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志虛道人

作者:非10 字數:4331

不料晉起冷聲說道:“就算知道,斷也不會如實相告。不必在她身上浪費力氣。”

令溪小苑之事,他想要瞭解當晚的一切細節,並非難事。

江櫻細想也是這個道理,又思及方才古再麗來回轉變的態度,隻能暗怪自己太過天真。

“通過你方才所述,想必他一時半刻不會離開此地。”晉起推測道。

江櫻點頭,“那明日我讓阿瞞出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明日?”晉起嘴角一抽,凝聲道:“今晚便要將人找到——”

她倒心寬,還想著睡上一覺明日再去找人?

他可沒她這麼好的心理素質!

迎上他的目光,江櫻不禁滿面自責。

她真是太不靠譜兒瞭……

晉起立即召來瞭阿瞞,讓江櫻盡量細致地描述瞭一番那道人的樣貌年紀與穿著。

城中的道士本就不多,再有瞭明確的目標性,隻要人尚在城中,他有把握天亮之前一定能見到此人。

縱然已經出瞭城,他必然也能在一日之內將人帶回來。

阿瞞離去之後,晉起也沒有多留。

臨走前不忘向江櫻交待道:“此事自有我來處理,你早些歇著。明日一早我便過來。”

反正看方才的情形,她鐵定是睡得著的,沒準兒還能睡的挺香。

晉起離開房間之後,便示意瞭不知何時守在瞭走廊處的雲璃和小紅進去伺候。

而因為有他處理此事。故而格外安心的江櫻,確實沒節操的睡瞭個好覺……

……

次日一早,晉起和往常差不多的時辰過來瞭。

江櫻卻起的晚瞭,他隻有滿臉黑線的等在外間,看著雲璃端著面盆和一幹洗漱用品往裡間進出著。

他知道她必然能睡得著,但好似還是低估瞭她……竟能睡過頭!

這睡得……究竟是有多稱意?

待江櫻洗漱後,匆匆換衣梳發,穿好鞋子走出內間之時,首先對上的便是晉起這雙無力吐槽的目光。

雲璃下去準備早飯,她則不好意思地笑瞭兩聲。解釋道:“昨日劃船累著瞭。許久沒有走動過,倒睡瞭個好覺……”

解釋完卻又忽地發現還不如不解釋來的好。

晉起壓根懶得與她討論這個問題。

江櫻向他走過來,身上帶著淡淡的清香,不知是靧面時用到的團皂。還是抹在臉上的脂膏。好似清早時還掛著露水的青草夾雜著花朵的香氣。晉起覺著好聞,便忍不住多嗅瞭幾下。

“人找著瞭嗎?”江櫻詢問道,並未發現他的小動作。

“找著瞭。”晉起將註意力收回來。不及她再多問,便道:“此人確非招搖撞騙之輩,我仔細問瞭他的底細,原是肅州城青雲觀的觀主志雲道長唯一的師弟道號志虛,二人皆是已經仙去的三一大師的親傳弟子,道行頗深。”

江櫻不明覺厲。

於是她忍不住擔憂瞭起來:“那這麼說的話,我確實是……活不長瞭?”

這話說的極直白,讓晉起都忍不住跟著心頭一跳,立即沉下瞭臉,道:“胡說八道——”

“那……”

“他既開瞭口,想必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晉起顯得分外篤定,又道:“隻是此人脾氣不小,因不滿我讓阿瞞將他深夜帶回,說瞭自己的來歷之後便不肯再答話,隻稱自己需要休息——眼下尚且不能將他得罪的太過,待用罷早飯,我再帶你去見他。”

江櫻認同的點頭。

“往後不許再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末瞭晉起還不忘警告她。

江櫻咳瞭一聲,一副受教的樣子答應下來。

二人用罷早飯,晉起果然帶瞭江櫻去見那位志虛道長。

志虛被‘安置’在與一樓後院的一間普通客房內,門前僅有兩名侍衛看守。

江櫻心知依照晉起謹慎的作風斷不可能隻派兩個人守在此處,更多的怕是隱在瞭暗處。

門被打開,坐在桌旁的志虛頭都沒轉上一下,自顧自的剔著牙。

桌上是被他吃掉瞭七七八八的一頓早飯,還未來得及收拾。

晉起看瞭一眼,不冷不熱地問道:“飯菜可還合道長胃口?”

不料志虛理也不理,隻徑自道:“貧道跟你沒什麼好說的,若有事相詢,請那位姑娘親自過來。”

江櫻聞言上前。

“道長要見我?”

