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到這裡,就停住瞭,被子裡果然就鉆出一顆頭,“有一天怎麼瞭?”
“有一天啊,有一條小人魚,被大海魔給抓住瞭!”勝楚衣說著,伸手就去抓蕭憐,粗著聲音道:“小傢夥兒,看你往哪兒跑!”
蕭憐咯咯咯地笑著,可再也逃不回去被子裡去瞭,被結結實實地抓住,撓癢癢。
整個人就連蹬帶踹,笑開瞭花。
直到笑得快要背過氣兒去,勝楚衣在住瞭手,伏在她身上,笑著看她威脅道:“下次再敢藏起來,一定大刑伺候!”
蕭憐仿佛第一次離他這樣近一般,臉上瞬間凝滯的笑容淡去,認真專註地望著他,原來他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她以前從來都不知道。
勝楚衣輕撫她的額發,仔細端詳,如珠如寶,“憐憐,我想你瞭。”
蕭憐便是渾身一陣緊繃。
“快點好起來,我想你。”他聲音有些黯啞,在她耳畔蹭瞭蹭。
蕭憐被撩瘋瞭,三魂七魄簡直飛到天外去瞭!
不得瞭瞭!原來你是這樣的叔叔!
“憐憐,給我們的小魚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他抱著她說正經事,她卻已經僵成一塊木頭,“啊,是啊,叫什麼好呢?”
什麼小魚!她現在腦子裡根本顧不上什麼小魚,她快要被這條大魚撩死瞭!
勝楚衣在她身邊翻身躺下,“他是我們的長子,名字一定要認真地想一想,決不能再院子外面種什麼樹,就給孩子取什麼名字。”他兩眼雖是望著頂上的床帳,卻滿是希冀,
蕭憐僵著身子,崩成一條直線,悄咪咪地看瞭他一眼,心裡卻是另一番打算。
叔叔以後是我的瞭?
真的是我的瞭?
那是不是我就可以為所欲為瞭?
她兩隻眼睛滴溜溜轉,一隻小手悄悄向他挪瞭一分,碰到瞭他的衣襟。
沒情況。
她又挪瞭挪,碰到瞭他的手,隻碰到一點點。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躲開哎!
蕭憐深吸一口氣,正想鼓足勇氣去抓住他的手。
沒想到勝楚衣剛好將手拿開。
她本來升起無數幻想的心就登時落到谷底。
可下一瞬間,他那隻手從她頸後繞瞭過去,直接將人攬瞭過去,塞進懷裡,使勁揉瞭揉,咬牙切齒道:“你快點給我好起來!”
蕭憐的臉被糊在他胸膛上,當時就懵瞭……
然後接下來,懵逼的事情一樁連一樁。
蒔花女醫過來請安,“臣按例,需要檢查一下娘娘因生產造成的損傷。”
勝楚衣不樂意地從床上滾下來,杵在一邊等著。
蕭憐和蒔花同時看他。
蒔花恭恭敬敬道:“君上請回避。”
勝楚衣瞪眼,“本君為何要出去?本君也通醫理,查看一下本君的皇後傷勢如何,有何不妥?”
蒔花無奈,你愛看就看吧,反正不是看我。
蕭憐卻不幹瞭,死死拉住被子不放,“不行,出去!出去出去!”
勝楚衣再不出去,她幾乎就要用腳踹瞭!
直到她快要以死相逼,勝楚衣才莫名其妙地被趕瞭出去。
等蒔花走瞭,勝楚衣陰著臉進來,“哪兒不能看?”
蕭憐往後躲瞭躲。
“哪兒沒看過?”
蕭憐艱難地笑瞭笑。
“哪兒不是我的?”
“……”蕭憐將頭埋進被子裡,兩片臉頰紅得像熟透的番茄,卻也舍不得說把他趕走的話。
萬一趕走瞭,再也不回來瞭,可怎麼辦?
坐月子是極其無聊的,兩個人困在屋子裡,大眼對大眼,卻不能做愛做的事,就分外的難熬。
勝楚衣在她房中轉瞭轉,稀奇道:“你房中居然會有書?”
