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耳邊天風獵獵,沖破重重迷霧,撥雲見日!
月生夢見自己一飛沖天,在層雲之巔翻騰咆哮,舞動風雷,雙翼流火,將半個天際燒得通紅!巨大的龍翼在雲山上籠罩瞭一層陰影,遮天蔽日,又投下火光,如黑暗的驕陽。
她繞著那座雲山盤旋,一周又一周,“君上!時辰到瞭,您可好?”
那雲山轟然中開,有人身披白衣,禦瞭劍光而來,飛身躍上她的脊背,輕拍她的鱗甲,“帝呤,千年未見,久等瞭!”
她帶著他,沖出雲山,跨過雲海,在太陽升起的地方停瞭下來。
他飛落在高處,她化作人形,緩緩跪下:“恭喜君上歷經千年淬煉,榮升九幽上神,主宰璃光,永享眾生供奉!”
她仰望著九幽天,他已沒有瞭千年前的純凈無暇,空靈剔透,反而因浸透瞭生、殺、予、奪、愛、恨、離、合、貪這紅塵九宗大罪,而變得欲望、殺戮與慈悲滿身,那張臉,更因為沾染瞭情感而分外迷人。
現在,她的主人,不再是個逍遙的仙,而是一尊身負蒼生喜樂與苦難的神!
“帝呤,來!將手給本君。”
帝呤站起身,來到他面前,遞上雙手。
“你雙翼所生之炎陽天火,可光耀萬物,亦可覆滅萬物,自今日起,本君賜你左手掌生,右手掌殺,為本君座下第一女神,帝呤天。”
帝呤眉眼低垂,“謝君上。”
九幽手中黑光一現,“你自化瞭人形,卻沒有趁手的兵器,本君閉關期間,偶有閑暇,就用你幼時蛻下的鱗甲,做瞭隻鞭子,給你做法器,試試看,可是趁手?”
帝呤接過那黑色的長鞭,在手中掂瞭掂,心中喜歡,卻不多言,隻是低頭,依然那三個字,“謝君上。”
九幽又隨手化出一朵九瓣白蓮,瑩白如玉,綻開銀光,笑盈盈地在她面前晃瞭晃,“還有,千年不得相見,甚是想念,所有相思化作一朵九幽蓮,也送你。”
帝呤右手持鞭,背在身後,左手接過蓮花,低頭輕嗅,垂眸之間,羞赧喜悅卻不敢忘卻身份,那神情似笑非笑,就更加令人看得離不開眼。
九幽低頭細細打量她,“神女拈花,真好看,以後就叫這世間,將你我的神像,永世相對,本君要永遠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
帝呤臉頰有些紅,隻好低頭,兩眼盯著那花,“君上送的蓮花,才是真的好看,帝呤會永遠帶在身邊。”
她聲音極低,低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
九幽俯首,想吻她幾乎快要埋起來的臉頰,可還沒碰到,面前的人驟然隨著一陣狂風,翻身飛躍而起,化作巨龍,逃瞭!
……
月生額間的白蓮神印一閃而過,隱沒無蹤,人就醒瞭。
她下意識地摸瞭摸自己的滾燙的臉頰,竟然為瞭一場夢,怦然心動。
“臉這麼紅,夢到什麼瞭?”勝楚衣一張放大的臉湊過來。
“啊——!”
月生幾乎是驚叫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我一直都在這兒!”勝楚衣兩眼冒光,有些驚喜,“你記得我?”
月生眨眨眼,“剛剛,好像夢到你瞭。”
“夢到我什麼?”
“夢到你騎著我……”她說完就後悔瞭,臉瞬間紅到脖子跟,“不是不是,你別誤會,不是……”
勝楚衣滿臉都笑開瞭花,“好瞭,不用解釋瞭,我懂。”
“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知道知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哎?”月生終於想明白一件事,“你是誰呀?怎麼在我床上?”
“我是你夫君,現在是你在我床上!”
月生低頭看看自己,隻裹瞭一件薄薄的寬大寢衣,再看看他,裸露著胸膛。
勝楚衣瞇瞇眼,昨晚他費瞭多大勁兒給她穿的衣裳,就費瞭多大勁兒給她脫瞭!
反正睡上一覺,就什麼都不知道瞭!
他理所當然地指指她身上的寢衣,“這個,我的。”
再指指自己肩頭的牙印,“這些,你的。”
最後,重重戳瞭一下她的額頭,“現在明白瞭?”
