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大哥,方才隻顧著說話,你的包子忘記拿瞭——”江櫻將裝著包子的黃油紙袋舉到晉起面前說道。
晉起盡量緩和著僵硬的面部表情。
江櫻依舊在維持著舉著包子的動作。
晉起不可查地做瞭個深呼吸,而後伸手接過瞭油紙袋。
他可不想再從她口中聽到什麼令人氣惱的話瞭。
“晉大哥,那我就先回去瞭。”
這回江櫻倒是格外的爽快。
可她忽然這麼利落,晉起卻是有些不習慣瞭……
晉少年不由地又想多瞭。
她這麼急著回去是要去找方昕遠嗎?
晉起覺得心口處悶的不成樣子。
可不待他再多想下去,江櫻便主動解釋道:“我是怕待會兒回去晚瞭,包子就涼瞭。這傢的包子就得趁熱吃,涼瞭就變味兒瞭——”
晉起:“……”
為什麼不管在什麼關頭,她都能時刻掛念著吃?
不過……得知她急著回去不是為瞭見方昕遠,心情竟然霎時間就好瞭許多。
“晉大哥你也快些回去吧。”江櫻看著他手中的包子說道。
這是在提醒他,這包子真的得趁熱吃……
不料卻聽晉起忽然說道:“我隨你一同回去看看莊嬸。”
江櫻錯愕瞭一下。
但想到自己方才那個‘晉大哥很關心奶娘’的推論,江櫻便立即釋懷瞭。
得知奶娘染瞭疫病,去看望一二,倒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說瞭帝裳。這包子真的得趁熱吃……!
是以,江櫻當即點頭道:“那我們趕快走吧晉大哥——”
早先便說過瞭,這貨在有關吃的方面上,總是異常的利落爽快……
二人帶著阿芙回到一江春,不過隻是半個刻鐘之後的事情。
然而一進大堂。就見梁文青獨自一人坐在櫃臺後百無聊賴的一手支著下頜,一手端著茶盞子正吃著茶。
不消多想,定是梁鎮長帶著女兒過來瞭。
而梁鎮長本人,也不消多想,定是在後頭守著莊氏。
但江櫻沒料到今日這麼一大早,這父女倆就已經過來瞭。較平時提早瞭近一個多時辰還不止。
梁文青聽到動靜自櫃臺後抬起瞭頭來,口氣閑適的朝江櫻問道:“一大早的你帶著阿芙去哪兒瞭——”
話剛落音,便瞧見瞭緊跟著走瞭進來的晉起。
“哦……”梁文青意味深長地笑望著江櫻和晉起。
江櫻見她想左瞭,也未多解釋,隻是臉色有些為難。
至於為什麼為難。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她先前不知道梁文青和梁鎮長會這麼早過來,這下……恐怕買回來的包子要不夠吃的瞭。
晉起則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晉大哥,我先帶你去看奶娘。”江櫻轉頭看向晉起說道。
晉起微一點頭。
梁文青見狀立馬兒從櫃臺後起身走瞭出來,跟著二人進瞭後院。
阿芙亦是緊緊抱著裝著包子的油紙袋跟在江櫻身後。
一行四人一同來到瞭莊氏的房間,正見梁平和帶著阿宇的樊氏正陪莊氏說著話。
莊氏背靠在床頭的大迎枕上,精神看起來尚可。
江櫻見狀臉上便帶上瞭笑意。
看來這紅草丸真的很有效果。
“櫻姐兒回來瞭——”莊氏一見江櫻進來,便沖她笑著招手,或是因為面容憔悴的緣故。笑起來較平日要溫和上太多。
接著又看向江櫻身後的梁文青和晉起,目光在見到晉起的那一刻,顯然訝然瞭片刻。
這孩子怎麼過來瞭?
肯定是被櫻姐兒纏著過來的罷——莊氏幾乎是瞬間就確定瞭晉起為何而來。
“都來瞭啊。快過來坐吧。”莊氏笑著道。
晉起的目光不可查地在莊氏臉上掃過,而後微一皺眉。
這癥狀,似乎不太對。
江櫻從阿芙手中將包子接過,正待走上前去,卻被梁文青一把拉住。
江櫻無解地看著她。
梁文青連個眼神暗示都懶得給,直接就拉著江櫻來到瞭外間。
“你作何?”江櫻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梁文青問道。
“你要跟我說什麼?”梁文青反問道。
“呃……”江櫻茫然無比地看著梁文青。“我什麼時候說有話要跟你說瞭?”
“那方才在前頭你幹什麼那樣看著我!”
“我……沒有啊。”江櫻不記得自己方才有拿異樣的眼神看過梁文青。
“就方才在前堂,你剛進來的時候啊——”
江櫻怔瞭怔。而後無奈地道:“我並不是有話要同你說……”
這姑娘是不是太敏感瞭?
“那你作何一副死人臉盯著我看?”梁文青柳眉緊緊擰起。
江櫻聞言嘴角。
她怎麼就是……死人臉瞭啊喂!
