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 報仇

作者:鬱雨竹 字數:4268

謝夫人想嗎?

她當然是不敢想的,謝楊兩傢的糾葛太深瞭,哪怕是現在,兩傢幾乎不往來,私底下的利益交纏卻不少。[隨_夢]ā

特別是在朝堂山,她爹和兄長們若有事,謝傢是肯定要伸手幫忙的,反之亦然。

這才是聯姻,所以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和離。

可這一刻看著婉姐兒目中的期盼,她心裡也不由生出一絲期盼來。

和離嗎?

離開謝傢,不再冠於謝姓?

可想到楊傢的情況,她心中的火又慢慢熄滅,就在火光要從眼底消失前,林清婉一把攥緊她的手,叫瞭她一聲,“母親!”

林清婉緊盯著她的目光道:“隻要您想,我總有辦法去達成的,其餘的事都不用您再顧慮。”

謝夫人手抖瞭一下,仿佛在她身上看到瞭二郎的模樣,他也是那樣的,知道她辛苦,所以從不讓她為外事操勞,知道她後母難為,所以對謝逸陽處處避讓……

這種可以讓她依靠一切的感覺,謝夫人含著眼淚看她,微微搖瞭搖頭,正要拒絕,林清婉卻已經認真道:“我明白母親的心瞭,您放心好瞭。”

謝夫人聲音嘶啞,哽咽道:“孩子,這事你不要管,你隻管做好林傢的事就好,謝傢的這些事不值得你費心。”

“可這裡有母親啊。”

謝夫人雖然心動,但想到後果,再想到兒子的仇要就此罷休,她便狠心搖頭道:“婉姐兒,如果我走瞭,那二郎的仇怎麼辦?”

楊嬤嬤焦急不已,跪在地上勸道:“夫人,少爺剛走那會兒,您不是說逝者已矣……”

“那是我錯瞭,”謝夫人輕聲道:“我放過他們,他們卻不願放過我,連活人他們都不放過,我再死瞭,還會有誰惦記我們傢二郎呢?”

林清婉看著她臉上堅定的神色,知道今天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瞭。

她便起身道:“母親,這個仇我來報,冤有頭債有主,參與那事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至於那孩子,”林清婉頓瞭頓道:“您送回去吧,他才五歲,難道您真打算養上十幾年,然後再看他們兄弟相爭?”

“您厲害,但謝宏也不是吃素的,現在謝傢的長孫不是被接到瞭他身邊?”林清婉低聲勸她道:“他們兄弟二人若旗鼓相當也就罷瞭,一來一往自然能把謝傢搞垮,那至少也得十多年的功夫,久的可能會延伸到他們年老,您等得起嗎?

而若一強一弱,焉知謝宏不會壯士斷腕,親自斷瞭一人?”

為瞭傢族長久計,這樣的事謝宏是幹得出來的,不僅謝宏,當下許多傢族的傢主都能拿得出這份魄力。

再傷心為難又如何?

狠狠心舍棄一個孩子,總比讓他們拖得傢族萬劫不復要強,在這個時代,任何人都及不上一個傢族的發展重要。

謝夫人的報復她能一眼看懂,難道謝宏不懂嗎?

現在沒動手除去謝暄不過是因為他還沒長大到可以威脅謝傢的時候罷瞭。

謝暄不過是個孩子,林清婉不想把他拖到這個泥沼中,更不想謝夫人沉浸在其中幾十年不可自拔。

報仇是件讓人悲憤的事,五臟皆損,她不能想象謝夫人要怎樣才能熬過剩下的幾十年。

以前,林清婉對她沒多少感情,她想報仇,為瞭婉姐兒,她倒是可以伸手幫一幫,可現在,她們朝夕相處瞭近兩年,她像個母親一樣待她,而她也答應過婉姐兒,若有機會一定替謝逸鳴報仇。

現在不是沒有機會的,雖然需要付出的代價有些大。

林清婉的勸說沒讓謝夫人退讓,反而讓她心中湧起一股怒意,“幾十年而已,我等得起,就不知道他等不等得起。”

林清婉見瞭微微一嘆,掃瞭楊嬤嬤一眼後道:“母親,我今天把徐大夫也帶來瞭,您讓他把把平安脈吧。”

謝夫人蹙眉,“你是懷疑我中瞭毒?不,我現在清醒得很,婉姐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林清婉對她安撫的笑笑,“是嬤嬤說母親睡眠不好,我才把徐大夫請來的,讓他給您看看,開個安神的方子,至少您得睡好吃好,不然我怎麼安心?”

