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第一次行醫
後門停著一輛馬車,趕車的是老太爺派來的,叫錫海,是以前老太爺的小廝,如今也是一直跟著老太爺,為人木訥不愛說話。
說是小廝吧,齊莞又覺得不太像,她反而覺得錫海像是老太爺的護衛,而且,連齊正匡對錫海也挺客氣。
“大姑娘。”錫海坐在車轅上,見到齊莞和殷姑姑出來,要下身行禮。
“海叔,我今天可不是什麼大姑娘,叫我齊小郎中。”齊莞急忙阻止錫海下來行禮,自己已經跳上瞭馬車,學瞭這麼久的武功,她的身手比以前好瞭不少。
殷姑姑跟錫海福瞭福身,這才跟著上車。
還要替齊莞易容成郎中的樣子呢。
所謂鈴醫,自然就是以搖鈴招來病傢,多數是遊走江湖的民間大夫,許多名醫也是從鈴醫中來的,如扁鵲和華佗。
齊莞自然不敢奢想自己能成為名醫,醫者在大周朝是頗受尊敬的,然而,鈴醫卻不包括在內,那些坐館的大夫多數看不起鈴醫,認為鈴醫隻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沒有多少真正的才學。
殷姑姑將齊莞易容成為一個比較成熟的青年郎中,眼睛變小瞭,眉毛粗瞭,肌膚也沒原來看的那樣細膩白皙,而齊莞耳垂上的耳洞,殷姑姑不知用瞭一種肉色的粉膏塗上,若是不仔細觀察,是看不出有兩個耳洞的。
“殷姑姑,你這易容術一定要教給我”馬車穩穩地前進,齊莞拿著銅鏡看著自己陌生的樣子,再一次驚嘆殷姑姑的厲害,這易容術要是能學會瞭,那以後她可就又有一技傍身瞭。
“姑娘要學易容術作甚呢?這易容所用的東西可不能常塗在臉上,否則會傷到肌膚的。”殷姑姑正將自己裝扮成一個搖鈴的老翁,聽到齊莞這麼說,抬頭訝異地問。
齊莞摸瞭摸有些不自然的臉皮,笑道,“我也不是常用,就是想學著,指不定以後用得著。”
殷姑姑笑著應下,“姑娘若是想學,我教給你便是。”
馬車駛離瞭京都最繁盛熱鬧的區域,往鄉間小村而去,殷姑姑透過窗簾看著外面的景色,好奇地問,“姑娘,我們這是打算去哪裡行醫?”
“自然是離齊傢越遠越好,京都住的都是官宦世傢,他們哪裡需要請鈴醫,隻有偏院些的鄉間村落,才需要鈴醫,而且也是最安全的。”不會有人認得出她是誰,“至於去哪個小村,海叔會帶我們去的。”
外面那人是老太爺派來的,殷姑姑自然不會懷疑。
小半個時辰之後,他們便到瞭一個叫富貴村的村門外,齊莞讓錫海在附近找個陰涼的地方等著她們,不必隨他們進村去,否則那些村民見她一個鈴醫還乘坐馬車,定是不會相信的。
錫海沒有二話,便點瞭點頭,驅著馬車到一旁大樹下等著。
齊莞和殷姑姑一同進村,這村雖名為富貴村,富貴的村民卻不多,不過這裡的村民勤勞簡樸,應該也是不愁吃穿的。
大概是第一次出診,齊莞顯得有些緊張拘束,倒是殷姑姑,因為以前經常陪著趙夫人出去當鈴醫,早已經輕車熟路,到瞭巷子前就開始搖著鈴鐺,吆喝起來,“”
無奈,走瞭大半個村子,吆喝得快沒聲音瞭,依舊沒人要他們去問診。
齊莞嘆道,“莫不是這村裡的人無一人生病。”
縱使失望,可他們還是恪守鈴醫的規矩,不能去敲門別人的大門,詢問傢中可有病人。
正走得疲累,齊莞便聽到後面在屋前曬幹草的婦人低聲嘀咕瞭一句,“今日倒是奇瞭,竟來瞭兩個鈴醫。”
齊莞和殷姑姑面面相覷,心裡感嘆今日的運氣實在不怎樣,好不容易能出門瞭,卻遇到另外一個鈴醫搶生意。
“既然已有另外一個鈴醫,姑娘,不如我們趁著時候尚早,到下個村莊去?”殷姑姑壓低聲音對齊莞說道。
“隻能如此瞭。”齊莞點瞭點頭,兩人往村口的方向走瞭回去。
兩人來到村口的時候,發現在村口處圍瞭不少人,其中還有一輛馬車停靠在旁邊,許多本在農田中耕作的佃戶都跑上來看熱鬧瞭。
“不知發生何事,姑娘,我們去瞧瞧。”殷姑姑道。
齊莞看瞭那輛馬車一眼,有些狐疑,猶豫著不想向前,被殷姑姑這麼一說,便想應該不至於那麼巧,便走瞭過去。
原來是趕車的小廝突然暈倒落地,怎麼也叫不醒,正巧到富貴村的鈴醫經過,便上前去醫治瞭,而其他村民難得見到這樣華麗好看的馬車,忍不住都圍瞭過來觀看,指不定還能見到京都離得貴人一面呢。
馬車坐著什麼人,卻沒人知曉,隻有一個護衛打扮的人站在那昏倒的小廝身旁,皺眉看著在替小廝把脈的鈴醫。
“是中瞭暑氣,已經是極為嚴重,要趕緊送去京都的醫館救治才行瞭。”那老鈴醫捋著短須,沉聲說道。
護衛打扮的青年臉色難看地望瞭馬車一眼。
“這時候如果不救醒,待送去瞭醫館,隻怕就救不活瞭。”殷姑姑低聲對齊莞說。
這話卻讓那老鈴醫聽瞭去,老鈴醫在這富貴村行醫也有一段時間瞭,從來沒人敢懷疑他的醫術,這裡的村民都將他當神醫一樣尊敬著,沒想到今天竟然還有當著貴人的面這樣落他面子。
老鈴醫瞪向說話的殷姑姑,卻發現原來是同道中人,臉上的憤怒便變成瞭十足的鄙夷,“敢問閣下有何高見?難不成你有辦法救醒他?”
