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癡瞭

作者:非10 字數:4172

“咳,騰統領您有所不知啊……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你小子知道內幕?”

“好幾個兄弟都知道!隻是公主交待瞭我們不要對外說起……”

“好哇!老子也是外人瞭?”

“不不不,屬下們哪兒敢啊……”年輕的侍衛連忙賠笑,一面又忙地說道:“隻是統領您之前也沒問過……兄弟們也就不願去碎那個嘴,既然統領想知道,那屬下必然是要如實相報的……”

“別廢話瞭,快說!”絡腮胡男人的口氣十分不耐煩。

侍衛便依言將自己所知道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說瞭出來。

“公主派你們去劫的這位江姑娘?”絡腮胡男人驚奇地瞪大瞭眼睛。

他傢公主,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膽大妄為!

“是……公主說勸不動這位姑娘,倒不如將人迷昏瞭帶去西北,到時候再好言相勸一番就是瞭……誰知道這位姑娘身邊有個高手保護著,兄弟們連見都沒能見上這姑娘一面……屬下見形勢不利,恐會暴露身份,便帶著兄弟幾個往回撤,可誰料那孩子竟不肯罷手,纏鬥之下,是屬下……不慎劃傷瞭他。”

回去之後,才忽然想起那匕首……是淬瞭毒的。

後來他去同公主請罪,公主也罰瞭他一頓,可公主為瞭保住秘密,總又不能自己找去清波館承認罪行,故而又在京中耐著性子多呆瞭幾日,可誰知清波館裡遲遲也未有傳出有人中毒的消息來。

幾日下來,聽著手下們傳來的西陵皇衛入京的消息,冬珠實在是等不瞭瞭。

而因有瞭這麼一遭。便也徹底滅瞭要劫走江櫻的心思。

故而才滿懷復雜地去與江櫻道瞭別。

可就在他們已經將此事忘卻瞭的時候,那中毒的孩子卻又忽然冒出來瞭!

毒雖然已經解瞭,但公主的心情,看起來卻更糟糕瞭。

畢竟心虛。

“公主此番……實在是太沒分寸瞭。”

聽完全部經過,絡腮胡男人語重心長地嘆瞭一口氣,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末瞭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那清波館裡的那位孔先生呢?聽說他在風國可是個瞭不得的人物,連晉國公都要敬重三分……當夜你們鬧出瞭那麼大的動靜。他事後就不曾追究?”

“追究自然是追究過的……後來應當也知道瞭。隻是不知是看在誰的面子上,睜瞭一隻眼閉瞭一隻眼,隻是敲打瞭公主幾句。除瞭下不為例之外旁的倒也沒說什麼。”

約是知道冬珠沒存什麼真的壞心思,隻看成是孩子間的鬧劇,並未去計較。

“倒也是個寬宏大量的老爺子……”絡腮胡男人略略松瞭一口氣。

“是啊。”侍衛點頭,又慶幸道:“好在這孩子現在也救回來瞭……若不然。我這心裡也著實過意不去。”

說著,抬手給絡腮胡男人倒瞭大半碗酒。又給自己倒瞭半碗,很是松氣的模樣,繼續講道:“不過說句真的,這小傢夥的武功路數當真怪異的很。出手快的跟一陣風似的……當夜可將我給嚇壞瞭,怎麼瞧也不像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能有的,也不知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倒沒你不好奇的。”絡腮胡男人瞥瞭他一眼。仰頭將大半碗酒咕咚咚地灌進肚子裡,竟跟喝水似的。

隻是將碗放下之後。齜牙咧嘴的模樣實在猙獰,可見酒還是很烈的。

一時間廚房裡安靜瞭下來,隻有炭火燃燒的輕微聲響。

房門外,華常靜微微側開瞭臉看向江櫻。

“……還吃嗎?”她小聲地問道。

江櫻一握拳頭,二話沒說,倏地轉身走瞭。

“誒!”華常靜小聲地喊道:“等等我啊……”