謝夫人這才同意讓徐大夫給她把脈。

楊嬤嬤一臉期盼的看著他,徐大夫卻對她微微搖瞭搖頭,謝夫人不是中毒瞭。

楊嬤嬤微微有些失望。

夫人要是中毒才變成這樣,那把毒解瞭就是,可不是,那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勸服她?

楊嬤嬤已經後悔瞭,當初就不該同意夫人回來報仇的,那時在江南,她說要報仇,楊嬤嬤看到的是她身上的生機,可現在,她看到的隻有偏激。

楊嬤嬤年紀大瞭,見過不少人事,夫人的狀況很不好。

她安撫下謝夫人,連忙跟著徐大夫出去,他正在和林清婉解釋,“……憂傷肺,怒傷肝,喜傷心,思又傷脾,夫人喜怒不定,而肺傷又損腎志,五志皆損,這才性情大變。”

徐大夫不像別的大夫說話藏一半,他跟林清婉熟,與謝夫人也熟,所以毫不客氣的說,謝夫人是喜怒哀樂不定讓臟器下損,從而影響到瞭性情。

“可有治的辦法?”楊嬤嬤期盼的看著他。

“治當然是能治,關鍵得看夫人願不願意治,”徐大夫嘆氣道:“隻要五志平順下來,再慢慢調養五臟,就算之前的藥還留些影響也不會有大礙的。”

可這情緒哪裡是那麼好控制的,別的不說,謝夫人要報仇,他們能讓她見到謝逸陽不恨不怒嗎?

所以說徐大夫最討厭醫治這種“心病”病人瞭。

對此他隻能給出一個建議,“盡快讓夫人離開京城吧,離瞭這是非之地才能好好養病。”

徐大夫坐在桌子旁,提起筆道:“我現在給她開個安神的方子,得先讓她睡著,再留下些藥膳方子調理內腑,餘下的,就看夫人她自己的瞭。”

這種心病還是得靠病人自己走出來,他的藥作用並不大。

徐大夫是有些後悔的,當初應該讓她留在江南多一些時候的,那些迷幻毒還是對她產生瞭影響,他的藥沒能把所有的毒清理幹凈,以至於她情緒越來越激烈,心性也越來越偏。

這件事徐大夫同樣沒瞞著林清婉,才出瞭謝府,他就和她請罪瞭。

林清婉幽幽一嘆道:“不怪你,就是我不也沒預料到嗎?”

“姑奶奶,夫人那裡……”

“不急,”林清婉輕聲道:“她想報仇而已。”

那她就把這個仇報瞭好瞭,以前她是沒那個能力,且總想著從正規渠道報仇,可現在……

林清婉回瞭郡主府,找瞭易寒過來問,“當年兄長查二郎的死因是派的你去吧?”

易寒一愣,然後低頭道:“是。”

“證據呢,你們收在瞭哪裡?”

“小的交給瞭老爺,至於老爺放在哪裡,我並不知。”

“你知道,”林清婉淡淡的道:“林傢的這些事一直是你管著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易寒抿著嘴不說話,林清婉靜默的看著他。

半響,他頂不住壓力道:“姑奶奶,那些證據並不足以定謝逸陽的罪,不然當初老爺也不會罷手,楊傢也不會那麼輕易退縮。”

就是因為現有的證據定不瞭那些人的罪,而堅持下去,楊林兩傢需要付出的代價都很大,他們這才選擇各退一步。

不然以楊傢兄弟對謝夫人的感情,他們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外甥的死,說到底還是證據不足。

“謝逸陽那個蠢貨掃證據掃得這麼幹凈?”

見易寒面露猶豫,林清婉就狠狠一拍桌子道:“說!”

易寒嚇瞭一跳,咬瞭咬牙道:“裡面似乎有崔傢的影子在,老爺不讓小的告訴您……”

林清婉垂下眼眸,想起婉姐兒臨終前的囑托,問道:“謝逸陽是主謀?”

“是,”易寒猶豫瞭一下,還是仔細的說起瞭當年的事,謝逸陽不多聰明,心雖大,卻能力不大,僅靠他是動不瞭謝逸鳴的馬的,謝夫人可是一直住在揚州的,她對揚州謝府的控制還是挺強的。

所以一開始誰也沒懷疑謝逸陽,可耐不住人傢蠢啊,痕跡沒掃幹凈,不說林江,就是謝夫人一查也查到他身上瞭。

因為太容易,謝楊林三傢還懷疑是有人栽贓陷害呢,結果把人找來一問,謝逸陽雖一副打死不認的表情,可林江,謝夫人和謝延又不是傻子,他的心虛一眼便看到。

所以三傢才認定,此事就算不是謝逸陽主謀,他肯定也參與瞭其中。

那時幾乎是三傢在賽力,謝延發覺二兒子的死跟大兒子有關後就趕緊讓人去抹痕跡。

他隻有兩個兒子,已經死瞭一個,總不能再死一個吧?