“老大夫莫惱,隻是小郎認為中暑氣並非大病,此時救醒,便無大礙。”齊莞尊敬對方是個老醫者,說話極為客氣。
“黃口小兒,莫要以為拿著鈴鐺就能當鈴醫,你才學瞭幾年的功夫,便要出來禍害他人。”老鈴醫本來就是江湖郎中,除瞭懂得醫治簡單的風寒,其實並無真本事,齊莞這麼說,明顯會戳破他這麼久以來建立的形象,自是惱羞成怒。
齊莞皺瞭皺眉,“這跟學瞭幾年並無關系,老大夫,救人要緊……”
“就是啊,還是趕緊救人,瞧這小哥臉色都發白瞭,再不救人可就要出人命瞭。”周圍的百姓嘰嘰喳喳地叫瞭起來。
誰也沒有發現馬車的窗簾被撩開一角,裡面有兩道視線同時落在齊莞臉上。
“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能救他,你便來試試,讓老夫看看你到底多有本事。”老鈴醫冷笑一聲,對齊莞說道。
齊莞不願與這老鈴醫爭辯,徑自走到那昏倒的小廝身邊蹲瞭下來,從身上拿出錦盒,取出一根細針,抬起小廝的右手,在他的手中指末端的中沖穴位輕刺瞭一下,一顆殷紅的血珠冒瞭出來,小廝的眉心蹙瞭蹙。
“扶他坐起來。”齊莞對殷姑姑說。
周圍的人都疑惑地看著齊莞,見她用針刺瞭那小哥一下之後,便沒再診脈瞭,心想果然隻是個無知小兒。
“哼”老鈴醫更是冷哼一聲,表示他的鄙視。
約過瞭半盞茶的時間,那小廝卻醒瞭過來,雖然虛弱,但神智還算清醒,齊莞讓人給他喝瞭一大碗水後,精神又好瞭一些。
“啊”眾人發出一聲驚嘆,沒想到隻用一根繡花針也能治病啊。
那護衛打扮的青年詫異地看瞭齊莞一眼,扶起那小廝坐到車轅上,拱手對齊莞道謝,“多謝小大夫,這是我們傢少爺賞你的。”
齊莞看也不看馬車中的人,收瞭那診金,“多謝”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還沒散去,護衛已經上瞭車轅,趕車離開富貴村。
手裡拿著銀錠,齊莞眼底含著一絲沉色。
殷姑姑在她旁邊笑道,“可算接瞭第一個病人。”
齊莞將銀錠交給殷姑姑,回頭看向還在目瞪口呆的老鈴醫。
老鈴醫對上齊莞沉靜自信的目光,依舊不服氣地哼瞭一聲,“不過隻憑運氣”
“你怎無這樣的好運氣?”殷姑姑冷聲問道。
老鈴醫呸瞭一聲,叫上自己的小廝,大搖大擺地離開富貴村。
那富貴村的村民見齊莞年紀輕輕但醫術似乎不錯,便有人請她回傢去看病,沒一會兒,齊莞便忙得顧不上去思考那馬車中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個人瞭。
那馬車車內坐瞭兩個同樣出色的年輕男子,其中一個身著青色華貴綢衣的男子搖著手中的折扇,面如冠玉的臉龐含著一抹俊美的微笑,“以針治病,雖聽過,卻少見,這少年小大夫看來不簡單。”
“的確”明明是男子打扮,聲音卻清脆悅耳如女子,這個小大夫的確怪異,說話的是身穿深藍色綢衣,袖口和領口都繡著暗地線的祥雲圖案,全身散發出一種攝人的張力,樣貌比不上對面那位俊美非凡的男子,卻是棱角分明,輪廓剛毅,一雙黑眸沉冷淡漠。
青衣男子輕笑出聲,“可惜隻是個鈴醫。”
“鈴醫又如何?”冷漠男子淡淡說道,“若真是金子,自不會被埋沒。”
“少爺,六皇子,都是小的沒用,耽誤瞭時辰。”外面的剛剛中暑氣昏倒的小廝聲音顫抖地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