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呢!”莊氏瞪著他,“這個時候你還同我瞎胡扯!”
“我……唉……”梁平無奈笑著搖頭,一臉好笑地看著她說道:“櫻姐兒一個時辰前就好端端地回去瞭,你難道不知道嗎?”
還說什麼……人不見瞭?
“什麼?!”莊氏失聲驚道。
謝氏亦隱隱露出驚奇之色,同梁平印證道:“江姑娘果真已經回去瞭?”
“我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梁平依舊是在笑著。
謝氏暗暗打量瞭梁平一眼。
端看其神色,和方才聽聞江櫻不見瞭之時的反應,想來應是所言非虛。
而且這般平靜如常……看來江櫻回去的時候應當是毫發未損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且並未對梁平說起自己在牡丹園中究竟遭遇瞭什麼。
可若果真如此,一切都顯得太過說不通瞭。
比如她是如何逃脫的?
脫離危險後又為什麼一言不發的自己獨自回瞭傢?
“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莊氏一把捉住梁平的手臂,一臉緊張地問道。
“騙你作甚?”梁平感受到她的緊張,語調放的更為平緩瞭一些,笑著說道:“我來的時候這孩子正在廚房準備燒菜吃呢……”
“……”謝氏再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瞭一下。
正準備燒菜吃?
一個普通的小姑娘,究竟是怎麼做到這麼平靜的?
還是說,這場看似有預謀的挾持,實際上並不是她所猜測的那般?
隻是一場簡單的鬧劇?
可都拿棍子將人給生生打暈瞭……似乎怎麼解釋也解釋不到友好二字上面?
任她這麼多年來見多識廣,卻也從未聽聞過如此“離奇”的挾持事件。
“那咱們趕緊……趕緊回去!”莊氏迫不及待想要親自驗證江櫻是否‘完好無缺’。
而百思不得其解的謝氏亦認為這看似無法解釋的一切。最終還需從江櫻身上尋找原因。
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情,也要細致地問一問她本人。
“……此番雖得幸未造成不可想象的後果,但在牡丹花會上出瞭這種差池,我們晉傢責無旁貸,我更是愧疚難安。”謝氏一臉真切地說道:“雖說是虛驚一場,江姑娘也已平安無事,但我還是想過去親自瞧一瞧才能放下心來。若二位不介意的話。我想隨二位回去一趟。”
莊氏此刻滿心記掛著江櫻,匆匆點瞭頭,然而梁平卻和煦地笑道:“有勞晉夫人掛念阿櫻這孩子瞭。可這丫頭當真無礙,生龍活虎著呢!就不勞煩晉夫人百忙之中再白白跑這一趟瞭,晉夫人的好意梁某會代為轉告這丫頭——”
謝氏起先聽他用到“生龍活虎”四個字,顯然是還有些玩笑的口氣。便還欲堅持再言,豈料緊接著又聽梁平話鋒一轉。道:“梁某不知今日的花會上出瞭什麼差池,阿櫻那丫頭也沒說起什麼。但若當真是出瞭什麼不好的事,梁某認為當務之急應當是查清其中原委。至於阿櫻這邊,暫時便不勞晉夫人操心瞭。若後面再有什麼異況或是線索,我們也定當第一時間告知晉夫人。”
說這番話的時候梁平依舊是在笑的,謝氏望著眼前這個儒雅溫和的男人。心底微微有些發涼,臉上的笑意卻也不減。點瞭頭道:“梁老爺言之有理。倒是我一心記掛著江姑娘,將次要都給顛倒瞭。請二位放心,此事我一定盡快查清,給二位和江姑娘一個交待。”
莊氏忙不迭點瞭頭,“有勞晉夫人瞭!”
