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王宴

作者:鬱雨竹 字數:3073

王驥就笑道:“您看,我就知道您不是這樣的人,您有雄心壯志,也有雷霆手段,蘇州哪裡夠您施展,您就應該去江陵,那兒的百姓都等著您救呢。”

王宴冷哼,不過面色的確好多瞭些,他也不太想去蘇州,可大堂哥說現在最適合他的就是蘇州,且蘇州繁華,又有閱書樓,多的是立功機會,他去瞭蘇州,長則五年,短則三年便又可往上升一升。

可現在不用蘇州為跳板,他直接就能去江陵任刺史,自然樂得睜隻眼閉隻眼當不知道他們私底下的暗流。

王驥就趴在窗口那裡討好的笑道,“所以小叔,您看我能不能過去與您同坐?”

王宴嫌棄的瞥瞭他一眼,問:“你為何非得跟著我?”

“小叔,這便是大事瞭,不如我們坐下談談?”

王宴冷哼一聲,敲瞭敲車壁,讓馬車停下瞭。

王驥這才屁顛屁顛的跑到他的馬車上,在他的側手邊正襟危坐道:“小叔,若不是為瞭你,為瞭宗族,為瞭大梁,我是不願離開蘇州的,畢竟閱書樓裡的書我隻看那麼一點兒,還有許多未曾翻閱過……”

“廢話少說,直說你的目的吧。”王宴看不慣他這麼囉嗦。

王驥習以為常,被打斷瞭也不生氣,直接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小叔,這是林郡主給您的信。”

王宴似笑非笑的哼道:“怎麼,搶瞭我蘇州刺史的位置還敢寫信來?我與她有交情嗎?”

王驥就笑呵呵的道:“小叔,誰搶誰還不一定呢,周刺史可冤枉得很,他這刺史做得好好的,您和父親一句話他就要離開,連個周旋的時間都沒有。何況,您平白又升瞭半級,這借的可不是王氏的面子,你不得感謝人傢?”

王宴先前可隻有正五品,還是在恒州這樣的邊關混亂地區,按理,他要調回京城或中原江南這樣的富庶之地,降級調是平調,平級調就算升官瞭。

王驥爹為瞭讓他升半級做這蘇州刺史可是費瞭不少的勁兒。

可以說,王宴是有目的的擠掉周聰成為蘇州刺史的,因為這個位置最合適他。

王宴輕咳一聲,雖然無恥慣瞭,可被侄子這麼明著點出來臉上還是有些發燒,不過他臉皮太厚,王驥表示一點兒沒發現他臉哪兒紅瞭。

見小叔身上的刺總算收瞭回去,可以好好說話瞭,他這才把信塞他手裡道:“其實林郡主說的不錯,周刺史留在蘇州,您去江陵,是雙贏的事,大傢何必鬧得這麼不愉快呢?”

王宴拆開信,哼道:“這話你去跟你爹說,他的目的是閱書樓和那樓裡的人才,你二叔倒好,直接跟外人聯合起來把我擠走瞭,看你爹回頭削不削你。”

“不會,不會,”王驥笑瞇瞇的道:“不就是才子嗎,蘇州有,江陵更不少啊,小叔別忘瞭,姚先生和他一眾師兄弟就在江陵呢。”

王宴已經看到瞭信,忍不住高高的挑瞭挑眉,看瞭一眼興致勃勃的侄子,若有所思的點瞭點膝蓋。

王驥就看著他嘿嘿的笑,覺得以他小叔的性子是肯定不會拒絕的。

王宴是什麼人?

他是一個作天作地到讓傢人完全不能忍受,最後在他十六歲時便走動瞭關系,費盡心機的讓他被舉薦入仕,然後丟到個民風彪悍,土匪怎麼也剿不完的縣城裡當瞭縣尉。

沒辦法,王傢不是沒有能力送他去富庶之地,但他們怕啊,怕他給傢裡闖禍。

去邊關吧,那兒地粗人糙,隨便你作。

王宴兩年時間便領著縣城衙役,借著時不時跟東北軍借來的士兵一起把恒州的土匪全剿瞭,俘虜全充盈瞭東北軍。

然後縣令升官走瞭,他便當瞭縣令。

因為他不是科舉出身,所以升遷比較難,但他是王氏子啊,天然的人脈在此。

王氏雖然把人遠遠地丟走瞭,但還是樂見他成才的,加上最聰明能幹的王晉不想出仕,熱愛遊學,作為和嫡支最親近的一脈,在後輩未長成時,資源不免就傾斜到瞭他身上。

所以他很快升遷,現在還未及而立就已經跨到瞭正四品上。

哦,這還得感激林清婉,他本來應該是從四品的。

王宴一直不太喜歡刻板的讀書人,比如他大堂哥,加上讀書時因為成績不好常被人取笑,連帶著對所有的讀書人都有種不喜歡。

比如坐在他眼前不太刻板的侄子。

一言不合,他是真的會動手揍人的,尤其是這幾年在邊關跟大老粗們一言不合慣瞭。

可這點大堂哥王顯他不知道啊。

十二年瞭,王顯覺得他多少也長進穩重些瞭,所以並不覺得他還會動手打人。

何況運作之前也問過他瞭,願不願意去蘇州當刺史,王宴表示他很願意啊。

廢話,他當然願意瞭,從邊關調回來,正好在進士科的當年,好位置早被人占瞭,除非他調軍中去,不然現在哪兒還有空餘的合適職位給他?

