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取舍之道

作者:非10 字數:4146

宋元駒一股熱血上腦,長槍揮至行刑石前,就抵在晉覓面前,面向眾人道:“違紀之證確鑿,大公子今次必須受罰!誰都休想多加袒護!”

嬴穹大驚。

這是擺明瞭非要處置晉覓不可?!

甚至不惜跟他這個主帥發生正面沖突?

這可不是二公子身邊的人一向的謹慎作風!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瞭……

嬴穹心下有疑,他有心要保住晉覓的安危,也有心要阻止晉起這‘自毀前程’的舉動,但宋元駒似乎卻根本領會不瞭他的意思,或是領會瞭,但卻執意要硬碰硬!

“宋副將這是想違抗軍令嗎!”嬴穹直直地盯著宋元駒,是也真的被激怒瞭幾分。

如此不顧全大局,當真是二公子一人的意思嗎!

“末將不敢!”宋元駒絲毫沒有退讓之意:“末將不過是依照軍法行事罷瞭!”

“你……!”從未遭人如此忤逆過的嬴穹越發惱火起來,豁然抬起手臂,命令道:“東三營副將宋元駒,不顧勸阻,違抗軍令,將其押下去!”

為瞭不讓事態惡化到最嚴重的地步,他也隻能這麼做瞭!

“嬴將軍要處置末將,宋元駒決無異議!但同樣是違反軍規,末將希望贏將軍可以一視同仁!”

嬴穹氣的胸口不禁劇烈的起伏起來。

事到如今,他竟還是不肯放過晉覓!

究竟是何緣由!

“……大公子之事,本帥自會徹查清楚!倒是宋副將,必然要下去好好清醒清醒瞭!”嬴穹示意手下之人將宋元駒押下。

“住手!”

一道高喝聲倏地自嬴穹身後響起,帶著說不出的怒氣。

又是誰?

嬴穹不勝其煩地轉過身去,然而待看清來人之後,卻是疑惑不已。

應王子?

他來做什麼?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招呼,便聽江浪直截瞭當地朝他詰問道:“嬴將軍這是何意?是打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蓄意包庇晉大公子嗎?”

這火藥味滿滿的開場白,令嬴穹越發驚惑。

按理來說,這是他們晉傢軍的事情。與他一個西陵國的王子有什麼幹系?

可畢竟是晉公竭力要拉攏的人,他就是再糊塗也斷不會說出這種令人倍感生疏防備的話來,唯有耐著性子解釋道:“應王子言重瞭,不過是出瞭些誤會罷瞭。未免誤會增大,本帥這才趕來阻止,是欲查實之後再下定論——若宋副將所言屬實,本帥也定不會包庇於晉大公子。”

俗話說的好,傢醜不可外揚。具體的是怎麼個誤會法兒,嬴穹並未與江浪解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事情的經過,江浪是比他清楚一百倍。

接到石青的傳信,他打著擒匪的名義趕到城中,看到的卻是傷痕累累,受驚到神志不清的江櫻——縱然是沒有辦法從她口中瞭解到事情經過,但他所看到的,已經足夠令他心驚!

“查實?”面具之下,江浪臉色寒極。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逼視著嬴穹,道:“若真任由嬴將軍將大公子帶回,事情真相怕是永遠沒有被查實的一日瞭吧?”

“應王子似乎也對此事有所誤解吧!”聽他如此咄咄逼人,嬴穹的口氣不禁也有些生硬起來。

江浪的眼神卻無絲毫變動,直接越過嬴穹,望向肅清臺上的宋元駒,高聲道:“還請宋副將繼續監刑!”

什麼?!

嬴穹險些沒能反應過來江浪方才說瞭什麼!

如此堂而皇之的摻和進來,甚至連鋪墊的話都沒有多說一說!

“應王子如此插手我軍之事,怕是不妥!”

江浪聞言冷笑瞭一聲,“今日這事。我怕是要管定瞭!”

他從不多管一樁閑事,可從今往後,但凡是同晉覓這畜生有關之事,於他而言都不再是閑事!

若非是晉起先一步下瞭命令。他哪裡還容這畜生多喘一口氣?

什麼狗屁晉國公府,他從未放在眼裡!

江浪話音剛落,便是一陣整肅的腳步聲響起。

嬴穹這才發現這位應王子來一趟肅清臺,竟是帶瞭數百名精兵前來!