“別……”蕭憐想攔著,已經遲瞭。
勝楚衣隨手拿瞭一本,坐在床邊,一條長腿搭在床上,看瞭眼封皮,“金瓶菊?倒是沒聽說過。”
他活瞭三百年,無聊的時光極為漫長,這世間的書,凡是有點名堂的,都看瞭個七七八八,卻從沒聽說過這本叫做《金瓶菊》的書。
蕭憐往床裡挪瞭挪,“沒什麼好看的,你還是別看瞭,我被方寸天關起來的時候,閑著無聊,讓人想辦法在宮外給我偷偷找瞭,從墻頭扔進來的。”
勝楚衣看那本書該是反反復復翻瞭幾遍,有些地方尤其地舊,一看就知道被看瞭許多遍,“你喜歡這本書?那我念給你聽,你喜歡哪一段?”
蕭憐抬手要搶書,“不用瞭,我自己看。”
結果那書被勝楚衣一揚手,舉瞭個高,沒搶到。
“你月子裡看書對眼睛不好,左右無聊,我念給你聽。”
“不用,真的不用瞭,快還給我,你別看!”
勝楚衣那樣鬼精的人,立時就發現她不對勁。
“要看,一定要看!”
蕭憐搶又搶不到,隻好閉著眼等死,這次真的死定瞭!
勝楚衣翻隨便翻瞭一頁,一目十行,那眼睛,就越瞪越大。
再隨便翻一頁,那眉頭就蹙瞭起來。
蕭憐縮在床裡,沒處躲,沒處藏,隻好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極力降低存在感。
勝楚衣將手中的書狠狠一合,“蕭憐!”
“我不在。”被子裡傳出蕭憐顫抖的聲音。
勝楚衣抬手將她從被子裡挖出來,兩眼之中的光,貪婪、迷亂、百無禁忌,“男色?原來你真的好這個?”
蕭憐奮力往被子裡鉆,“不是我!這本書是朗清從外面弄來的,我悶得發慌,隨便拿來解悶。”
“那麼,這個悶兒,憐憐,解瞭嗎?”
他的手探進被子裡去,剛一碰到她的脊背,蕭憐嗷地一聲尖叫,“饒命!我錯瞭,我再也不敢瞭!”連滾帶爬逃到床尾。
“你,給我,等著!”
勝楚衣覺得沒法跟她再好好相處下去瞭,隻好出去涼快一會兒。
這一涼快,又覺得走遠瞭不放心,於是就把禦書房臨時搬到瞭蕭憐寢殿的外間。
他耳力極好,稍加留心就能聽見裡面的人產後身子虛弱,不知何時睡著瞭,正發出迷人的小呼嚕,不覺當下心安。
伺候在下面的憫生也聽得見裡面那聲息,不覺淺淺笑瞭笑,“君上,鑄劍的事,臣還有一個難處。”
“說來聽聽。”
“霜白劍起蒼生嘆,世間兵器無出其右者。君上這第二把劍,無論從鋼鐵的強度還有韌度,還有長度、重量,都該與霜白劍接近才好。如今尺寸方面倒是沒有問題,倒是這鋼的韌度,臣實在是無法把握。”
“所以你需要霜白劍的碎片?”
“正是,隻是此去西陸神都,千山萬水,恐怕要耽擱許久。”
勝楚衣抬眼看他,“不必瞭,手邊正好一片,明日借你。”
“謝陛下。”
憫生告退離去,勝楚衣收瞭手中的折子。
這個孩子,什麼時候開始,學會跟他拐彎抹角瞭?
他明知道蕭憐耳畔就有一隻,卻偏偏假裝不知。
他的手指在折子上慢慢摩挲,有時候,妖魔的眼睛,看到的反而是真相。
“他與你生瞭嫌隙瞭啊。”方寸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裡沒你的事。”
“哎呀,我就是閑瞭沒事出來透口氣,別生氣啊,主君您忙。”
這時,隔壁就傳來蕭憐的笑聲,“哎呀,他眼睛好黑啊。”
“哎呀,這小手,好軟。”
“快看他的小腳丫,像不像一隻小松鼠?”
松鼠……!
勝楚衣扔下折子就沖瞭過去。
“你見過哪個母親說自己的孩子像隻松鼠?”
蕭憐坐在床上,懷裡抱著小魚,拈起他的小腳丫,“本來就是啊,剛生下來,瘦瘦的,你看,像不像隻松鼠?”
小魚的奶娘安氏是個憨厚的東煌土生土長女子,生得有些微胖,還算白凈順眼。
“娘娘,小君上早產,是少瞭些肉兒,可身子骨兒結實的很,如今是一天一個樣,用不瞭十天半個月,就成個大白胖娃娃瞭。”
於是蕭憐就用手指輕輕掂瞭掂小魚的臉,“小魚小魚你快長,長大瞭好給娘親玩。”
勝楚衣立在床邊看他們兩個,一抹身影將母子二人都籠罩其中,“剛剛給他想瞭個名號,南面為王,君子如珩,北珩,怎麼樣?”
