心大,你說說,該怎麼辦?”
還能把心挖瞭不成?
趙管事整個人又是一抖,“天地良心啊!太太,小的對主傢忠心耿耿,在作坊做事勤勤懇懇,一心為主傢,太太不要聽那起子人多嘴亂說,他們都是陷害小的的啊!”
“好一個忠心耿耿,勤勤懇懇!你說大話也不怕閃瞭舌頭,你是個什麼玩意兒,我們可是一清二楚瞭!”賀淑璃冷哼道。
趙管事心裡自然清楚,就算老毛不告他黑狀,這還有個鄧豐呢,鄧豐可是太太的人,說不定就是他寫得信去告狀,請太太來的。
他也是倒黴啊,怎麼就不長眼撞到瞭刀口上呢。
要是沒有之前在外頭那一出,他現在好說得很。
不過嘛,他也沒有多擔心。
“是,小的有錯,小的就是貪瞭點,手癢癢,但小的對主傢,對作坊,那是真真兒的忠心啊!”
這當下人的,哪有不貪的?
上頭主子好些都是心知肚明的,隻要不過分,主子一般不在乎下頭人貪這點的。
再說瞭,他也沒有貪主傢的,拿的都是外頭的銀子啊。
主傢沒道理罰罪他的,也就是自己剛才沒長眼,竟然想調戲太太,這才惹得太太惱怒,難免多氣他幾分瞭。
沒事,他都沒有一隻眼瞭,算是懲罰瞭,太太一定不會再跟他多一般見識的。
“太太明鑒啊!小的祖輩都是在賀傢伺候的,對主傢的忠心天地可表,小的是貪瞭點,小的一定改!”
要說隻是貪瞭點,看在賀管傢的面子上,或許她還能輕饒瞭他。
但這可不是貪瞭一點的問題,還鬧出過人命來,有這麼個蛀蟲在作坊,沒的壞瞭她許傢吃食的名聲。
這樣的玩意當管事,簡直是可笑。
許三花不欲聽他做戲,這樣的人,就是得好好教訓才行,免得大傢都有樣學樣,這作坊將來還不得毀瞭?
“將他的傢當都給我查抄瞭,銀子搜出來,鄧豐按名單還給魔芋作坊的那些人,另外,魔芋作坊這些人,你看著辦,真正能做事的,留下,不能的,全都辭退,重新再招。
至於他這次招上的二十來個調料作坊的人,把銀子退給人傢,是踏實勤快的,招進來,若不是,就不留。
你在這裡這麼多年瞭,看誰合適做魔芋作坊的管事,挑出來,帶來我看看,對瞭,還有調料作坊的李管事對吧,既然做不好自己的份內事,這管事,趁早也別當瞭,你看著挑。”
“是。”鄧豐趕緊應瞭,退下去照辦瞭。
他在這裡這麼多年瞭,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人的,又有太太的命令,隻管帶著人去就是瞭,可不怕誰敢攔。
趙管事愣瞭愣,忙喊出聲來,“太太!不能這樣啊!小的已經知錯瞭,銀子還回去成,這管事小的做瞭幾年瞭,得心應手,那魔芋作坊還有誰有小的瞭解啊!太太您饒瞭小的這一次,小的保證再也不收別人的錢招人瞭!”
許三花不看他,繼續吩咐雲風道:“將他們兩個都帶下去,好生看管,明兒回去找出賣身契來,一傢子都發賣出去!”
這麼一會兒,趙娘子也緩過來瞭,剛瞭解到什麼情況,就聽太太說要發賣瞭他們,當即大急。
這被發賣出去,能有什麼好下場,他們在這裡,說是當下人,可就像是主子一樣,吃香喝辣的都沒有吃過苦,這把年紀賣出去,還得重頭來,幹下等活,她才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太太!你不能發賣我們啊!我們祖輩都是賀傢的傢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這樣做!”
趙管事反應過來,也跟著叫,“太太!我舅舅可是賀管傢!你就是看他的面子,也不能發賣我們啊!”