……

不打算將這股憋屈的氣藏壓起來的江櫻,徑直找到瞭冬珠這裡。

心虛到瞭一個極點的冬珠也並未能如願睡著,房門一被推開,猛地翻身朝外一看,見是江櫻沉著一張臉進來瞭,當即心底一沉。

完瞭。

肯定是知道瞭。

她不是沒想過事情會有敗露的一天,可卻不曾想過會以這麼猝不及防的方式而敗露,她此刻除瞭睡覺之外,任何準備都沒有。

但既木已成舟,也沒瞭旁的退路,冬珠隻好臉色一紅,心一橫,將事情的原委坦白相告。

於是便有瞭眼下這二人桌邊對坐,沉默不語的情形。

隔瞭半晌,冬珠的腦袋也不知轉瞭多少圈兒,到底也沒想出能讓江櫻消氣的辦法,終也隻能說道:“……我也是一時糊塗瞭,平素我行我素的慣瞭,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一遇到犯難的事情,必定是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的。而又想著帶你去西北,除瞭路上辛苦些,橫豎也沒別的壞處,你想必也不是真的就不想去見阿烈和表哥,你一是擔心路上危險,二是擔心表哥責怪,可你的這些憂慮……我有信心都能幫你解決,所以、所以才想出瞭這麼個先斬後奏的辦法。”

“這麼一說,你倒還是處處在為我考慮瞭?”江櫻氣悶地問道。

沒有人喜歡被蒙騙,尤其是她已經逐漸地接受瞭冬珠,將她當作瞭朋友看待。

甚至那日冬珠來與她道別之時,她還因多次拒絕對方,從而感到愧疚。

可冬珠在暗下的作為,不亞於扇瞭她一個大耳刮子。

讓人委屈又難堪。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冬珠詞窮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並未對你安什麼壞心。”

這是借口嗎?

沒安壞心就可以不尊重人?

沒安壞心就可以在欺騙蒙蔽的基礎上左右別人的意願?

江櫻心中的怒氣不減反增,卻已不願再同冬珠多說半句,當即倏地起身。

“你等等!”

冬珠見她要走,連忙也跟著站起來,不由分說地拉住瞭江櫻的一隻手臂。約是這情況過於緊急,急的她大腦中的弦兒一根跟著一根的砰然斷裂,斷到最後已經攪成瞭一團亂麻,竟讓她生出瞭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來——

“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冬珠臉上似乎寫著‘老娘豁出去’瞭幾個大字,抓著江櫻手臂的力氣也愈大,“之前你在牡丹園裡被人打暈丟到西院一事,也是我幹的!那時候我還不知你與阿烈的關系。見阿烈對你關心異常。我心下嫉恨,便想著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你!誰料半路上遇著瞭晉覓,跟他打瞭起來……所以才沒能得逞。後來我被阿烈押回瞭晉國公府,此事便不瞭瞭之瞭……”

什,麼……

江櫻連呼吸都凝住瞭。

方才,她都聽到瞭些什麼?

說好的是程尚書傢那位智障的公子幹的呢?

合著是背瞭黑鍋?

江櫻眼前一陣發黑。腦中轟轟作響,奔騰而過的草泥馬估計遠遠不止一萬頭。

而冬珠因為過度激動而死死閉著眼睛。不敢睜開去看江櫻的表情。

她不是不知道這種行為等同火上澆油,甚至稱得上是‘自投死路’,但她真的不想再背負著這種愧疚與江櫻相處下去瞭,尤其是此番得見江櫻的反應。更加讓她不敢去想象若江櫻再次得知她的又一次欺瞞,會是怎樣的反應。

倒不如索性全部倒出來,她恨自己也好。怨自己也罷,好歹她再沒什麼隱瞞瞭!

“這兩件事情都是我的錯。全都怪我!你要打要罵,我半句怨言也沒有!”冬珠仍舊緊緊閉著眼睛,然而抓著江櫻的手臂卻是越來越緊:“你能打能罵就盡量打罵於我,但千萬不要不理我,我承認我起初與你求和,的確是別有居心,是因為阿烈才放軟瞭態度,雖表面對你言聽計從,但實則經常在心裡埋怨你,說你的不好——”

竟還有這個?

她竟完全不知情……

“……”江櫻覺得她的人生觀,這回是真的崩塌瞭。

“但後來我是真的很喜歡與你做朋友、做好姐妹!”

“去你的好姐妹!”

天底下有這樣做姐妹的?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好嗎!