“好啊,珩兒,我很喜歡!”
蕭憐繼續用手指戳懷中的小魚,“珩兒,以後你叫珩兒。”
早產的孩子被她搗鼓地勉強睜開眼,略腫的眼睛隻有一條縫,裡面黑亮黑亮的眼珠,看瞭看她,之後淡定的閉上眼繼續睡。
勝楚衣實在看不過去瞭,將孩子搶過來,“他都睡瞭,你消停一會兒。”
他將那個小小的人兒抱在懷中,立時動作也輕得躡手躡腳,看著他的眉眼,立時溫柔地如同化開瞭一般。
安氏在一旁道:“君上雖是男子,可這抱孩子的手法,倒真是老練啊。”
蕭憐在一旁接話,“我就是他抱著長大的。”
說完趕緊捂住瞭嘴。
勝楚衣瞪瞭她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等安氏帶著北珩去睡覺,勝楚衣去哄著蕭憐吃瞭晚上的藥膳,貧瞭一會兒,便是夜深人靜。
茉葉替兩人落瞭帳子,立在外面道:“娘娘,茉葉就在外面,您要是夜裡有什麼不適,隨時喚奴婢。”
等茉葉出去瞭,蕭憐盯著勝楚衣,“你不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去?”
“可是我要睡覺瞭啊。”
“我也睡覺。”
蕭憐那張臉就又不知不覺紅瞭,“可是,我剛生完孩子。”
說完,腦門就被戳瞭,“我知道,又不會將你怎樣,你當我是禽獸?”
“不是……,內個,我……”
“睡覺!”
她直挺挺地被勝楚衣按倒,手腳並用地抱進懷中當抱枕,一動也不敢動,一顆心跳得快要死瞭。
直等到耳邊的呼吸越來越均勻,她才悄悄轉頭。
他睡得像個大孩子,那麼好看,那麼安靜,蕭憐小心地湊上去,在他唇角碰瞭一下,之後認真地看他。
勝楚衣合著的眼簾下,睫毛促動瞭一下,也不睜開,將她往懷中緊瞭緊,沉沉道:“不要作死,睡覺。”
蕭憐立刻不敢動瞭,繼續當抱枕。
可是她被他身上清冽的香氣環繞,哪裡睡得著。
這樣不行,太累瞭。
她假裝翻個身,想順勢跑掉,可剛滾開,就又被背對著勝楚衣給撈瞭回來。
這次,抱得更緊,整個脊背都貼在瞭他身上。
她又拱瞭拱,抱著她的手又緊瞭一分,“別亂動,當心我禽獸。”
蕭憐隻好認命地閉上眼,好的,我不動,但是你能不能把你時刻威脅著我的那個東西挪開……
真的好緊張!
……
接下來,這個月子,坐得是火燒火燎,蕭憐幾次想把勝楚衣趕走,他都是一副,我住這兒,我睡這兒,這是我傢,不然你讓我去哪兒的模樣。
而且時不時地,還要主動撩一下。
“憐憐,讓我看看是不是最近胖瞭。”
蕭憐用被子把自己裹裹緊。
“憐憐,別躲啊,看一眼。”
“走開走開走開……!”
之後勝楚衣便是大獲全勝地看著她狼狽地滿床逃亡,幸災樂禍地笑。
“憐憐,來親一下。”
“不!”
“你剛生過孩子,我不會禽獸的。”
“我怕我會。”
“真的?你會?”
接著又是滿床逃亡。
艱難的一個月,終於熬過去瞭。
兩個人都喜氣洋洋。
勝楚衣:終於有肉吃瞭!
蕭憐:終於有肉吃瞭!
可是為什麼好緊張?
長樂大殿上,是北珩小帝君的滿月禮,蕭憐抱著珩兒走瞭個過場,就回瞭天澈宮。
茉葉喜滋滋地替她摘瞭滿頭的繁復首飾,換瞭便服,重新梳瞭頭發。
蕭憐倒是有些緊張瞭,“在你們東煌,女子新嫁,是怎樣的?”
茉葉眨眨眼,仔細想想也對,這位娘娘自從來瞭東煌就沒正經跟他們君上洞房過。
哪次不是稀裡糊塗?
如今終於出瞭月子,該是好好享受人生的時候啊!