腳步聲震震,身形高大面容肅冷的西陵軍來勢洶洶,幾乎是眨眼間便將肅清臺四面全部圍瞭起來——

先前那幫為晉覓鳴不平的人。個個嚇白瞭臉,往後退著。

“放肆!”

在自己的軍營裡竟被‘友軍’如此挑釁,嬴穹豈能不怒,一張臉已成漲紫之色,下意識地要去摸腰間的劍,卻因是深夜被驚醒出來的太急,根本不曾佩戴,情急之下,想要去拔隨從腰間的長刀,卻聽江浪在其身後冷冷地‘提醒’道:“晉傢與西陵今後立場如何,全在於嬴將軍一念之間瞭。”

嬴穹聞言動作立即僵住。

黃毛小兒,竟然拿這個來威脅他……?

可……

猶記得年初之時,大公子與冬珠公主起瞭沖突,晉公當時可是動用瞭傢法處置瞭大公子……

也不排除晉公被氣昏瞭頭的可能,但於大局而言,孰輕孰重,似乎已經沒有太多值得比較的瞭……

方才他是從大公子的安危和二公子的前途上來考慮,但如今江浪插手進來,卻遠非這麼簡單瞭。

這關乎的或許是整個晉傢,是晉公佈瞭這麼多年的局……

“嬴將軍若還想攔,本王定當奉陪。”

隻是今夜,晉覓絕對別想完完整整的回去瞭。

“不知大公子今日到底因何事得罪瞭應王子,應王子非要如此咄咄相逼嗎!”嬴穹咬牙切齒地問道。

“這便不是嬴將軍應該知道的瞭。”

嬴穹氣的直抖,卻還是不甘心就此讓步:“大公子乃是晉國公府裡的嫡長子,若是他今夜真有瞭什麼差池,不日晉公得知,於應王子又有什麼好處!貴國相交的誠意,難道就體現在這裡嗎?”

“嬴將軍言重瞭,我並沒有要取大公子性命的打算。”真讓他這麼死瞭,反倒是太過便宜他瞭。

江浪冷笑著說道:“至於晉公那邊,來日便讓大公子自行解釋。好好說說他都做瞭哪些光耀晉氏門楣的好事吧——”

嬴穹聽得此言,心中重重一沉。

他自然知道宋元駒鬧出這麼大一場,絕非是因為一星半點的小事,可聽江浪這話中的意思。晉覓惹的禍,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為嚴重。

甚至與這應王子有關?

這下怕是真的麻煩瞭……

事情的發展,已遠遠不是他所能控制得瞭的瞭。

“晉然與西陵私下勾結!想要害我!”晉覓臉上的冷汗如同淋瞭一場大雨一般,驚慌失措地掙紮大喊著,“嬴將軍!你手中握有十萬晉傢軍。還怕他西陵駐紮在城外的那區區一萬烏合之眾嗎!快、快救本公子下去!”

真是糊塗……

這筆賬可根本不是這樣算的!

嬴穹牙齒都已咬的麻木,欲拔劍的動作緩緩收回來,頭忽地往一側重重一偏。

事無兩全之策時,必要保全更為重要的一方——這乃是行軍根本,亦是……世傢立足之道。

今日若是晉公在場,怕也難做出第二種選擇來!

江浪抿唇,看向肅清臺上的宋元駒。

宋元駒收回手中長槍,過風有聲。

“繼續行刑!”

“不,不……你們誰敢碰我!”

烏雲密佈的夜空,響起瞭一陣悶雷聲。天際壓的低極,仿佛隨時都要落下一場足以洗刷天地間所有**的傾盆大雨來。

被喂瞭一碗安神湯的江櫻沉沉睡去,卻夢囈連連,不知是被雷聲驚擾,還是在夢中仍不安寧。

華常靜守在床邊,看的揪心不已。

她們並沒有回太守府,而是直接被帶到瞭軍營裡。

因為當時江櫻的情況不明,實在不宜回人多眼雜,就連請個大夫也要通過鄧傢才行的太守府。

軍營中的眼睛自然更多,但有晉起和石青在。至少不會傳出不該傳出去的話,屬於一個可以控制的范圍。

至於晉傢的一些眼線,是否會帶回今晚的消息,以及晉起與江櫻昭然若揭的關系。已非晉起在意之事。

“……”