志虛聽得江櫻的聲音,臉色一整,極快地轉過瞭身來,驚喜交加道:“竟真是姑娘你……!”

他之所以對晉起閉口不言,便是因為信不過他。

是沒料到,竟真在此處見著瞭江櫻!

念及自己是有事相求,江櫻的態度也不比昨日初知真相時的驚慌與排斥,微微笑瞭頷首。

同時還有些疑惑志虛對待自己的態度。

志虛見狀仿佛十分高興,咧嘴一笑,卻又忍不住埋怨道:“我說姑娘啊,你要見我直接按照我昨日讓人給你的地址找去不就行瞭,何必讓人將我押解過來,豈不平傷和氣嗎?”

“什麼地址?”江櫻聽得一愣。

“昨日貧道不是托瞭一位姑娘代為轉告姑娘的嗎?另有一顆玉珠——”志虛眼睛一瞇,問道:“莫不是姑娘沒有見著?”

還好他留瞭個心眼兒。

“見著瞭……”江櫻心下已是瞭然,攤開手心問道:“道長說的是這顆玉珠吧?”

志虛點頭稱是。

“……得罪之處,還望道長見諒。”

江櫻剛欲開口,卻聽有人搶在瞭自己前頭。

轉頭一看。竟是晉起。

望著晉起耐著性子給人認錯的模樣,江櫻自覺少見,分明是極緊要的時刻,她卻忍不住有些想笑。

志虛朝他不屑地哼瞭一聲,再面向江櫻之時,卻又換上瞭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放緩瞭口氣問道:“昨日貧道所說,姑娘可都聽進去瞭?”

江櫻不置可否,隻問道:“不知道長可有更確切的依據?”

坦白來講,她信瞭有七八分。

今日一早起身。她雖看起來精神不錯。但也隻是較之前幾日相比。早飯後晉起差瞭大夫來看脈,大夫卻說她脈象仍舊虛弱,隻交待她仔細調理。

她不認為數日的緩慢趕路,能讓她的身體虛弱到需要如此長期調理的地步。

“這是大事。姑娘不肯全信也在情理之中。”志虛顯得很有耐心。對江櫻道:“姑娘能否給出生辰八字。讓貧道仔細推算一遍?”

說話間,已從隨身的包袱中取出瞭質地粗糙的紙張與炭筆來。

江櫻看向晉起,見他點頭。方才在桌邊的長凳上坐下來,握起炭筆寫瞭起來。

晉起定睛一瞧,忍不住挑瞭挑眉。

眼下這字寫的竟是別有一番韻味,遠非平日裡的雞爪子劃拉一般。

殊不知,在現代用慣瞭硬芯筆的江櫻用起這炭筆來是得心應手的,寫出來的字自然難看不瞭哪裡去。

“道長,寫好瞭。”

江櫻將紙張往道人面前推瞭推。

志虛隻看瞭一眼,便搖頭道:“別寫她人的,寫你自己的。”

“這就是……”江櫻剛要說這就是自己的生辰八字,卻又瞬間反應瞭過來。

道長說的是她本身的生辰八字,而非原主的?

江櫻眼皮一陣狂跳。

他隻看瞭一眼,是如何知道這不是自己本身的生辰八字的?!

反觀晉起,倒是一臉平靜。

青雲觀出來的親傳弟子,自然不會是池中之物。

江櫻定瞭定心神,隻得重新提筆,將自己在現代的生辰八字寫在上面。

這一次,不用她遞過去,志虛便迫不及待的自己伸手抄起瞭紙張,面色嚴肅地仔細端詳瞭一遍過後,便轉過瞭身去,從腰帶縫裡摸出瞭三枚銅錢,口中含糊不清地念瞭句口訣,便將銅板往空中一拋——

“果然是天福星命格……隻是命中生變,意外死於他鄉,終年二十三歲。”志虛望著卦象低聲說道:“本該投胎轉世托生一戶富貴人傢,卻陰差陽錯來瞭此處……看原身的八字,應是自縊而亡,本就命不該絕,你意外入主瞭她的軀殼,頂瞭她的身份與面相,與魂共依的天福命格卻也一並帶瞭進去,而原身命格普通,一直被鎮壓其下。”

坐在長凳上的江櫻聽得後背漸漸發冷。

這些玄乎的說法,換作之前她如何也不會相信,可自從親身經歷瞭穿越之事,她便無法不信瞭。

晉起若有所查的走過來,在她身側站定,一隻手安慰性的放在她肩膀之上,低頭看著江櫻,目光含著詢問之意。

江櫻抬起頭來,臉色有些發白地輕一點頭。

她所知道的,說的都對。

“姑娘還是不肯信貧道的話?”志虛轉回身來,目光較方才相比越發明亮起來,他看著江櫻說道:“貧道若是招搖撞騙之人,何以非要選擇姑娘?”