她卻不知,除此之外,這位帝後娘娘還懷瞭一顆十歲少女的心,要跟叔叔正正經經地這個這個,那個那個瞭啊,有點怕啊……
“回娘娘,女子洞房花燭之前,自然是要將身子仔仔細細地打扮一番?”
“比如呢?”
“比如,就像一塊甜糕!”
蕭憐眉梢一挑,甜糕,好啊,他就愛吃甜糕!
首先,香湯沐浴,用香花揉碎瞭,在身體發膚上滌蕩個透徹,將頭發梳得又滑又順,塗瞭淡淡的胭脂,再將手指腳趾全部染瞭丹朱豆蔻,將整個人做成一塊好吃到膩的甜糕。
最後,甜糕外面還要穿上一本正經的包上撒金的油紙,就像是在說,“我很好吃,自己動手哦!”
畢竟包起來的禮物才夠神秘,才夠有意思!
然而,這隻甜糕忙活瞭大半日,把自己洗洗幹凈,又遣散瞭所有宮人,滿懷希冀地、安靜地等著那個愛吃甜食的人,卻一直等到半夜,也沒等到。
勝楚衣這邊應對完大殿上的朝賀,頗有些微醺,心裡惦記著那個大半日沒見的小人兒,急火火回瞭天澈宮,卻發現四下裡好安靜,因著小帝君出生而被招上來服侍的人,都撤得幹幹凈凈。
再進瞭寢殿,就看到那甜糕四仰八叉,合著衣倒在大床上睡著瞭。
茉葉特意幫她選瞭件水紅色的衣裙,領子收的緊緊地,領口卻微微敞開,剛出月子,有些微肉兒,就讓人特別想一爪子扯掉這層撒金油紙。
勝楚衣在她身邊側身躺下,手撐著額角,細細看她,睡得小豬兒一樣。
一根手指從微敞的領口緩緩向下滑去,“憐憐啊,我回來瞭。”
“別鬧,困死瞭。”
手被撥開瞭,蕭憐翻瞭個身,背對著他。
“憐憐,無情啊,虧我急三火四地趕回來。”
他身上透著酒香,頭有些暈,“既然你這麼累,那就睡吧,我……,我出去涼快一會兒。”
勝楚衣起身要走,忽然身後的人猛醒,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砰的坐瞭起來,“別走,甜糕!吃甜糕!”
“什麼甜糕?”
四目相對,蕭憐眨瞭眨眼,那臉又唰地紅瞭。
勝楚衣也眨眨眼,甜糕……
他今天喝瞭不少酒,身形就有些晃,俯身雙手撐在床上,爬上來,“甜糕在哪兒?”
蕭憐往後挪瞭挪,“內個……”
勝楚衣向前爬瞭一步,“誰是甜糕?”
蕭憐繼續往後爬,覺得好危險,“內個……”
勝楚衣再往前爬,將她迫到床角,湊近地幾乎兩人鼻尖碰鼻尖,“好吃嗎?”
他張嘴要啃,卻被蕭憐伸手推開,“別……,別,我還沒……沒準備好。”
她越是躲,就越是有趣,“憐憐平日裡不是像個小老虎一樣嗎?今天怎麼瞭?”
蕭憐艱難地在縫隙中求生存,“那,那是以前……”
“現在有何不同?”
“現在我……”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葉公好龍瞭。
以前整天琢磨著他,惦記著他,甚至為瞭他不惜身死,可現在一切前塵舊夢都回轉過來,這人投懷送抱爬到床上來,迫到她眼前,她卻害怕瞭。
這是誰?木蘭芳尊啊,滿身光華的神啊!
從前,她多碰他一下,都是罪過。
她總是偷偷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純白的背影,默默地欣賞。
偶爾坑他一下,強吻一下,都要掉頭就跑。
現在,卻要被他堵在床角活活吃掉瞭!
好緊張!好害怕!好激動!好驚慌失措!
雖然之前孩子都生過兩個瞭,可那是不一樣的,她之前沒有過去的記憶,他在她心中就是個妖怪變的大魔頭,對一個魔頭,有什麼好留情的啊!盡情禍害啊!摧殘啊!蹂躪啊!霸占啊!
而現在,這個人,在她的心裡,從妖魔變成瞭真神,變成她最尊敬、最愛慕、最信仰的存在,那麼把自己獻給他,就成瞭一件無比神聖的事。
一件她仿佛已經盼瞭一生那麼漫長的事。
一件從未降臨過的盛事。
她緊張、羞怯地像個小女孩,勝楚衣就更加覺得有趣。
別人傢的媳婦都是越來越老道,他的媳婦卻越來越嬌嫩。
這個……,可讓人怎麼疼才好?