當時的表情真的就有那麼明顯嗎?
“我隻是怕包子不夠吃而已……”江櫻口氣無力地解釋道。
梁文青臉色一凝,看向江櫻的眼神不能再復雜。
“但也無妨。”江櫻一臉認真地說道:“昨晚樊嬸做瞭些栗子糕。還剩瞭很多呢,填飽肚子還是夠的。”
梁文青一抽嘴角,道:“沒人要跟你搶包子吃,也沒人吃你的栗子糕,我和我爹在來之前已經在傢裡吃過早飯瞭。”
江櫻聽罷,“這樣啊……”
梁文青不由地翻瞭個白眼。
請問這貨一臉‘逃過一劫’的表情算怎麼回事?
“話說回來,今日你怎麼也過來瞭?”保住瞭包子的江櫻,口氣顯然松快瞭起來。
“我不是日日都過來嗎,有什麼好奇怪的?”梁文青一副無謂的口氣。目光卻是閃躲個不停。
“今日春風應當去瞭梧桐鎮。”江櫻提醒道。
平日梁文青過來無非就是想見宋春風,再者就是來蹭飯。
可是今日宋春風既沒來,這種焦頭爛額的關頭也無什麼飯可蹭,她卻一如既往的過來瞭,雖隻是小事一樁。卻也實在發人深省。
“春風去瞭哪兒我比你清楚。”梁文青生怕江櫻再問下去,扯著她就往裡間走,邊道:“別那麼多廢話瞭,快進去吃你的包子去——”
這句話對江櫻果然奏效得很,當即半個字的廢話也沒再多說。
畢竟一天之計在於晨,而晨早的最大的正事便是要填飽肚子——
這回換梁文青松瞭一口氣。
她才不想承認是因為關心莊氏的病情才跟過來的呢……
梁文青暗暗撇瞭撇嘴。剛欲伸手打起隔開內間的簾子,卻聽得一陣雜亂的急呼聲響起。
“萍娘!萍娘你怎麼瞭!”
“莊大姐!”
“快去請方大夫過來!”
其中還夾雜著阿芙和阿宇受驚的哭聲。
江櫻和梁文青的臉色霎時間劇變,江櫻來不及多想,當即甩開瞭梁文青的手一把將簾子揮起——
出現在視線中的一幕令人觸目驚心。
梁文青被嚇得發出“啊”的一聲尖聲驚呼——入目就是莊氏面容痛苦無比的緊閉著雙眼,一手支撐在床沿。一手緊緊的捂在心口處,胸前米白色交領衣襟上已被烏黑色的鮮血浸透,嘴角同樣殘留著黏稠且顏色極深的血跡!
江櫻隻覺得腦袋裡忽然發出“轟”的一聲巨響,眼前的世界陷入瞭短暫是空白之後,半個字來不及多說,也顧不得跑上前去查看莊氏的情況,而是即刻轉身疾奔瞭出去。
去找方昕遠——此刻她腦海裡隻有這一個想法。
晉起看著她焦急失措的背影,心中竟是忽然明瞭瞭起來。
他方才在怨怪她為何出瞭事情不找他幫忙。而是頭一個想到方昕遠。
可現在想想,問題卻是真的在他這裡。
是他一直未在她面前表明過他的立場,且說疏離也不為過——
換做別人。莫說求助依靠瞭,甚至早該遠離他才對吧?
方昕遠再如何,卻還可以在這種危急關頭在她身邊為她出謀劃策,共度難關。
他又有什麼道理來暗怪她出瞭事情想到的人不是自己。
縱然她的心思真的已經回到瞭方昕遠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並沒有什麼錯。
或許這樣也好。
如此他也不必再諸般糾結。
也好走的幹凈利落一些。
江櫻飛也似地出瞭一江春,來到瞭方傢藥行。
守在櫃臺旁的小廝認得江櫻。見她過來,笑瞇瞇地詢問道:“江姑娘可是來找大少爺的?”
可一細看卻見小姑娘急的已是紅瞭眼眶——
“勞煩快請方大夫出來一趟。我有急事找他!”江櫻因為過於著急的緣故,聲音不自覺地就放大瞭許多。
小廝見狀連連點頭。拔腿就往平素方昕遠用於制藥的後藥房跑去。
另一邊,忽然吐瞭黑血的莊氏,已然昏厥瞭過去。
“萍娘你不要嚇我,你快醒醒!”梁平近乎低吼著道,此時已經全然顧不得任何禮數,上前將莊氏擁在瞭懷中,奮力的搖晃著她的肩膀。
樊氏和梁文青則是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卻也隻能圍在一旁擔心著急。
阿芙和阿宇由於見到瞭方才莊氏吐血的情形,已是哭成瞭一團。
此時,於混亂中,忽然有一道沉穩的聲音響起,道——“將人放平。”
幾人下意識地看去。
卻見原本站在簾邊的晉起正朝著床邊走來。
“對,對……”梁平手足無措的點著頭,連忙將懷中的莊氏放平在床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