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考核，讓羅明珠對月瑤的印象大好。

白易在一側問道：“姑娘，書法已經過關，畫還要不要看。”

羅明珠大聲說道：“看，當然要看瞭。”月瑤在書法上給她的驚喜太多，希望在作畫上面也能給她來一個大大的驚喜。

月瑤既然自己提瞭條件，自然不可能現在撂挑子，隻是想看她作畫也是有條件的，月瑤說道：”我不希望今天的事傳揚出去。”屋子裡的人不多，隻有羅明珠跟白易，還有偶爾送的糕點水果的芷琴。隻要羅明珠不讓說出去，這件事外面的人就不會知道。

羅明珠詫異道：”為什麼？難道你作的畫很難看？”隻有難看的人才怕別人知道。

白易翻瞭個白眼，不過她卻沒說話。

月瑤笑道：”不是畫得不好，而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月瑤準備再磨練兩年，等她覺得火候到瞭再拿瞭畫出去賣，而且月瑤決定以後就用山野居士的名號，不用本名。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要是成名瞭，不僅很難從連傢出來，退親的事也不會那麼容易。

羅明珠有些好奇，”你得告訴我為什麼？”

月瑤的答案很簡單，”我不想被人稱為才女。”她成為大畫師，自然就是名聞天下的才女，但是才女卻不是大畫師。京城裡的才女十分之九都是有水分的，這些人大都是捧起來的，為的就是博取個好姻緣，若真材實料虛心求學的，基本沒有。

羅明珠這上下打量著月瑤，覺得月瑤是怪物，不是人，說道：”人人都想成為才女，為什麼你不想讓人知道你的才華？”她不知道月瑤其他技藝如何，但是就沖著她能寫三種字體就已經是才女瞭。

月瑤笑道：”世人千百種，有的人喜歡被光環圍，眾星捧月得眾人追逐，有的人卻隻想安安靜靜做自己喜歡的事，不願意被人打擾，我正好是後一種。”

羅明珠這下是真的樂瞭，還有這樣的人，真是大開眼界呀。明珠很爽快地說道：“你很有意思，我答應你。”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有意思的人，這樣的人放在身邊保準每天都有樂子。

白易問道：“姑娘想畫什麼？我去準備。”

月瑤前兩個月每天都在畫花，這會自然首選花瞭。月瑤本想花牡丹，這樣投明珠所好。不過月瑤最終放棄瞭，不是她沒這個功底，而是她對牡丹不熟悉，畫一種不熟悉的東西心底沒底氣。

月瑤想多瞭，畫什麼可不是她說瞭算，得由羅明珠說瞭算。羅明珠說道：“你隨我來。”

出瞭院子，月瑤跟著羅明珠上瞭馬車。月瑤以為要出去，卻沒想到去的是一個大池塘。不過侯府很大，從羅明珠住的地方到池塘走路要走半個時辰

月瑤看著面前的荷花池，嗯，這個荷花池太大瞭，占地有二三十畝，都可以說是一個小湖瞭。

白易在旁邊說道：“這是千水湖。”

月瑤笑瞭一下，望向鋪滿瞭荷花的千水湖。

碧綠的荷葉也將湖水映得碧波清漾。荷葉上綻放著紅的、粉的、白的荷花。站在湖水邊上，清香撲面而來。

湖面上搭建起木制走廊，一直蜿蜒到湖心，湖心起瞭一座水閣。月瑤隨著羅明珠過去，剛剛走到水閣就感到一股淡淡的涼意。這裡比她的蘭溪院還要清涼。

羅明珠站在水閣道：“你就畫這裡的荷花。”

月瑤看瞭這麼美的景致也很有作畫的欲望，不過現在作畫卻讓月瑤有些犯難瞭。月瑤說道：“這也快午膳瞭，我想用完午膳再畫。”她一旦開始作畫就全身心地投入，哪裡還記得吃東西。

月瑤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習慣，好在也不是經常做這樣的事。不過月瑤很註重養身，一般作畫之前都會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白易跟羅明珠說瞭月瑤的情況，羅明珠忍不住說道：“你真是一個怪胎。”作畫都能忘記吃飯，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午膳準備的很豐盛，金錢鳳翼、蝦肉串、燴烏魚蛋、菊形蝦仁、雞沾口蘑、酒糟鴨掌、清蒸鱸魚、杏仁豆腐、花色素燴、酸菜排骨苦筍煲。另外圓盤裡還盛著芝麻卷、芙蓉糕、棗泥糕、荷花酥等點心。

午膳就在水閣之中用。

月瑤看著桌子擺得滿當當的十個菜，兩個人吃十個菜，這也太奢侈瞭吧，雖然心裡嘀咕著面上卻不大顯露。

羅明珠看著月瑤吃瞭兩碗飯，面上的笑容真誠瞭許多。靖寧候府是武將世傢，姑娘雖然也講究嬌養，但是絕對不會養成嬌滴滴的，都會有意鍛煉身體，因此羅明的飯量不少。

羅明珠每次出去外面做客，看著與她同齡的姑娘一起用膳，別說讓她們吃兩碗飯，一碗滿滿的飯她們都吃不完，更讓羅明珠無法理解的是這些姑娘吃飯那個慢，蝸牛爬行都比她們快。羅明珠吃兩三碗，這麼一對比她就好像成瞭一個飯桶，偏偏羅明珠又不喜歡吃甜食，她喜歡吃酸的跟咸的，可是大戶人傢準備的糕點十有九成九是甜點，每次羅明珠去別人傢基本都吃不飽，所以羅明珠很不喜歡去別人傢做客。出外做客，那就相當於受罪。