靜待花開這麼許久,就不忍一眼將春色看盡。
“憐憐,怕什麼?許久未坦誠相見,便忘瞭?”
“不是……”蕭憐還要往後躲,結果嗷地一聲,向後仰去,床的那一邊,沒墻!
她的腰被一隻手橫著攔瞭回來,人就半截身子倒掛在瞭床邊。
一隻手順著腰身移到腿上,再順著腿移到腳踝。
勝楚衣抓起她新染瞭丹朱豆蔻的小白腳,“這甜糕是準備瞭很久啊?”
他說著,將白瑩瑩如珍珠的腳趾放入口中,咬瞭一下,蕭憐那條腿便立時繃得筆直。
“從哪裡開始好呢?”勝楚衣慢悠悠道。
蕭憐快要哭瞭,哪兒開始都行,麻煩你快讓我起來!可這話,她實在說不出口瞭。
他也不解她的裙帶,就像拆禮物一般,不徐不疾,先掀開一角,燈火透過水紅色的柔軟薄衫,就將裡面掩映地風情萬種。
從腳踝開始,一寸一寸用雙唇掠奪而上。
蕭憐被倒掛在床邊,被人摁著,逃也逃不掉,分明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別別別……,容我緩緩!”
勝楚衣早沒耐心瞭,既然已經下嘴瞭,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叔叔,別,你停!我求求你!叔叔!”她幾乎是哀求他,都快帶瞭哭腔瞭。
她自從記起瞭從前,就不知該怎麼喚他瞭。
直呼姓名,覺得對他不敬。
喊他叔叔,又怕他發現自己的小秘密。
萬一他又不要她瞭怎麼辦?
所以這一個月來,她從來沒叫過他“勝楚衣”。
如今“叔叔”兩個字突然就在情急之下喊瞭出來,當下就後悔瞭。
可勝楚衣多喝幾杯,又剛剛沉浸在香軟中,哪裡管她求他什麼,反而將她亂抓的手掰住,別在腰下,沉著嗓子道:“再叫,大聲!”
蕭憐瘋瞭!原來你是這樣的叔叔!你你你!蒼天啊……救命!
然而,蒼天無眼!天地不仁!
根本沒人會來拯救可憐的人。
所以,蕭憐被生吞活剝,從頭到腳,渣都不剩。
她在風卷殘雲之後,縮成一小團,躲在被子裡,死都不肯出來。
勝楚衣饜足的笑著,連被子帶人一起抱住,“憐憐,怎麼今天分外地不一樣啊。”
原來所謂小別勝新婚是這樣的。
蕭憐在被子裡翻瞭個白眼,你才知道!不一樣大瞭去瞭!
“憐憐,意猶未盡,怎麼辦啊?”
還不吭聲。
換瞭以前,她要是不樂意,肯定要罵他“死開”,“滾”之類的,可今天就是悶聲不吭。
讓人分外覺得好欺負!
“你不出聲,就是答應瞭啊。”
“不要啊,沒有,我不答應!”蕭憐在被子裡哼唧。
“現在反悔,太遲瞭!”
……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魔君,快滾去上早朝!
可這魔君陛下就是不肯走,也不準外面服侍更衣的宮人進來,隻賴著蕭憐,“憐憐啊,起來替本君更衣啊。”
“你自己沒有手?”蕭憐好不容易睡一會兒,又被喊醒。
“沒有啊,我的手忙著呢。”
她一露頭,就被生擒活捉,等到好不容易從狼吻下逃出來,“好瞭好瞭,我錯瞭,我給你更衣!”
勝楚衣這才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張開雙臂,等著她替自己換上帝冕皇袍,再時不時地上下其手。
蕭憐被他撩得七葷八素,又要避開咸豬手,又想著趕緊給他穿戴整齊轟出去。
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憐憐。”
“啊?”
“穿反瞭。”
“哦。”
“憐憐。”
“啊?”
“這件穿在最外面。”
“哦……”
“憐憐。”
“又怎麼瞭!”
“以後日日為我更衣可好?”
蕭憐不說話瞭,低著頭替他仔細系扣子,兩眼亮晶晶的。
“到底好不好啊?”
她喜滋滋地抿著嘴,“好。”
“說好瞭,便一言為定。憐憐若是耍賴,我就抱著憐憐,死都不起床。”
“……”
到底誰耍賴?