話罷沖著謝氏欠身一行禮,便拉著梁平轉身離去瞭。
“……對瞭對瞭,文青還在後院裡頭呢……”莊氏剛一跨出門檻兒忽然想到,便又急匆匆地帶著梁平往後院的方向疾走而去。
梁平跟在其身側有些哭笑不得,“慢些,不必如此著急……”
莊氏卻慢不下來,風風火火地跑到後院當著下人的面兒徑直將還未清醒過來的梁文青扛在肩上,飛也似地出瞭牡丹園去,梁平跟在後頭,竟需得小跑著才能跟得上……
待坐進馬車裡,梁平方算逮到瞭機會與她說話。
“究竟是出什麼事瞭?”梁平看瞭一眼昏睡中的梁文青,確定其隻是簡單的昏睡之後,方出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算怎麼一回事……!”莊氏滿面憤懣地說道:“今日一早,我們娘仨兒剛出示瞭請帖走進園子裡,就被人從後頭兜頭一棍子給打暈瞭過去!真也不知最近是開罪瞭哪路鬼神,莫名其妙的倒黴事一樁接著一樁!”
前些日子江櫻的及笄禮上才出過那麼一檔子糟心事,結果今日好端端地來賞個花,竟也能人被給堂而皇之的暗算瞭!
雖說到底也沒弄出太大的紕漏來,但也令人堵心至極。
“橫豎也想不出得罪瞭哪個……若不是那個姓郭的瘋婆子還是牢裡,我真要懷疑到她頭上去瞭——”莊氏暗暗咕噥著,一雙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蒼蠅。
梁平微微搖頭,笑道:“她也沒那個本事能在牡丹園裡鬧起事來。”
“櫻姐兒當真什麼都沒說?”莊氏不解地問道。
體力最好的她是最後一個倒地的,而倒地前清楚的看到江櫻已經先她一步軟綿綿地趴在瞭地上。
難道是一棍子把人給打傻瞭不成?
“倒是說瞭句,晌午沒吃飯餓的不行。”
莊氏沉默瞭一下,繼而又問:“她是怎麼回去的?”
“……”梁平卻是笑而不語。
“嘿,我說你賣什麼關子啊!”
“你知道我方才為什麼不讓晉夫人隨咱們一同回去嗎?”梁平不答反問。
“我哪裡知道!”莊氏拿不耐煩的眼神瞪著他。
梁平笑道:“因為咱們傢裡有客人——不方便碰面。”
“客人?”
……
著急忙慌的趕回傢中,莊氏才知曉梁平口中的所謂客人是哪一個。
——莊氏走進飯廳的時候,桌上是吃瞭大半的飯菜,江櫻正拿著調羹喝湯。旁邊……坐瞭個晉起。
看面前已經放下的碗筷,應當也是剛吃罷。
這也算客人?
莊氏略有些嫌棄地想道。
江櫻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見是莊氏回來瞭,放下調羹剛要開口說話,卻覺一陣風席卷而來,奶娘已經來到瞭跟前,握著她的肩膀將人上下打量瞭一番。又重點檢查瞭一下後腦勺的位置。確定沒有受重傷之後,方舒瞭一口氣出來,卻又細致地詢問江櫻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先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孩子的安危才是最緊要的。
江櫻一一搖頭,適又問道:“文青可有事嗎?”
莊氏一臉心安地答道:“文青也無礙,隻是還沒醒,已經讓你梁叔給送回房裡去瞭。”
“話說回來。你可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又是怎麼回來的?”
“我也不知道……”江櫻臉上的茫然並不比莊氏來的少,大致地敘述道:“我醒來的時候被人丟在瞭牡丹園西院的假山後。等瞭許久也沒見有人過來,被綁著又無法活動……於是,於是就小睡瞭一會兒……後來——”說到這裡頓瞭一頓,略微有些羞愧地笑道:“後來就被晉大哥給晃醒送回來瞭……”
莊氏瞠目結舌地看著面無表情的晉起。
也就是說。她這孩子被人打暈後丟到瞭西院。
可是……在這種情形之下還能睡瞭一覺……算是怎麼回事!
而且還是被晃醒的……
那畫面莊氏甚至不敢深想下去。
天,她怎麼養瞭這樣一個不按常理做人做事的小姑娘?
這整件事情簡直稱得上荒唐好嗎!