江櫻又忽然發出瞭一陣模糊不清的囈語聲,表情痛苦。

“別怕別怕……”華常靜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拿手絹為她擦拭著額頭上的細汗。

動作卻是格外的小心,生怕碰到瞭她的傷口。

江櫻臉上有不少傷痕,除卻一些細小的刮傷不說,最為嚴重的一處是額角上的口子。未經包紮之前,血淋淋的好大一塊,顯然是遭硬物擊打過,再者就是青紫成一片的下頜。

因為軍醫多有不便,故而由華常靜代為她檢查身體的時候,也親眼發現瞭不少青紫磕碰。

雖然慶幸沒有發生最可怕的事情,但好好的一個姑娘無端被欺負成這副模樣,實在讓人沒辦法不心驚膽戰,怒氣填胸。

“什麼士族公子,要我來看,卻比禽/獸也不如,設下陷阱欺迫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也不知一個堂堂晉傢,怎麼養出瞭這種無恥敗類來……真是殺瞭也不解氣!”華常靜一面輕拍安撫著江櫻,一面自己沉聲喃喃咒罵著。

“殺瞭不能解氣,卻有比殺人更解氣的法子……下半輩子,他怕是站不起來瞭。”隔著一道避嫌的屏風,石青卻也將華常靜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盤腿坐在外間,目色悠遠地望著帳外自語道:“隻是不知這場氣解下去,情勢是大好還是大壞……能否掌握得宜,就全看西陵王的回應瞭……”

主子已在最短的時間內,打下瞭最堅固嚴謹的地基,不知算不算是過瞭這位西陵王當初設下的考驗?

若是通過,自然再沒什麼值得瞻前顧後的畏懼可言。

若是沒能通過,今夜勢必會觸怒晉傢的舉動,便真的成瞭不貲之損瞭……先前所做的努力,都會因此功虧一簣。

這便是為什麼要在沒能徹底拿到西陵王的認可之前,要萬事小心謹慎的緣由所在。

隻有羽翼完全豐滿瞭,才有‘隨心所欲’的底氣。

但……無論今後如何,在主子心中,今夜的決定都是十分值得的吧?

這便是,主子與其它爭權弄勢之人最大的不同之處。

不然師傅怎麼能心甘情願的把這麼寶貝的孫女兒拱手交出去?

隔著屏風,石青往內間看瞭一眼,無聲失笑起來。

遂又接著通過半掛起的帳簾望向帳外。

下雨瞭。

由應王子親筆寫下的書信,此時應當已經送到西陵王手中瞭吧?

回信之期,定也不遠瞭啊……

……

“什麼?”翌日午時,筠州城內一處‘隱蔽’的宅院中,冬珠聽到侍女傳來的口信之後,驚的一抖,手中的瓜子兒都撒瞭半把。

隻是這種驚,還摻雜瞭些不厚道的喜,故而可稱之為驚喜。

“哈!竟出瞭這樣的事情?”

她將瓜子丟回到梅花形的玉盤中,拍瞭拍手上的碎屑,站起瞭身來,道:“走,咱們回軍營瞧瞧去!”

“公主,怕是不妥吧?”侍女猶豫地道:“您就是為瞭避開禁衛才搬到瞭這裡來,眼下若回瞭軍營,豈不羊入虎口嗎?”

侍女跟著冬珠一樣入鄉隨俗說起瞭風國話,但在成語的運用上,偶爾會有些偏頗。

譬如這個羊入虎口,冬珠便怎麼聽怎麼覺得怪,但具體也說不上哪裡不對,於是隻道:“怕什麼,我們回去瞧瞧便回來,在入城的時候和上回一樣使計甩開他們就是瞭——”

原來是自從上回就回不回西陵的問題與江浪爭執不下之後,冬珠為瞭躲避西陵來的皇傢禁軍,便搬出瞭軍營,躲到瞭城裡來。

為瞭謹慎起見,冬珠又道:“不騎馬瞭,坐馬車去回去。”

馬車很快被備好,確定四周無人之後,才鉆瞭進去,頭上還罩瞭頂冪籬——這副派頭,正是她初至風國之時,曾百般嫌棄過的。

“你再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侍女一跟著進來,冬珠便興致勃勃地問道:“果真是二公子下的令?阿烈也參與瞭?”

侍女忙地點頭,復低聲道:“聽說罰的十分嚴重,其間人都昏瞭好幾回過去……又拿冰水澆醒過來,接著受罰……”(未完待續。)

PS:謝熱戀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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