等到那衣裳好不容易穿瞭個七七八八,勝楚衣看著這小人兒還羞答答的,越來越是覺得若是不痛下殺手,必是要錯過一番春色!
於是又幹脆扯瞭衣裳,撲倒!
“勝……楚衣,老子花瞭好大力氣給你穿上的!”蕭憐終於忍不住瞭,一聲怒吼,真的生氣瞭!
我耐著性子要把你打發走,你怎麼就死活不走!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要臉?
勝楚衣兩眼一亮,這才是他憐憐的本性啊!
於是,又是一場亂戰。
這一天,反反復復,最後滿朝文武終於在時近晌午的時候,才等來他們的太華帝君。
然而,皇帝陛下的心思根本就沒在朝堂上,坐在皇座上,落瞭珠簾,撐著額角,補覺。
到瞭晚上,坐在隔壁禦書房的人剛擱瞭朱批筆,就聽見裡面的人也補瞭一天的覺,睡醒瞭。
終於醒瞭!
繼續!
“勝楚衣!禽獸!”蕭憐慘叫一聲,連床都還沒下去,又被堵瞭回去。
如此七日,蕭憐就沒出得去房門,一種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感覺,在心頭翻湧。
“勝楚衣,楚郎,叔叔,君上,我求你個事。”
“說。”
“我想出去曬曬太陽,活動一下。”
“叫爹。”
“……”
——
一個多月沒出門,外面已是春暖花開。
天澈宮有自己的禦花園,縈繞於飛瀑之間,便是一處神仙洞天。
蕭憐來的時候,已是深秋,東煌雖四季溫暖,卻依然是相對蕭條的季節,如今她許久沒出門,此時一出來,恰逢春日,當下有種霎時間萬紫千紅,百花盛開的感覺。
勝楚衣陪著她出來曬太陽,順便將珩兒一起帶瞭出來,後面就跟瞭呼啦啦一大群宮婢隨侍。
蕭憐拈瞭一朵花,看得出神,“這花,朔方也有,聽說在北方,花期極短,但若是在溫暖的地方,一年中會開放好幾個月。”
“想念朔方瞭?”
“想棠棠,想策馬飛揚的日子,還有……仇恨!”她兩眼有些出神,轉而一厲,將那手中的花捏得粉碎。
勝楚衣抬手在她兩肩掠過,驟然出手。
蕭憐本能地出拳相迎。
可這一拳出去,就會後悔瞭,她的琵琶骨已經廢瞭!
剛有一絲頹然之意,那拳風便走瞭下坡,被勝楚衣伸手抬起,身法輕轉,繞到她身後,指尖輕觸她的關節,那一拳便虎虎生風而出。
他腳尖輕點她的後膝,那一腳便橫踹瞭出去。
他的手觸及她的哪個部位,哪裡便按他的意志出招,她在他身前,猶如一個牽線木偶,而兩個人舞到一處,便是一對雙飛的比翼鳥,在花間翻飛舞動。
一套招式下來,蕭憐從勝楚衣手中躍出,許久未動的筋骨無比爽利。
她摸瞭摸自己的鎖骨,“奇怪,怎麼手臂能用得上力瞭?”
勝楚衣欣賞一件珍寶般的看著她,“木系天賦的生之力量,又名乙木生,與炎陽火的光耀之能相融合,便可修復萬物損傷。你這琵琶骨,再過一段時日,便可恢復如初瞭。”
“真的?”
“不過,現在還不能做太過激烈的動作,回頭我先教你一些操控天賦的方法,再將你在腿腳功夫上的欠缺補齊,屆時,便可重塑一個全新的蕭雲極。”
蕭憐仰面看他,眼光晃動,靜瞭好久,忽然道:“勝楚衣,我鞋子不舒服。”
勝楚衣眉梢一挑,淡淡淺笑,“好,我幫你看看。”
東煌的皇帝,在遠處一大群宮婢的註視下,在他的皇後面前蹲下,單膝抵地,拿起一隻腳,脫下鞋子,一手端著她的腳,一隻手拿起鞋子仔細看看,隻有重新替她穿上。
又拿起另一隻腳,依然是如此,仔細查看瞭一番。
“也許是剛剛動武的時候進瞭小石子,回頭讓弄塵將這裡換瞭琉璃磚便是。現在可好瞭?”他說著,仰面抬頭看她。
冷不防,蕭憐俯身在他眉心一吻,“叔叔。”
她低著頭,看著他,笑容與以往全不相同,幾分天真,幾分嬌媚,幾分野性難馴。
蕭白蓮的笑!