白易一見羅明珠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道：“姑娘，連姑娘每天都有練功，所以吃的比一般人多一點。”

月瑤補充瞭一句：“我還要吃夜宵。”

羅明珠呵呵直笑，拍著月瑤的肩膀道：“我爹說，能吃是福氣。”吃得多吃得好，才能長得好。

月瑤喝瞭竹筍湯，喝完後贊道：“這湯真鮮美，不知道能不能將做湯的法子教給我，以後我讓廚娘也做給我吃。”

羅明珠很大方地說道：“小事一妝。”

月瑤吃飽喝足也沒準備開始作畫，而是說道：“我先瞇會眼。”得養足瞭精神才好。

羅明珠無語瞭，問瞭白易：“怎麼畫個畫要這麼麻煩？”作副畫要吃要喝還要養精神，她以前怎麼沒聽說過那些宮廷的畫師還有這麼多的毛病。

白易笑道：“連姑娘跟別人不一樣的。姑娘若是等不及，等她畫好瞭將畫給姑娘看就是瞭，我在這裡看著。”月瑤的畫白易看過，畫得很好，非常好。當然，能得玉山先生的指導那水平豈是一般人能比你的。隻是白易知道，她傢姑娘講究眼見為實。

羅明珠不願意：“我要看著。她休息隨她，我也休息一下。”明珠不是不相信月瑤，隻是她以前被人騙過，所以她現在要親自驗證。

水閣之中有一張軟榻，羅明珠就躺上榻休息。水閣上很涼快，白易取瞭一條毯子給她蓋好。

等羅明珠醒過來，月瑤巳經在作畫瞭。細雨見著羅明珠想說話，噓瞭一下。細雨走到羅明珠面前行瞭一禮後解釋道：“我傢姑娘作畫不能被打擾的，還請羅姑娘見諒。”

羅明珠嘟囔著：“這毛病可真多。”雖然面上不滿，但是眼睛卻看向月瑤還有那幅畫。

明珠問瞭白易道：“你說她的畫能跟牟青蓮比嗎？”牟青蓮現在巳經是一個有名氣的才女瞭。

白易笑道：“姑娘慢慢看，到時候自己來對比一下。”牟青蓮隻是小孩子過傢傢一般的遊戲，月瑤卻是有一流畫師的水準，兩者根本無法相比。隻是她知道說瞭結果，明珠就不會感興趣瞭。

羅明珠感覺月瑤的手是有魔力的，要不然怎麼能將湖水裡的荷葉荷花都搬入到畫裡去瞭。明珠再不拿月瑤跟牟青蓮比瞭，跟月瑤比起來，牟青蓮的那些畫作不是不夠看，而是該扔大街瞭。

月瑤認真看瞭她作的畫，也比較滿意，這畫超常發揮，好像她又有瞭很大的進步。若是玉山先生看到，也會很高興的。

羅明珠也通體舒暢，她沒想到月瑤不僅容貌不輸與牟青蓮，就是才學也在牟青蓮之上，最關鍵的是月瑤很快就要成為自己的伴讀瞭。羅明珠很大方地說道：“你過關瞭，我同意你做我的伴讀。”

這話一落，白易嘴角直抽搐，姑娘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呀！若不是連月瑤也有所求，以這麼自傲的性子怎麼會給姑娘當伴讀。姑娘得瞭這麼好的朋友，不珍惜還高高在上，真讓人這急。

月瑤聽到羅明珠的話心裡一緊，身為文人的清高又跑出來作祟瞭。月瑤沉思片刻後在畫上提下一首詞：

《問蓮》

花中君子來哪方；婷婷玉立展嬌容；暖日和風香不盡；伸枝展葉碧無窮。縱使清涼遮炎夏，為甚委靡躲寒冬；既然不願纖塵染；何必立身淤泥中。

月瑤寫的這首詞與她做的畫完全兩個概念，簡單說就是不和諧。但月瑤就是要通過這首詞表達她此時的無奈。生活之中很多無奈，在現實生活面前，必須要學會妥協。

陶公不為五鬥米折腰固然讓人敬佩。但是若換一個場景，一傢人必須等著這五鬥米活命，還會不會折腰？月瑤相信十有八九是會折腰的。她是一個平凡的人，為瞭好好活下去，隻能將腰彎下。

白易看著這詩詞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起瞭一股憐憫，她很清楚月瑤的性子，說孤芳自賞都不為過。可是現在卻要折下自己的腰，隻為討要兩個護衛。

白易想瞭下後心裡暗暗道，男護衛也就罷瞭，女護衛一定要好好給月瑤挑選，一定要挑選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