莊氏痛定思痛的反省瞭一番是否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和榜樣出瞭問題,才導致瞭這種現狀的形成。
江櫻看瞭一眼奶娘的表情。不由深感懺愧。
然而要真說起來,因為她的緣故而受到的沖擊最為深重的人。還要數宋元駒。
據素來以淡定著稱的晉大哥說,他來到牡丹園後沒能看到她,便派瞭宋元駒帶人去找,宋元駒等人在園中幾番尋找不得,也沒問出什麼,漸漸意識到瞭不對勁,後便改為瞭地毯式搜索,最後終於在西院荒僻的一角發現瞭橫躺在地、‘不省人事’的她。
宋元駒嚇到不輕,確定她還有呼吸之後,也沒敢擅自移動,立即派人將情況告知瞭晉起。
晉起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都白瞭。
而趕到現場之後的事情,以及一幹人發現她隻是睡著瞭之後的反應,便不必多說瞭……
“……那麼長時間,就把你放在那兒晾著瞭?”莊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凌亂,“你就一個人也沒見著?”
江櫻面色復雜地點頭。
起初她還懷疑有人在一旁暗中監視她,可事實證明,她真的是想的太多瞭。
從始到終,都是她一個人在自導自演……
對方將她扔那兒以後,就不曾再出現過。
“那將你打暈綁去做什麼?耍著咱們玩兒呢!”莊氏莫名其妙的憤怒起來。
完全理解不瞭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的發生——
這個‘幕後黑手’行事的荒唐程度,甚至完全都不比她傢櫻姐兒差多少……
“這人怕是腦子有毛病吧……”莊氏在飯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臉認真地做出瞭總結。
這種說法江櫻卻不認同,她猜測著說道:“做事謹慎且有計劃,倒不像是腦子有毛病的樣子……我覺得——”
莊氏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帝裳。
江櫻沉吟瞭一下,道:“我覺得他們很有可能是認錯人瞭……想放咱們走,但又怕露面暴露瞭身份,所以幹脆就把我丟那兒瞭。”
莊氏想瞭想,甚覺在理的點瞭點頭。
這倒是個很‘合理’的解釋。
聽到此處,晉起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應是另有所圖,隻是臨時改瞭主意,或是臨時遇到瞭什麼變故,才沒能過去。”
對方出手又準又狠,哪裡像是認錯人的模樣?
且並未傳出其他人在園中遭襲的風聲。
至於腦子有毛病什麼的這種猜測……他全當沒有聽到吧。
聽他一句話推翻瞭所有猜測,莊氏皺著眉頭說道:“可橫豎也想不出什麼可疑的人來。”
“莊嬸大可放心,晉傢必會給出一個交待,此事便用不著你們來費神瞭。”畢竟就憑這娘倆的處事邏輯,也倒騰不出個所以然來……
梁平走進來,剛巧聽到晉起這句話,當即深以為然的點瞭頭。
隻是,他清楚的感覺到,晉起在談及晉傢二字之時,仿佛是說著別人傢的事情。
梁平走進飯廳中,順手將兩扇廳門關上,轉過身來沖著晉起微微一點頭,而後便緊挨著莊氏的位置坐瞭下來,一副無須過渡便要融入談話的架勢。
“怕是不好查吧……”聽得晉起的話,江櫻卻忍不住憂心道:“若是對方身份不一般的話,想必一時半刻也查不到他們身上去。再一耽擱,失去瞭線索,怕就更加不好查瞭。”
晉起聞言看瞭她一眼。
梁平也看向她,卻是問道:“櫻姐兒,你心中可是已經有懷疑的人瞭?”
依照她的性子來看,沒可能會平白無故的說出這些話來。
江櫻猶豫瞭一下。
“說吧,左右這裡也沒外人。”梁平笑著道,一副‘反正說錯瞭也不用負責任’的鼓勵模樣。
江櫻一想也是。
於是才毫無顧忌地猜測著說道:“會不會是……西陵國的應王子?”
“應王子?”莊氏愣瞭愣,“怎麼會想到他身上去?”
這個應王子,除夕當晚她似乎也依稀見過一面,卻也隻是個模糊不清的背影,根本沒有太多印象。
隻是江櫻還來不及說出自己懷疑冬烈的理由,便聽晉起在前面說道:“絕不是他。”
十分篤定的口氣。
“為什麼?”江櫻反問道。
若旁人還且罷瞭,可晉大哥明明是知道冬烈曾夜闖她的宅院,覬覦玄鐵菜刀之事的,何以出瞭這種事情,非但不懷疑他,反而如此肯定不是他做的?
而他既然這樣說瞭,其中必定有著十分具有說服力的原因。
不明狀況的莊氏與梁平也下意識地看向晉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