勝楚衣面上原本的笑容漸漸淡去,緩緩起身,也定定看著她。
一言不發。
良久,蕭憐依然看著他,笑容不變,“我回來瞭。”
“什麼時候的事?”
“珩兒出生後,做瞭個夢,想起瞭以前的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勝楚衣的語氣有些涼,這一個月,他將她的改變看在眼中,卻從沒想過她會有事瞞著他。
“我怕你會把我送回神皇殿。”蕭憐坦然地看著他,哪裡有半分懼色。
“那現在怎麼又不怕瞭?”
“因為,我的琵琶骨好瞭,我又能打架瞭!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就再逃出來,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絕不會讓你再把我一個人丟下。”
“果然是翅膀硬瞭啊。”勝楚衣嘆道,劈面一掌。
蕭憐輕靈地向後避開,“你又打我!”
“不聽話就要打!”
“你以前都舍不得打我!”蕭憐在他袖底巧妙避開大招,滑得像條泥鰍。
“用你們朔方的話怎麼說?媳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蕭憐本不是勝楚衣的對手,但勝楚衣也沒想狠揍她,隻是稍微壓制一籌,算是對她的小小懲戒。
這時,一道金光閃過,秦月明不知何時來瞭,跳著腳叫道:“爺,揍他!”
蕭憐揚手接過殺生鏈,直接抽瞭過去。
她驟然有瞭武器,便兇瞭幾分,竟然將勝楚衣逼退瞭數步。
那邊憫生一聲喝,“君上,接劍!”
一聲清越的嘶鳴,長劍如白虹貫日而來。
錚地一聲響。
長劍在殺生鏈上蕩出一排璀璨的火花。
這一帝一後在飛瀑之間的花園中倒是打得酣暢淋漓,推著憫生來的弄塵不停地扶額,花園!我的花園!我今年新設計好的花園!全毀瞭!
直到蕭憐在那把劍之下實在招架不住瞭,轟然周身炎陽火起,洶湧而去,勝楚衣飛身向一旁掠過,險險避開,倉促收瞭劍。
蕭憐收瞭殺生鏈,揪住勝楚衣,“你的冰淵呢?”
勝楚衣淡淡拍瞭拍她的手,“無妨。”
蕭憐卻不依不饒,“我問你你的冰淵呢?滄海訣呢?”
憫生轉動輪椅過來,“君上以水之兩極,與娘娘的乙木生,一同克制九幽天與方寸天瞭,否則以娘娘當下的能力,還不足以同時封印此二者。”
蕭憐看瞭看勝楚衣,想瞭一下才明白,原來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力量封印瞭九幽天和方寸天,“我還以為我成功瞭……”
勝楚衣牽過她的手,“憐憐的確是成功瞭,否則我如何此時立在你面前?”
“可你兩樣天賦都沒瞭,與普通人無異。”
弄塵出來打圓場,“阿蓮,怕什麼,君上還有劍啊,正好君上的劍法,這世間還沒人真正見過呢。”
蕭憐搖頭,“那也不行,我不放心。”她鄭重反手抓住勝楚衣,“以後不可離我太遠,我來保護你!”
勝楚衣聽瞭,原本隱隱有些悵然的臉就立時換瞭笑顏,“好啊,以後就有勞憐憐瞭。”
暖意融融的情景,憫生和弄塵悄然退出,一片歲月靜好,突然秦月明跳瞭出來,“喂!憐,他稍稍示弱你就心疼瞭?你揍他啊!你知不知道,你男人他不是人!”
蕭憐淡定笑,“他本來就不是人啊!”
秦月明更跳腳瞭,“原來你也覺得他不是人啊!我告訴你,這一個月,我多少次想沖進天澈宮來陪你,結果都被他給橫加攔瞭下來,說什麼你需要靜養,他就是想獨霸你,把你當成私有物品!”
蕭憐想瞭想,“也可以,我沒意見啊,私有物品就私有物品唄。”
勝楚衣立在她身後,威脅地向秦月明瞪瞭瞪眼。
秦月明立時指著他,“你看,他還威脅我!”
蕭憐回頭,勝楚衣立刻眉眼彎彎對著她笑,“沒看到威脅啊。”
“憐,我跟你說啊,”秦月明抓瞭她拽到一邊,“他就是不想讓我見你,他想斷絕咱們倆的關系,你肯定也想見我的對不對,要不是他阻攔,這一個月我陪在你身邊,陪你吃,陪你睡,就跟以前你生棠兒時候那樣,多好,你說對不對?”