月生想瞭想,不由分說,撲上去抱住勝楚衣,就在肩頭狠狠咬瞭一口!
勝楚衣吃痛,罵道:“啊!祖宗!”
月生不理他,咬完瞭,認真核對牙印,果然一毛一樣,“好吧,信你。”
顛倒衣裳,驗瞭牙印就相信瞭?
真是簡單啊!
本座身上的肌肉有的是啊!口感好!有彈性!無限量供應啊!
如此一來,好像也沒周太守那個胖子什麼事兒瞭。
月生起瞭床,莫名其妙地跟著勝楚衣一起吃瞭早飯,就真的當起瞭他的夫人。
果然都是她愛吃的肉包子和清粥小菜,於是又信瞭他幾分。
勝楚衣隻隨口吃瞭幾塊甜糕,就撐著腮看她的吃相,越看越是可愛。
“你不吃嗎?”月生鼓著腮幫子問。
“吃過瞭。”
“就吃那些甜食?不管飽的。”
“我隻吃甜的,以後你就慢慢記住瞭。”比如你。
“哦。”
勝楚衣還想多看會兒,這時外面響起平平砰砰地敲門聲,兩個熊孩子在外面大呼小叫,“爹啊!我們進來瞭啊!把衣服穿好!”
接著就是一通撒丫子跑的腳步聲。
廣木蘭神宮,按照勝楚衣一貫的習慣,圖個清靜,從不設隨侍的宮人,所以這倆小祖宗闖進來,也是一路橫行無阻,肆無忌憚。
梨棠帶著北珩一頭撞開門,撲瞭進來,腳跟還沒站穩,就看見他們的爹正花癡地看著對面正往嘴裡塞包子的女人。
勝楚衣也不回頭,隻對他們兩個半是交待,半是命令道:“喊娘親。”
兩個孩子一愣,睡瞭我爹,就想當我們娘親,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翻白眼抗議,不叫!
勝楚衣回身,看著梨棠,威脅道:“棠兒,叫娘親。”
那眼神,分明就是要跟她算絕境島的賬。
月生好不容易將嘴裡那半隻包子吃下去,噎瞭夠嗆,“算瞭算瞭,我又不是他們娘親,我應該是個後娘,對吧?”她探尋地問勝楚衣。
勝楚衣瞪瞭她一眼,“親娘!”
那樣子兇的,讓人不敢再回嘴半句。
月生:“……”
梨棠迫於淫威,扭捏瞭半天,不情願地叫瞭聲,“娘。”
北珩拉瞭拉她衣袖,“你這就慫瞭?”
梨棠跟他擠擠眼,北珩立刻心領神會,馬上響脆地、甜甜地,叫瞭聲,“娘!”
月生臉部肌肉不停地抽。
勝楚衣命令道:“答應他們!”
她趕緊擠瞭個笑,學著戲文裡的樣子,“哎!乖!”
勝楚衣這才緩緩靠向椅背,看看被他強扭在一處的母子三人,滿意地笑瞭。
其樂融融,真是天倫之樂啊!
等到勝楚衣說有事要辦,月生就被梨棠和北珩拉去昊天校場,說是要跟她學拳。
梨棠走在前面,北珩走在後面,將她夾在中間,讓月生有種被兩隻小狼崽子圍獵的感覺。
“你別以為,我們喊瞭你娘,你就真的是我們的娘!”梨棠背著手,教訓道。
北珩附和道:“對!我告訴你,我爹想我娘親已經想出神經病瞭,他現在隻是將你當成我們娘親的替身,等他緩醒過來,哼!咔嚓!”他做瞭個擰斷脖子的手勢,“就沒你什麼事兒瞭!”
在月生眼中,梨棠尚未及笄,就依然是個孩子,而北珩更加是個小毛頭,壓根沒把他們倆的威脅放在心上。
她仰頭看著校場中央高聳的女神像出神,“這是帝呤?”
梨棠笑她,“哪兒來的什麼地靈靈,還天靈靈呢!傻子!這是璃光女神,神女拈花,主宰生殺,她是咱們璃光人的母神,也是死神。璃光所有的生靈,生於她的懷抱,死後歸於她的懷抱。”
月生搖瞭搖頭,“不對,這神像雕的不對。”
北珩道:“你知道什麼,這神像已經在這兒立瞭幾百年瞭,哪裡不對?”
“神女虛握的右手中,還應有一隻鞭子,而左手,那朵花,不是芍藥,該是一朵九瓣蓮花才對。”
月生凝眉,望著神像,“為什麼會錯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