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錢魚魚的事,錢傢與林傢走得更近瞭些,錢夫人連著好幾日約林清婉一起逛街,還特別機靈的帶上兩個女兒和小女兒才一歲多的兒子。
兩個孩子年齡相仿,一見面還有些羞澀,但不一會兒就玩到瞭一起。
林清婉見瞭高興,便應瞭錢夫人的邀約,天天都帶瞭林文澤出去和他們玩。
錢魚魚和陳固的親事已定,但林清婉見錢夫人臉上總有些憂愁,而錢姑娘眉宇間的喜氣也一日比一日淡,想到錢魚魚的情況,便找瞭個時機問,“錢姑娘和陳公子的婚事可是還有為難之處?”
錢夫人看瞭女兒一眼,嘆氣道:“郡主不知,陳公子那邊倒是沒什麼問題,閩國那邊還會派人來迎親,隻是族中因為老爺擅自撤回請表之事有些怨言,生怕我們錢氏因此得罪瞭孫大人。”
“怎麼,他們還想再上一次請表不成?”
“這倒不至於,”錢夫人尷尬道:“不過是想要些好處罷瞭。”
錢老爺這一支是旁支,比起嫡支還差些,其實放在七年前,他們傢隻是小有資產罷瞭,是遠遠比不上嫡支的。
禍福相依,當年錢老爺和錢夫人仁善,派人賑濟災民,卻沒想到引來瞭流民,倒害瞭女兒。
錢老爺由此大怒,通過嫡支隱約查到後面有趙氏的影子,便發憤圖強,一邊苦心經營自己的產業,一邊則讓錢夫人與林清婉搞好關系。
可以說,後來趙勝在蘇州這邊的生意受阻,一大半是因為林清婉,一小半則是因為錢老爺。
兩傢也是因此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系,但人是入瞭林清婉的眼的。
所以這些年錢老爺這一支的發展勢頭不錯,但真正讓錢氏嫡支都眼紅的卻是去年。
林清婉將手中的兩份推舉路引的手書給瞭錢傢和盛傢。
錢傢這邊被通知去拿手書的就是錢老爺。
他拿瞭路引當然不可能自己發財,是帶著族中一起的,嫡支占瞭不少的份額,但錢老爺的份額才是最大的,比嫡支還大一成。
他們是互相依賴的關系,但也有競爭。
錢傢此時雖有子弟讀書,但並沒有在朝中為官的人,他們一致認為錢老爺臨時反悔,拿回請表,肯定會得罪孫槐。
孫槐是江南觀察使,以後要是給錢傢小鞋穿,他們能跑掉?
於是都怪錢老爺為瞭一個女兒便置全族利益於不顧,現在正逼著錢老爺讓出更多的利益,要麼就把錢魚魚送去道觀中清修。
至於她才定下的親事,對方又不是梁國人,退瞭便是。
大有一種你就是沒請到牌坊,也要一輩子守節的氣勢。
錢老爺最近氣得不行,但與全族比起來,他的力量又太過微小,近來便壓力頗大,所以錢夫人面上也帶瞭些。
林清婉算瞭算時間,問道:“陳公子和錢姑娘下定瞭?”
“隻是合算瞭八字,也交換瞭庚帖,雙方都沒意見,隻等著吉日下定。”
林清婉問:“選的是下個月的日子?”
“是,七月不好下定啊。”
七月是鬼月,除非特殊,不然不會有誰選擇在這個月份辦喜事的。
林清婉就道:“若是你們兩傢不介意,中元節前下定我也好去討一杯喜酒喝。就怕林傢介意我是孤寡之人。”
“怎麼會,”錢夫人笑道:“能請到郡主實是我等之幸。”
定禮一般隻有雙方親眷和媒人在場的,林清婉出現算突兀瞭,可這門親事與她又息息相關,認真算起來,她是他們的媒人呢。
可惜她的身份不好,不然幹脆給他們做瞭媒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錢夫人知道林清婉是有心給他們撐腰,回去後與陳固溝通,很快便選定初十這日下定,離中元節已經很近瞭。
錢傢宗族那邊很不贊同這門親事,因此陳固來下定時,幾乎無人去錢傢。
可林清婉來瞭。
這一條街都是錢傢宗族的,林清婉出行又都帶著護衛,一出現便有人認出來瞭,於是錢傢人都知道林清婉來參加錢魚魚的定禮瞭。
錢傢好幾房都沉默瞭一下,然後默默地讓人收拾些禮物拎過去吃酒。
但也有憤憤不平的人,私下道:“腹中之時喪父,出生不久又喪母,未及婚嫁亡夫,唯一的兄長也英年早逝,他們心也真夠大的,竟敢請這樣的人來參加定禮。”
“噤聲,這是想惹禍上身嗎?她也是你能議論的?”