許三花不理會,隻擺手,讓人將他們拖出去。
見狀,趙娘子立馬道:“太太!我們可不是你的下人!你沒有捏著我們的賣身契,你沒有權利處置我們!有本事讓大爺來發落我們!我們是賀傢的傢奴,伺候賀傢主子幾代人瞭,主子是不會這麼絕情的!”
“慢著!”
趙娘子已經被拖到門口,因著這一聲,停瞭下來,她心裡大喜,心說就是這樣,他們可是傢生子,她外婆還伺候過老爺子的,一個孫輩的媳婦,有什麼權利發賣他們。
趙管事也露出瞭笑意來,他們在所有的賀傢下人中可是不同的,就憑他們的祖輩是最先進入賀傢來伺候的這點,就不能發賣他們。
兩人暗自得意著,直視前方,隻等著太太收回成命,放瞭他們,卻聽得太太道:“嘴巴還是這麼臭,關下去臭死瞭怎麼辦?”
春華會意,走上來就左右開弓,將趙娘子打得好不容易緩回來的七魂瞬時去瞭五魂,兩眼昏花,臉腫得她親弟弟都認不出來瞭,更別提再張嘴說話瞭。
趙管事看得兩股戰戰,果斷閉緊瞭嘴巴。
但還是沒逃過被打的命運,不一會兒,尖嘴猴腮都成瞭圓圓胖胖。
這下,兩人徹底安靜瞭,被拖下去關進瞭一間空屋子裡,隻等明兒一起帶走。
從頭到尾一直在的毛莊頭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姿態愈發的恭敬。
一直在心裡對自己說,他沒有做錯事,鄧管事知道的,他就是招待一些過路人收些借宿費而已,其他莊子也這樣做的。
別的,壞規矩的事,他可都沒有幹啊。
太太明察秋毫,不會胡亂開罪他的。
這般想著,毛莊頭覺得不會被打成豬頭的,才鎮靜瞭些。
“重新準備飯菜來吧,相信這次,毛莊頭總不會寒磣人瞭吧?”
毛莊頭一驚,趕緊應道:“不會瞭不會瞭,剛才是小的大意瞭,太太您稍等,小的這就親自去安排!”
說著,就麻溜的退瞭下去,到廚房親自監督著,做出瞭豐盛的飯菜來,再親自帶著人送瞭回來。
“早先不識太太,所以安排瞭這供人借宿的二進院,主院裡小的一直都派人打掃著呢,太太和姑娘還有兩位小主子,還是搬進主院歇息吧。”
見主子們總算滿意瞭飯菜,沒有多斥責什麼,毛莊頭松瞭一口氣,這才說著。
主子來瞭就該住主院的,住二進院,不是那麼回事啊。
“不必麻煩瞭,就這樣吧,你退下去吧。”被褥都鋪好瞭,換來換去,麻煩。
……
鄧豐帶著人忙活瞭一宿,在趙管事處搜出來的銀子,再拿瞭魔芋作坊的名冊,挨個挨個的將銀子還瞭回去,並將事情說明瞭。
好在做工的都是十裡八村的,離得也不遠,騎馬來回,一宿間,也夠將這事情都給辦好瞭。
有名冊在,便是早些年送瞭銀子進來,沒做好久因趙管事找名頭又要孝敬但沒給就被趕出去的那些人,也都找到將銀子給還瞭。
順便,魔芋作坊裡,哪些能繼續上工的,哪些就不用再來瞭,鄧豐也早就瞭解過魔芋作坊內的情況的,對著名冊,送還銀子的時候,就一一說瞭去留。
這動靜鬧得挺大,不過早上,十裡八村的,就都知道瞭,主傢來瞭許莊,知道瞭趙管事的事,將人給辦瞭,他收的孝敬也都還到瞭各人手裡。
從此以後,趙管事就不是作坊的管事瞭,招人隻看這人合不合適,不收一分銀子。
這消息一傳開,還別說,大傢都挺高興的。
這十裡八村的,誰不知道趙管事的德性啊,早就是背後罵他得不行瞭,這下見他被主傢發落,自然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