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蕭憐身後的紫龍嫌棄死瞭,緊跟瞭幾步,“喂,我主人的鮫珠呢?快點還來!”
蕭憐吊兒郎當摸瞭摸鼻子,“鮫珠啊,本殿怕人多手雜有閃失,提前拿走藏起來瞭,反正釣魚嘛,匣子裡是什麼都不要緊。”
“你……,主人沒說送你,你不能就這樣拿走!”
蕭憐停瞭腳步,“那你說本殿該給誰?你嗎?你敢接?”
紫龍一雙大眼睛一瞪,哼瞭一聲,不說話瞭,她的確不敢接。
這時一直立在門口的冷姑姑抱著一大摞銀票,又不失時機道:“殿下,那這個怎麼辦?”
“給紫龍,就說剛才借國師的錢,現在雙倍奉還。”
“喏!”
冷姑姑將那一大抱銀票塞進紫龍懷中,懟得紫龍腳下不穩,差點沒站住,便知道面前這個中年婦女是個罕見的高手。
蕭憐手底下有這樣深藏不露的人,也難怪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換瞭鮫珠。
紫龍被冷姑姑擋瞭路的功夫,蕭憐就已經洋洋得意地出瞭藏珍樓。
今日不但請君入甕抓瞭阮心怡,偷龍轉鳳得瞭鮫珠,而且還借花獻佛滿足瞭秦月明這個購物狂,拆東補西用阮心怡的錢還瞭勝楚衣的賬,一舉四得。
可剛出瞭門,撞上裡在外面恭候的辰宿,“殿下,請上轎。”
“不必瞭,本殿騎馬回去。”
蕭憐向左錯瞭一步。
辰宿立刻也跟著錯瞭一步,重新擋瞭她的去路,口中還是那句話,“殿下,請上轎。”
蕭憐又向右一晃,辰宿也跟著身子一晃。
身法比她快,動作比她靈,看來是闖不過去瞭。
蕭憐隻好看向那轎子,渾身一個激靈,我靠,你丫什麼時候回來的!
隔著半透的紗帳,勝楚衣的身影正端然坐在裡面,靜靜地等她。
看來跑是跑不掉瞭,光天化日,諒你也不敢怎樣!
蕭憐瞪著眼,嘟著嘴,抬腿上瞭那隻八人抬的轎攆。
人剛進去,轎攆四周原本被猩紅綢緞挽起的厚厚黑色綢幕便悄然落下。
裡面瞬間變得十分昏暗。
她杵在轎門口,貼著轎簾,“啊,嗨!”
這轎攆雖然不大,可容下兩個人卻還寬敞,勝楚衣頭頂上落下少許日光,整個人坐在暗處,像是一尊黑暗中的神像。
“拿來。”他向她伸出手。
蕭憐又向後退瞭一寸,“你當我傻啊,偷瞭鮫珠怎麼會帶在身上?”
“你的手。”
手?不是要鮫珠?
“你幹嘛?”
“看看殿下可有大好。”
難得勝楚衣這樣平靜溫和地說話,溫和地讓蕭憐覺得自己偷瞭他的東西實在有些卑鄙無恥瞭。
於是乖乖地挪瞭一步,將手遞瞭過去。
勝楚衣將冰涼的手指搭在她脈門上,倒是真的在查看她的炎陽火是不是完全恢復瞭。
攆子裡站不直腰身,蕭憐便順勢在他身前尋瞭個空地坐瞭下來,一隻手撐著腮,歪著頭等他給自己把脈。
勝楚衣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也不動,也沒有打算放開的意思,就這樣耗瞭許久,神思卻不知飛到哪裡去瞭。
蕭憐在昏暗中也看不清他的神情,隻是覺得周遭越來越壓抑,肅殺,還有許多悲慟和哀傷,便問道:“你不開心?”
搭在脈上的手指微微動瞭一下,勝楚衣還是不出聲。
“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大傢開心一下唄……”
她還想幸災樂禍地嘚瑟一下,結果被勝楚衣手中用力一拉,直接撈進瞭懷中。
“抱一下。”他聲音沉沉,該是十分想念她身上的溫暖。
這一次,蕭憐沒有反抗,反而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圓融地光,整個人變得愈發地溫暖,就乖乖地給他抱著。
暖如一輪小小太陽的身體,將浸透著極寒卻不能成冰的身體一點點暖瞭過來,熱度隨著血液的流動,通達四肢百骸。
周圍的肅殺漸散,勝楚衣將頭埋在她的肩頸上,似是極為疲累,又極為享受她的溫度。
蕭憐在他身前半跪半蹲的姿勢實在不舒服,可又覺得他身上的那種哀傷仿佛隨著體溫的交互而滲透瞭過來一般,便不忍心將他推開,隻好微微挪瞭挪,老老實實給他當枕頭。
轎攆一路輕晃,很快到瞭商陽府,辰宿和紫龍跟在外面,側耳細聽,裡面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也不敢出聲。
裡面,勝楚衣已經睡著瞭,呼吸沉沉而均勻,身子緩緩栽向蕭憐,抱著她的兩隻手也松瞭下來。
從璇璣城到神都,往返幾千裡,他兩三日不眠不休打瞭個往返,便是鐵打的人,也疲倦到瞭極點。
如今遭逢蕭憐身上這種令他極度貪戀的溫暖,便徹底丟瞭滿身的戒備,睡得像個大孩子。
蕭憐隻好努力撐住,繼續給他當人肉枕頭,跪坐在他身前,挺直瞭腰背,一動不動。
一會兒,窄窄的肩膀好像有些放不下那顆沉甸甸的頭瞭,勝楚衣向一旁歪下去。
蕭憐立刻抬手將他的頭一托,又給輕輕推瞭回來,之後那隻手就放在他臉上不動瞭。
冰冰涼的,好滑啊,我這麼辛苦,摸摸你不算過分吧?
她挑瞭下眉毛,輕輕嗅瞭嗅,他頸後發間的氣息,真是好聞,不光是血幽曇的味道,還有旁的什麼,讓人怦然心動的味道。
於是,一乘黑轎就這樣靜靜地停在商陽府門口,裡面沒有一點兒動靜,外面的人也不敢弄出半點動靜。
秦月明跟她親娘瓜分完寶貝,捧著自己那一大摞,嘻嘻哈哈地回瞭府,轎子還沒靠近,就被黑甲兵攔下禁瞭聲。
最後,她隻好帶著周管傢,幾個側妃,老老實實地立在府門口,陪著辰宿和紫龍乖乖等著轎子裡面的兩位。
就這樣,從晌午直到月上中天,蕭憐肩頭那雙眼睛才緩緩睜開,黑暗的轎攆中,隻透入幾縷月光,正好映在他血瑪瑙一樣的雙瞳上。
勝楚衣先是用餘光瞥瞭一眼扶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眼中便全是饜足的笑意。
原來,有個人可以依靠,是這樣的。
他原本已經垂下的手,悄然又攬上蕭憐的腰間,將頭在她肩頭換瞭個方向,睫毛幾乎撩在她的臉上,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道:“謝殿下。”
蕭憐整個人已經沒法反抗瞭,不是撩得動不瞭,是累得。
腰快要折瞭,腿也跪得沒知覺瞭,肩膀要被他那個大頭壓得快要碎瞭,他醒來第一件事不是體諒一下她的艱難,反而又是占她便宜!
“勝……勝楚衣,你個沒良心的,扶我起來,我起不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