謝夫人則恨得要死,求瞭娘傢幫忙查,林江為瞭婉姐兒自然也是要查的。

楊傢遠在京城,謝夫人手上的人脈也有限,最後還是林江查出此事與崔傢有關。

其實也是崔傢在抹痕跡時被林江發現瞭些蛛絲,江南可是在林傢的控制范圍內的,崔傢在江南動手,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易寒奉命去詳查,但最後也隻查到瞭些小證據而已,而證人早被抹除,現有的證據根本不足以定他們的罪。一流小站首發

可真相卻不難猜,無非是因為嫉妒。

謝逸陽嫉妒謝逸鳴聰明得寵,崔涼嫉妒謝逸鳴的才華,所以暗示瞭謝大郎,又提供瞭些幫助。

易寒道:“崔涼隻跟謝逸陽見過一面,從來都是他身邊的烏陽與謝逸陽見面的,但謝逸陽手上應該有崔涼的把柄,所以當年事發時崔傢才會出手幫忙抹除痕跡。”

林清婉冷笑,“不找謝宏謝延幫忙,卻找崔傢?他不知道在江南謝傢比崔傢有用嗎?”

“姑爺也是謝傢的血脈,他多少有些心虛。”易寒道:“就是現在,他也沒承認那事是他做的。”

林清婉便道:“把證據給我。”

易寒憂心,“姑奶奶,那些證據定不瞭他的罪的……”

“我知道,”林清婉眼神幽暗道:“我沒想定他的罪。”

她攤開帖子,捏著筆半響都沒落下,她實在不喜歡以暴制暴,那也是犯法的,那會給她一種她與他們並無區別的錯覺。

林清婉落下筆,很快就寫就瞭一封拜帖,她遞給易寒道:“遞去國子監王晉先生處,就說我不日會上門拜訪。”

易寒一愣,接瞭帖子躬身退下。

王晉是林江的好朋友,林清婉見過他一次,婉姐兒則見過他許多次,據婉姐兒說那是個不羈的大哥哥,比她大哥可瀟灑多瞭。

瀟灑到年過而立還在外玩耍,連妻子都是在路上娶的,沒經過傢裡。

不過兩年前他便受聘回京,在國子監任博士,聽說還挺受監生們歡迎的。

林清婉在蘇州每年都能收到他的中秋節禮和年禮。

林清婉第二個要去拜訪的人就是他,順便,謝傢的事也的確需要他幫忙。

“找人盯著謝逸陽,將他這三年幹過的事都查出來,凡有違法之事都記下,崔涼和烏陽那邊也派人去。”

易寒就糾結道:“姑奶奶,那樣我們人手要不夠瞭,且崔傢在清河一帶很有名望,我們的人隻怕查不出什麼。何況佑少爺還沒找到呢,我們也要調出人手來……”

林清婉想瞭想道:“崔涼那邊先別管,但謝逸陽你們得給我盯住瞭,至於林佑,等我從王先生那裡回來再說。”

林清婉找王晉,主要就是求他幫忙找一下林佑和查一下崔涼的。

比起遠在江南的林傢,身為王氏嫡支的王晉要查崔涼可要容易得多,同樣的,要在西北一帶找林佑同樣比她強。

林清婉看瞭眼易寒,鼓勵他道:“能者多勞,你下去安排吧。”

易寒抽著嘴角要退下,林清婉叫住他道:“正好,趁著戰事又起,你讓人多留意一些孤寡之人,照規矩,若有合適的就帶回來吧,你們也該培養後人瞭。”

易寒一凜,躬身應下。

這幾年,林傢很少收留孤兒瞭,下一批護衛中找出來的苗子隻有六個,現正在蘇州做培訓,可這點人還是太少瞭。

且他們護衛少則要學七八年,多則十來年,時間太長,以往都是三年進一次人,可自從老爺死後姑奶奶便沒有再提起此事,他還以為以後護衛隊不會再出去選人瞭呢。

現在府上那六個苗子都是培養瞭七年的,再過兩年就能用瞭。

現在姑奶奶重新提起選人,看來她是要延續這個傳統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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