對上這雙明澈通達的眼睛,江櫻緊緊攥著雙手克制住身體中令自己顫抖的寒意,尚算冷靜地反問道:“那道長如此大費周章也要讓我信您,於您究竟有何好處?道長的本領深不可測,若為求財,可謂輕而易舉之事。”

出於善心?

怕是不見得吧。

仔細一想,這位道長雖一直對她和顏悅色,但實際上卻是脾氣不佳之人,且疑心較重,如此周折的讓她相信他的推算,真的隻是出於善心?

她不會平白曲解他人的好意,但在如此之多的前提之下,卻也沒辦法讓自己盲目地去信任一個陌生人。

“你這丫頭,問題倒是不少。”不知是不是被江櫻猜中心思,志虛不自在地笑瞭一聲,道:“貧道之所以願意幫姑娘,的確不是為瞭求財。”

“解法為何?”

一直在一側旁聽的晉起,忽然出聲問道。

歸根結底,這才是最為重要的問題。

不管他求的是什麼,他都能給。

志虛眉心一動,看向晉起。

他都沒說有什麼解法,他怎麼就這麼篤定他有辦法解決?

晉起亦在看著他,目光深不可測。

他很清楚,志虛做這麼多,絕不會是隻為顯示自己的易算之法。

果然,二人對視瞭片刻之後,便聽志虛搖頭晃腦的開瞭口——

“破解之法固然是有,但……可不簡單吶。”

“道長但說無妨。”晉起直直地看著他。

志虛面色一凜,口氣似有幾分禁忌,一字一頓地說道:“離魂破命。”

對上他的目光,江櫻不受控制地緊張瞭起來。

晉起放在她肩上的手卻緊緊握住她的肩頭,似在示意她不必害怕,自己則也冷瞭眸光,說道:“還請道長細細道來。”

“尋離魂草,佈破命陣。”志虛看向江櫻,道:“此法過程甚為痛苦,需將姑娘本身的大吉命格剝離這具軀體——自此後,姑娘承接原身的普通命格存活於世,將再與常人無異。”

“道長所求為何?”晉起問道。

“貧道所求,便是親自為姑娘佈破命陣——而自姑娘體內抽離而出的天福命格,也將由貧道處置。”志虛面容肅謹,一瞬間,竟讓人瞧見瞭一股道骨仙風之感。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還有旁的用處?

江櫻握住瞭晉起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掌,眼神當中已經有瞭選擇。

既有機會活著,她自然不想放棄。

命格一說,她還是頭一次聽聞,而她一直以來,也隻將自己當做普通人看待——往後要以普通人的命格存活於世,又有什麼區分?

晉起看著江櫻,心中的決定早已比她更加堅定。

他所求的,不過是她能好好的活著罷瞭。

這種選擇,根本稱不上選擇。

“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晉起伸出另一隻手疊放在她握著自己的那隻手上面,問道:“準備好瞭嗎?”

江櫻幾乎沒有猶豫,便點瞭頭。

志虛看瞭一眼‘情比金堅’的二人,沒忍住翻瞭個白眼說道:“你們準備好有什麼用處?貧道還老早就準備好瞭呢!可你們沒聽清麼,佈陣的前提是離魂草,離魂草!這種與毒藥無異的藥材在風國消失瞭幾十年,可難找著呢!”

畫風頓時崩壞。

他這句話如兜頭潑下的一盆冷水,讓剛看到希望的江櫻眼前再次一黯。

晉起神色亦是一緊,與志虛問道:“除此之外,可還有第二種方法?”

他自會全力尋找,可若找不到呢?

事關江櫻的性命安危,他務必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志虛眼皮一跳,立即搖頭道:“什麼第二種方法,沒有!隻此一種!本就是極為隱秘之術,你當是炒菜做飯呢,還有好幾種吃法兒?”

就算有……那也是萬萬不能提及的。

違反天道,是要遭天譴的。(未完待續。。)

ps:劇情到這裡,要開始新的一卷瞭,也就是本書的尾卷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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