蕭憐眨眨眼,“內個,說的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這一個月,她哪裡還記得有秦月明這號人,你陪我吃,陪我睡,那我夫君睡哪兒?
秦月明見她應瞭,開心的將她抱住,“我就知道我的爺最喜歡我,最疼我瞭,走,咱們去看看珩兒,他肯定也想我這個母妃瞭。”
蕭憐:“……”
她被秦月明硬生生從勝楚衣身邊給拉走瞭,求助地回頭看他。
勝楚衣搖頭,嘴角一勾,送她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笑。
——
接下來的日子,蕭憐每日閑時,就按照勝楚衣的指導,勤加練習武功,反復練習操控炎陽火與乙木生。
她的水系天賦倒是特別,當初可以不畏冰淵,卻此後再不見動靜,勝楚衣怎麼嘗試調動,都無法再喚醒。
他自己雖然也是水天賦,卻是走的兩個激烈的極端,對於蕭憐的水天賦,一時之間也摸不透。
“遲一點覺醒,也未必是壞事。”他笑瞇瞇對她說。
她就信服地點點頭。
“楚郎啊,我想盡快帶珩兒一起回朔方。”
“不等夏至的封後大典瞭?”
“等不及瞭,既然珩兒提前出生,我就想快點去接棠棠,順便把該辦的事都辦瞭。”
“好,那便依你,珩兒滿百日就啟程如何?我不介意做你沒有名分的夫君。”
“……,隻是我擔心珩兒跟著我們萬水千山的長途跋涉,會不適應。”
“他比你還要強悍,何須擔心。而且,我會跟你一起去,打架的事,你去,帶孩子的事,我來。到時候接瞭棠兒,我們四個人,就再也不分開。”勝楚衣極為賢惠地望著她笑。
“你跟我一起去?”蕭憐有些意外,“那東煌怎麼辦?”
“我七年不在,東煌還是東煌,當初稱帝,無非是為瞭獲得開啟無字玉簡的資格。”勝楚衣在她身邊坐下,“你與孩兒們,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在哪裡做皇帝,做誰的皇帝,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
他伸手攔瞭她的腰,“若是需要東煌以傾國之力相助,這個皇位就算送與憐憐也無妨。”
蕭憐故意冷瞭臉,揪著他的臉,“你就不怕我過河拆橋,拿瞭你的江山,將你休瞭?”
勝楚衣揪她的下巴,“太華魔君,以殺立國,不是隨便說說的,你若敢負我,我便殺瞭你,再傾覆瞭這天地,與你陪葬。”
蕭憐揪他的臉揪得更用力,“好狠毒的男人!不要也罷!”
勝楚衣也咬牙切齒,“好無情的女人,不勤加修理,便是要反瞭!”
他張嘴便咬,蕭憐就痛得咯咯咯笑。
天澈宮上,一片繚繞夜色,天澈宮下,也有些不清不楚。
弄塵往前走一步,朗清就在後面跟一步。
他停,他也停。
他走,他也走。
“你到底要怎樣?”弄塵急瞭,轉身跳腳。
朗清有些扭捏,像個犯瞭錯的孩子,“我,我隻想跟在你身後。”
“你不要再跟在我身後瞭,你這樣我隨時都覺得自己很危險,我的……內什麼很危險!”
“……我,我再過一段時日就好跟殿下回西陸瞭,此去必然少不瞭許多兇險,出生入死之事,誰都說不好,我怕以後都沒機會再見到你瞭。”
“哎呀哎呀,見不到就見不到瞭,我又不會想你。”
“可是我會想你啊。”
“你!老子是男人!”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總跟著我?”
“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弄塵特別想一掌劈死這個熊孩子,可想到如果把他弄死瞭,回頭阿蓮跑去君上那裡一哭,他去哪兒再給他弄個一模一樣的賠給她?
於是強行忍住瞭,“好好好,你控制不住,我不怪你,但是拜托你不要總跟在我身後好不好?你這樣我hin沒有安全感!”
“你真的不怪我?”朗清的眼睛閃閃亮,原本的抑鬱漸散,充滿瞭希望。
“我……,好瞭好瞭,你快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不要再站在我身後就好!”
“好!”
朗清邁上前兩步,站在他身邊,抓過他的手,“那我站在你身邊!”
弄塵兩眼一黑,我到底造瞭什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