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薰驚瞭!
“你吃這個啊!”
帝呤仰頭,我就吃這個,怎樣?
“太好玩瞭!我這兒還有!都給你!”
雪薰說著,將滿頭滿身插得、戴的,稀裡嘩啦全摘下來。
起初是扔在地上給帝呤,後來試著放在掌心。
帝呤也不客氣,反正是你願意給的,管你什麼金玉寶貝,來者不拒。
就這樣,她三下五除二,將雪薰滿身的珠寶吃瞭個精光,這才滿意地打著響脆的嗝兒,栽倒在地上消食。
雪薰與她玩瞭個高興,此時望向前方的高大宮殿,有些憂心,“這麼久瞭,他怎麼還不出來?”
帝呤也滾動著圓鼓鼓的身子爬起來,順著她的目光去看,那巨大的宮殿,不知叫什麼名字,但是他既然去瞭,若是有危險,她就什麼不怕,隨時準備將那宮室掀平瞭,救他出來!
她心裡這樣想著,短短的尾巴危險地甩瞭甩,全身的鱗片微微炸起。
雪薰發現瞭她的敵意,蹲下來安撫道:“放心吧,小東西,他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帝呤聽在耳中,十分不順,叫我小東西也就罷瞭,還搞得好像你跟他很熟一樣。
雪薰望著那宮殿,眼光仿佛看到瞭當年,悠悠道:“他啊,就是個混世魔王,即便什麼都不記得瞭瞭,也依然沒誰奈何得瞭他。”
帝呤回頭,歪著腦袋看著她,不解混世魔王為何意。
雪薰也不顧淺淡如霞的紫色衣裙被弄臟,席地而坐,將她肥嘟嘟的身子抱進懷中,“我告訴你啊,你的主人可不是普通人,他是整個神域的大魔王!我跟他一起長大,看著他從一出生就鬧得天地不得安生,神帝陛下卻從來拿他沒辦法。直到有一次,他闖下瞭天大的禍端,終於被陛下親自出手,才給拿下。可即便如此,陛下也沒舍得將他怎樣,無非是流放出神域,面壁思過,無詔不得返罷瞭。”
帝呤眨眨眼,你說的面壁,可是璃光?這壁還真是夠大的!
雪薰接著道:“可是誰知道,他也是個倔強的脾氣,從不求饒,也不示弱,連一句軟話都沒有,索性就不回來瞭。陛下也是要面子的,沒什麼事,自然不能招他回來,所以這父子倆一杠就是一萬年。”
她柔軟的手,在帝呤的鱗甲上撫摸,“此番他回來,父子和好,該是算你頭功一件。他對你可真好,可是你也不能太驕傲哦!”
雪薰的聲色,有些羨慕的意味。
帝呤趴在她懷中,望著那巨大的宮殿,心中卻是有些擔心,他跟他的父神和好瞭,那他們還回去嗎?
這兒的人,都不太喜歡她,她也不太喜歡這裡。
遠處偌大的宮殿,名瀚天。
九幽身姿筆直,佇立在大殿中央。
遠遠的高處,坐著他的父神,兩人遙遙相對,遠到看不清對方的臉。
“你的創世之能已經覺醒瞭?”神帝昊元俯視著他。
“無意之間為之。”
“既然如此,就留在父君身邊吧。”他以為他一定會答應,補充瞭一句,“隻是今後,不可再那般任性。”
“不必瞭,我已習慣清凈。”
昊元意外,正瞭正身子,看著他,“你還在記恨父君?這麼說,從前的事,你都記起來瞭?”
“從不曾忘。”九幽的容顏沒有一點情緒,筆直如一株玉樹。
昊元眉間凝成一個川字,他什麼都記得,卻假作忘瞭那件事,任由流放,該是已經對他這個父君徹底死瞭心。
“既然如此固執,那便隨你。不過半個月後,正是千年朝會,現在整個神域都已知道你回來瞭,就在朝會上露個臉吧,朝會之後,你想去哪兒去哪兒,走瞭就不要再回來。”
他說罷,起身拂袖而去。
九幽立在下方,眼光動瞭動。
千年朝會,正是瓊瑤成熟之時。
若是帝呤吃下一顆,便可以……
他立在這浩蕩無際的大殿中許久,始終木然,隻有這一刻,眼中閃現瞭光輝。
他微微俯首,恭送瞭昊元,轉身之際,立刻按捺不住歡欣雀躍的心,腳步極輕快地出瞭瀚天宮。
他的身影一出現在瀚天宮門口時,帝呤便奮力從雪薰的懷中掙脫,撲棱著小翅膀,甩開小短腿,拼命地向他奔去。
九幽遠遠看著她玩命狂奔的樣子,立刻眉開眼笑,一掃之前一臉的萬年冰川,腳下緊走瞭幾步,迎上去,俯身將急速沖鋒過來的小胖龍雙手撈起,舉瞭個好大的高高,帶著她飛旋瞭一圈又一圈。
“帝呤,我們在這裡小住幾日,我要送你個好東西。”
帝呤不敢開口,對著他眨眨眼。
雪薰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十分意外,“隻是小住幾日?”