不過不說不知道,一說還真嚇瞭一大跳,林清婉的命好像真的很不好啊。
林清婉並不知道這些,到錢傢吃瞭一頓酒後就瀟灑的回去瞭,中元節林氏要祭祖,所以她要提前回老宅去住。
正好女學與求知苑也要放假,林清婉便把林玉濱和林文澤也帶上瞭。
至於尚明傑,尚傢這邊雖不開祠堂,卻也要祭祖的。
已經把人媳婦和兒子給拐瞭,總不能連他也拐走。
尚老夫人面上笑呵呵的,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還讓林玉濱在老宅那裡多住兩天,好好玩兒。
林傢姑侄倆不在城中,這讓才鼓起勇氣想要來個城中相遇的姬念又撲瞭空。
她默默地回到小院,打算待過瞭中元節再想辦法見林清婉。
她想親自試一試,祖父一再稱贊的人到底有何見識。
林清婉對這一切並不知道,此時她正領著林文澤去逛溫泉莊子,一會兒還要帶著他去泡溫泉。
老忠伯年紀很大瞭,他現在已經不管事瞭,每天就坐在老宅門口守門,偶爾跟人說說話。
看到林清婉帶著林文澤回來,他就樂呵呵的把提前備好的小風車,竹蜻蜓拿出來送他,一臉慈愛的逗著他玩兒。
他知道這次祭祖不一般,說是中元祭祀,但其實卻是小少爺周歲後的第一次祭祖。
本來應該在他周歲那邊祭的,畢竟他上嫡支的傳人,可那天林清婉不在,無人提,自然也無人會去做這件事。
現在林清婉要做,不過是再一次宣告林文澤的地位罷瞭。
中元那天,一大早林氏全族便起床準備,林清婉也帶瞭林文澤去祠堂,親自扶瞭他的手參拜列祖列宗。
少瞭刺兒頭八叔公,沒人敢挑林清婉和林文澤的禮,祭祀一事很順利的完成瞭。
等祭祀完,林清婉抱瞭有些犯困的林文澤出祠堂,將他交給林玉濱,這才轉身和林潤道:“五哥,過兩日我就要走瞭,這次是要去幽州,族中可有後生想要跟著去幽州闖蕩闖蕩?”
林潤眼睛微亮,問道:“你這一去要停留多久?”
“少則五月,多則一年吧。”
林潤驚詫,“這麼久?”
林清婉掃瞭周圍一眼,露瞭點風聲,“現主管互市的武侍郎能力不錯,將來理藩院多半要交給他。”
這是去培養繼承人去瞭。
林潤心中一動,問道:“九妹莫非就想致仕瞭?”
林清婉笑道:“年紀大瞭,總要有所準備。”
林潤便微微蹙眉,“七十而致仕,九妹才多大?此時說這個也太早瞭點。”
如今林傢正是需要林清婉之時,她若是致仕,對林傢影響太大瞭。
林清婉隻是笑笑。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會離開,但提早做好準備總是好的。
林潤抿瞭抿嘴,不好說得太多,但也暗暗留意起來。
林清婉這一次去幽州,一是因為他們換瞭皇帝,需要和遼國再聯絡一下感情,不要以為他們老皇帝死瞭便能趁機做些什麼;
二是擴大一下互市的規模,再度規范互市,讓兩國的交易更安全便利;
三就是為瞭培養武侍郎瞭。
從老宅回去後她便忙碌起來,其實認真算起來倒也沒什麼忙的,東西有下人們收拾,她也早已和各方打過招呼,不用再作別一次。
但林文澤似乎知道這個每天都陪著他玩的姑祖母要走瞭,時刻黏著她,一離開視線就哭著要找。
林清婉要哄他,便顯得忙瞭,所以自老宅回來後便一直沒再出門。
一直在一品樓和林清婉慣去的一些地方等候偶遇的姬念:“……”
因為林文澤太黏人,林清婉走的那天都沒敢讓他知道,早早的起床便早早的出門去瞭。
林玉濱紅著眼眶去送她,結果才到城門口就被她趕回去瞭,“康兒快要醒瞭,他醒來要是不見你隻怕還得鬧,你快回去吧。”
“姑姑……”
林清婉笑著去摸她的腦袋,安撫道:“放心,等姑姑安排好外頭的事就回蘇州來。”
“外頭的事怎樣算是安排好呢?”
林清婉笑瞭笑,沒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她做的事不過是職責使然。
可怎樣才算做好,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一次,林傢有兩個後輩跟著她一起走,他們傢中不算好,所以打算去幽州闖一闖。
本來林清婉不提,他們也是要找機會求林傳帶一帶他們的,他們沒錢入股他們的生意,但可以做夥計一樣的跟著去幽州。
但能跟九姑去自然更好。
所以他們從族長那裡得瞭消息後便拿著傢裡的錢買瞭不少茶葉,還把傢裡織的綢給帶上瞭,身上隻留瞭一些吃飯住宿的錢。
但真正上路後,他們發現這些錢根本不用花,因為九姑那邊全都安排好瞭。
他們隻要拿好自己的東西,照顧好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