好不容易把周聰擠走,他當然要候補上,隻是他怎麼就沒想過不候補,直接去江陵呢?

王宴疊起信,嘖嘖道:“你爹啊,比起這位林郡主還是差遠瞭,你說當時他要是直接送我去江陵,那還有多出來的這些事嗎?還平白得罪瞭人。”

王驥抽瞭抽嘴角道:“父親倒是想,隻是這越級,何況江陵也富庶著呢,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周刺史調任是因為有資歷,您先前可隻是個五品官兒。”

“所以才更顯得你爹差遠瞭,你看,林郡主出手,我不就頂替上瞭?”

王驥沉默不語。

王宴就摸著下巴道:“這還真是雙贏……”

他去江陵,有王傢做後盾,沒人敢欺負他去,可換成那寒門出身的周聰就不一樣瞭。

他要是手段狠辣一些或許還能鎮住那些牛鬼蛇神,可聽說他性格溫和,王宴嘖嘖瞭兩聲,這樣的人去瞭江陵不是讓人撕巴撕巴給吃瞭?

王宴搖頭嘆息道:“差遠瞭,差遠瞭,你爹的手段真是差遠瞭,搶瞭人傢的位置都沒把人傢安置好,他還得跟林郡主好好的學一學啊。”

王驥忍不住叫道:“小叔,我是我爹的兒子!”

王宴就斜瞭他一眼問,“大堂哥的兒子,你何時回去繼承你爹的傢業啊。”

“小叔別轉移話題,”王驥點瞭他胸口道:“那信是給你的,但林郡主給姚先生的信卻還在我身上呢,沒有我,姚先生是不會相信你的。”

王宴盯著他的胸口躍躍欲試。

王驥毫不在意的敞開胸懷道:“我沒帶在身上,您想搶也搶不著。”

王宴失望的收回目光,然後臉色慢慢嚴肅起來,“現在江陵一分為二,楚國那邊是陳象領兵,那人暴戾得很,一個不好便回引起兩國紛爭,到瞭江陵你可得給我老實點,要是落在陳象手裡瞭,我可不會不顧國傢大義救你。”

“我知道,小叔會大義滅親嘛。”王驥喝瞭一口茶,呼出一口氣道:“您放心,其實我也怕跟您共事,所以隻要姚先生他們救出來我立馬走。”

王宴冷哼,“帶著他們走?”

“難道小叔還要留姚先生他們在江陵當靶子?”

王宴沒再說,不過卻道:“功勞得算我一半。”

王驥抽瞭抽嘴角道:“都給您。”

“不必,我隻取我該得的。”王宴是想要功勞好坐穩位置,可也不是貪功之人,對象還是自個的侄子。

叔侄倆摒棄前嫌,氣氛就和睦多瞭,中午停下休息,王宴很不在意的掏出一塊幹硬的餅子,就著才燒開的熱水啃。

這讓正打算讓人去打獵做飯的王驥渾身一僵。

王宴哼瞭一聲,從包袱裡掏出一個大圓餅塞給他,道:“趕緊吃,吃完瞭上路。”

即便一直在外遊學,王驥也從沒吃過這樣的幹糧,差點把嗓子給噎下去。

王宴忍不住嘲笑,“瞧你那樣,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我就看不得你們這樣,好似會讀幾本書便多聰明能幹似的,卻連時間便是生命都不懂,不知道現在江陵正亂著嗎,還打獵烤肉,你咋不想著在這先歇個午覺再走?”

王驥閉眼,抄起杯子灌瞭一口水,這才把幹餅咽下去,他含著淚道:“小叔,你也是讀書人出身啊。”

“我不是,”王宴拒絕成為他們同類,面不改色的道:“我是行伍出身,當年要不是傢裡死命攔著,我現在可能都是大將軍瞭。”

王驥忍不住翻瞭個白眼,當年你才十四,跟條瘦竹竿似的,到瞭軍中隻怕連命都保不住。

跟王宴隻相差六歲的王驥對當年的事也記憶頗深。

他悲憤的咬瞭一口餅,使勁兒的咽瞭下去。

跟王宴一起趕路,基本上跟安逸無緣瞭,一行人日夜兼程,不到七天就到瞭江陵,王驥不僅瘦瞭一圈,臉上胡子拉碴,頭發也有些散亂,跟他一向的風流飄逸相去甚遠。

相比之下,他小叔就要顯得幹練許多,明明日子是一塊過的,他怎麼就這麼狼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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