九幽笑吟吟地將帝呤舉到面前,雙眼隻看著她,“是啊,隻住幾日。”
他看似在回答雪薰,卻像是在安撫帝呤,隻是幾日,幾日後,我們就走。
到時候,我會牽著你的手一起走!
帝呤與他四目相對,不知為何,從那眼底看到瞭熊熊的火,一張龍臉居然有些發燙,還好有很多鱗片擋著,紅瞭也看不出來。
雪薰收拾瞭失望的情緒,“少君,我這就去叫人將你的寢宮打掃一下。”
“不必瞭。我帶著她,住客棧。”
九幽抱著帝呤頭也不回,向外走去。
雪薰不敢攔他,對著他的背影喊:“那他們呢?我要不要叫他們來見你?”
“誰都不見!”空蕩蕩的大殿前,隻回蕩著九幽的聲音,人卻早已帶著他的小奶龍,消失無蹤瞭。
當這一人一龍又出現在那傢客棧時,老板一陣頭疼。
可是,他沒法拒絕九幽扔在面前的那一隻大錦囊。
“一間上房,”九幽看著懷中的肥龍,“還要一屋子上好的瓷器。”
帝呤吞瞭下口水,磨瞭磨牙。
等到那一屋子瓷器都被吃瞭個精光,帝呤抱著僅存的最後一隻花瓶,懶洋洋地趴在床上,依依不舍地磨牙。
九幽枕著一隻手臂,躺在床邊,看著她對那瓷器迷戀的模樣,眼底全是笑意。
“帝呤。”
“幹嘛?”帝呤專註地、細細地咬著最後這隻花瓶。
“吃飽瞭,就陪陪我。”他的聲音有些慵懶,隻是這一句,撩得帝呤立時就對剩下的半隻花瓶沒瞭興趣。
“陪……,這不是陪呢嗎。”她故作認真,埋頭繼續啃。
“你現在心裡隻有那隻花瓶。”九幽有些幽怨。
帝呤又象征性地啃瞭兩口,嚼瞭一嘴瓷器渣滓,抬頭看他,眨眨眼,“那我不吃瞭。”
“過來,給我抱抱。”
“哦。”她挪著吃得撐到死的肚子,向他挪瞭挪,之後一屁股坐在他身邊,趴瞭下來,肉呼呼的小身子,倚在他的胸口。
他的呼吸就在頭頂上,不知在用怎樣的眼光看著她。
帝呤的下頜趴在自己的爪子上,一顆小心肝兒撲通撲通地亂蹦。
忽然,一對柔軟的唇落在她頭頂剛剛露瞭小鼓包的龍角上。
那龍角,尚未骨化,有些毛絨絨的,還有些柔軟,有些嫩。
她立刻全身一抖。
禽獸!我這麼小,你都不放過!
帝呤幾乎喊出聲來。
深呼吸!
鎮定!鎮定!我還是一條幼龍呢!幼龍!鎮定!
帝呤若不是臉上還有鱗片,此刻定是滿臉已是紫紅的。
她趴得更深,一動不動,又怕他再親她,又期待他的吻再落下一次。
“帝呤,若是你第一眼看見的是我,該有多好,我們就再也不會分開瞭。帝呤,你是我的,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為瞭你,我可以等,花多少時間,都無所謂。”
他在她頭頂,一聲輕嘆,隻是一聲,卻不知包含瞭多少遺憾,多少憂傷。
帝呤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隻是感覺,這一句話,不是在對她說的。
可因為吃得多,而他也再沒有什麼動作,她便漸漸放松下來,不去多想,很快呼哧呼哧地睡著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