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浩從木桿上拉下毛巾擦把臉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二嬸怎麼來瞭?”孟晨浩有些意外地看著進來的女人說。
“你二叔讓我來看看你們過得怎麼樣瞭。”孟二嬸邊說邊往這個老公的長侄子身上瞟瞭幾眼,瞟著瞟著就想嘆氣,怎麼這麼窮呢,窮到身上的背心都變成蜘蛛網瞭,全是破窟窿。
窮到她都不敢輕易踏入這傢的門,生怕對方開口就是要錢。所以,她心思的這個主意是對的,為瞭避免這傢小的把他們其他人全拖累死,趕緊給這傢人找個女主人是真。
“我說,晨浩——”孟二嬸磨磨嘴皮子,“你年紀不小瞭,是不是該成傢立業瞭,好讓你叔們放下心來,也好對的起你爸。”
孟晨浩聽著對方這個開場詞有一些懵。他年紀,是到瞭適婚年齡瞭,但不算老。
“嬸子和你叔,知道你一直在部隊裡拼搏,想完成你爸的遺願,這是好事沒有錯,問題是,你總不能一直單身漢吧?不說其它的,你在部隊裡時間長,難得回一次傢。你要知道你是長子,你爸媽年前走瞭以後,這個重擔你得挑起來。”
“我知道,嬸子。”
“你知道你就趕緊找個老婆,這樣你在部隊的時候,你傢裡的弟弟妹妹不是有人照顧瞭嗎?”
孟晨浩這會兒似乎聽出瞭對方的言外之意,一雙犀利的眼睛不禁在對方臉上看瞭下。
這一下目光,差點兒讓孟二嬸都要羞愧到臉紅起來。但是為瞭自己傢,孟二嬸挺住瞭厚臉皮,給瞭對方“就是這樣”的眼神。
孟晨浩於是將目光轉到窗戶,生怕外頭有人聽的樣子,趕緊起身先把窗簾拉上瞭。就這樣子,他站在窗戶面前沒有動,擰著那雙劍眉。
本來,他這次回傢,就是想和其他孟傢的親戚商量這個事的。他傢裡的弟弟妹妹,都還在念書,最小的,剛上小學,肯定需要大人照顧。可現在看起來,是沒有親戚願意當他在部隊的時候幫他照顧一群小的。
血濃於水都是這樣的結果瞭,孟晨浩不敢想象有個陌生人願意來他傢,平白無故為他和他的弟弟妹妹做這種事情。
“晨浩,你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瞭。二嬸對你說,二嬸給你找瞭個好人傢。”孟二嬸舔舔嘴唇,有一些得意地說。
孟晨浩似乎意識到瞭什麼,忽的轉過頭:“是什麼!”
“你驚訝做什麼。”孟二嬸笑笑,為自己做的事情深感自豪,“你救瞭人傢的命,人傢報恩不應該嗎?沒有讓她一命報一命已經很好瞭好不好?那湖水多深,要不是你水性好,你跳下去早跟著死瞭。到時候他們傢裡人不得一樣幫你照顧小的——”
孟晨浩的臉色卻全黑瞭,一下子沖到門口,拉開門對孟二嬸說:“趕緊去告訴人傢,這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你說的話不算數!”
“什麼?”孟二嬸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裝糊塗。
“二嬸!我孟晨浩是這樣的人嗎!”
孟晨浩兩隻虎眼瞪過去,孟二嬸接住一絲發怵。但是很快的,孟二嬸找回瞭自己的節奏,蹭的蹦起來,似乎也跟著冒火瞭大聲說道:“在你眼裡你嬸子是個壞人瞭是吧,孟晨浩?”
孟晨浩一言不發,虎眼沉沉。
孟二嬸心底裡一虛,順著從他打開的房門裡走瞭出去,一邊走一邊不甘心地咒罵:“我這是好心被狼咬瞭。沒有見過這麼白癡的。你以為你這樣能娶得到老婆嗎?我告訴你,沒有我出謀劃策你孟晨浩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就你底下那一群小蘿卜丁,哪個女人瞎瞭眼會嫁你!”
快走到孟傢大門口的時候,門口外頭站瞭一溜子小孩,剛好四個。孟二嬸登時吃瞭口氣,這都是孟晨浩的弟弟妹妹。眼見這群孩子不知道站瞭多久。而且一個個像孟晨浩的虎眼看著她。孟二嬸使一下勁兒昂起頭,腳步卻掩蓋不住她心虛,過一會兒消失在瞭巷子盡頭。
孟晨浩這會兒抬起頭,同樣看見瞭站在門口的弟弟妹妹們,立馬走過去和弟弟妹妹們解釋:“你們嬸子向來說話都是那個脾氣。”
“哥,二嬸說的那女的是誰?”
孟傢幾個孩子卻儼然沒有被老大一句話糊弄過去。倒數第二的男孩孟傢老四孟晨峻,今年十一歲,剛開這句口,立馬被自己傢姐姐孟晨熙給擰瞭下小耳朵。
孟晨浩因弟弟這句話不由回想起來。救人的時候他真顧不上對方是什麼人。隻記得那女孩子不圓不瘦的臉,溺水後雖然顯得蒼白無力,但當那雙眼睛睜開的時候,烏亮的光澤裡散發的靈動,好比山水間飄渺的閑雲,美如畫兒一般。
幾個孩子看著孟晨浩那一刻宛如呆愣住的表情,均是一怔。
寧雲夕就讀的師范不在縣城,在市裡面。所以,寧雲夕需要坐班車前往地級市。
一早拎瞭行李包,寧雲夕走出瞭傢門。
暑熱未過,瀝青路上全曬出瞭一層煤味兒,聞著,是很小時候的那種氣味,勾起瞭寧雲夕無限的情懷。記得自己前世在一九八一的時候不過幾歲大,現在重生到瞭十多二十歲,而且讀的是師范。而她小時候和同學們玩遊戲,最喜歡當老師瞭。
曾經,做一名偉大的人民教師是寧雲夕的夢想。上輩子不能完成,這輩子有這個機會重來,何不樂乎。
寧雲夕微抓的手心感受到一種興奮,一種對夢想重新追求的沖勁。
買瞭票排隊上車。車箱裡擠滿瞭人。那時候哪裡有安全意識,能擠上車就不錯瞭,一輛班車上客的情況竟是堪比黑車超載。寧雲夕好不容易挪到窗邊找瞭個可靠點的地方躲靠著。
車窗外一路的風景,給人非常原始的感覺。沒有高速公路的護欄,普通的公路邊,經常可以看見翠綠的農田和鳥雀近距離在飛。看著真叫人恍然如夢。
寧雲夕一路顛簸到瞭某師范學院。
這個年頭的大學宿肯定是比不上未來的,外觀是那種短命的瞭磚樓建築殘舊不說,面積狹窄,十平方米硬是塞瞭八個女生的床。不會有空調,沒有獨立衛生間,更沒有熱水器。
一把破舊的吊扇在天花板上咔噠咔噠,發出難聽的聲音,像老牛拉車似的。這麼吹沒有一點風,熱死瞭。
寧雲夕隨手拿起桌上一本雜志給自己扇風。要說這個年代什麼最好,應算是紙質書未被淘汰的時代,堆滿瞭書香氣。雜志報紙更是風靡一時。
眼看四個鴨子鋪都是草席卷起,沒人,看來她寧雲夕是第一個最早歸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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