江櫻豁然將冬珠的手臂甩開,縱然之前多處不對付,但還是頭一回對她使瞭句‘不文明用語’。

又很有氣勢地摔瞭門而出。

從未被人發過火的冬珠瞧著這一幕,悵然若失地呆立瞭片刻過後,便是鋪天蓋地而來的懊悔與委屈,整個人都為這種洶湧的情緒左右,難以克制之下,往凳子上重重地跌坐下去,十分不講究形象的仰面痛哭瞭起來……

這哭聲,相當殘酷地打破瞭客棧中剛剛入睡的房客們、一整夜下來堪稱是所為數不多到可憐的睡眠時間……

……

次日晌午飯罷,江櫻便與華常靜離開瞭黎安城。

離開之前,冬珠來找過她數次,可她看也未曾看過一眼。

小黑還沒醒,約是真得等上整十二時辰,故而仍舊被安置在馬車內廂中。

“……還生著氣呢?”一身男裝的華常靜在馬車裡悠哉自得的磕著瓜子兒,見江櫻隔著鏤空的車窗望著外頭道路不停倒退的大葉楊,自打從鉆進馬車裡開始,就沒更換過姿勢,不禁有些擔心她的脖頸是否吃得消。

“沒有。”江櫻悶聲悶氣地道。

“這還叫沒有呢?”

江櫻癟瞭癟嘴,道:“我在想今晚上吃什麼而已。”

“那你想到瞭嗎?”

“吃燒烤。”江櫻道。

華常靜聞言立馬兒來瞭精神,拍手道好。

托清波館的福,她吃過兩回燒烤,那叫一個過癮。

而江櫻的一項人生理念則是:這世間,沒有一頓燒烤解決不瞭的事兒。如果有,那就兩頓。

管她什麼冬珠還是夏珠呢,吃好喝好瞭,心情自會跟著好起來的。

***

京都,晉國公府。

近來的晉傢不太平靜,尤其是晉擎雲,最是頭痛。

瞄上的孫媳婦忽然去瞭外地,原本已經進行到瞭一半的計劃,隻能中途擱淺。

這還隻是小事。

最重要的還當數,那群自西陵而來的皇傢禁衛,在得知冬珠私自做主前往西北一事之後,竟莫名沖他擺瞭一陣臉色,還險些要將‘照看不周’的名頭安插到他身上來。

放眼整個風國,誰敢給他晉擎雲眼色看?

更何況這些人隻不過是西陵王室的走狗罷瞭。

但如今他頂多隻能不軟不硬的對付過去,誰讓他尚且有求於西陵王?

可士傢的風骨卻是絕不能折的,想他晉擎雲活瞭大半輩子,尚且不曾在誰面前低眉順眼過。

於是最終的局面便是,雙方雖然沒有爭吵起來,卻也鬧得不太愉快。

而‘沒有風骨’的晉餘明,理所應當地成為瞭中間的粘合劑,左右修補一番,倒也沒有演變的太過糟糕——一幹禁衛們在晉國公府被好生招待瞭一番過後,便徑直出發,拿著晉國公府提供的詳細地圖,沿著前往西北的路線,追著自傢公主去瞭。

但經這麼一鬧,雙方的關系不免多多少少的又僵瞭一些。

晉擎雲一思及此,便想嘆氣。

還有一件事情則是,他至今也沒有查到,這群西陵禁衛究竟是怎麼入的京,一路上為何沒有任何州縣前來通報——查瞭數日,得到的結果竟無一例外是‘未曾耳聞’、‘下官不知此事’、‘是下官失察’……等無用之詞。

晉擎雲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伸手出去,卻偏生什麼可疑的東西也抓不住。

日復一日的下來,心情正如京都近來的天氣一般,陰鬱而沉悶。

除這些明面上的正事之外,還有一則就是晉老夫人的身子愈差瞭。

自打從上次晉覓因與冬珠動手而被罰之後,晉老夫人中瞭一場風,身子便一日來的比一日更差,起初還隻是癱瘓在床,不能動彈,可前日不知怎麼又忽然受瞭一場寒。

折騰瞭一宿沒能睡下,次日吃瞭劑湯藥昏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卻直嚷嚷著要見大孫子。

聽下人解釋說晉覓去瞭西北,卻仍不依,甚至又哭又鬧。

伺候的嬤嬤一瞧這情形心知壞瞭,連忙讓人請瞭晉傢父子過來。

晉餘明先一步趕瞭過來,豈料晉老夫人一見瞭他直喊晉覓的名字,精神恍惚的厲害。

這是癡瞭……

**************

ps:謝謝熱戀的平安符打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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