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休息瞭三日,宮裡便遣人來接蕭盈娣進宮。
蕭盈娣選瞭淡綠色正裝,鵝黃色雲肩與牡丹花滾邊,看起來素雅而不失大氣。一旁的碧珠愣瞭愣,說:“格格不是自小就不愛這般素雅的顏色嗎?”
蕭盈娣淺淺一笑:“以往是自己不懂事,做事愛張揚,才招來瞭禍端。做人還是本分點的好。”
碧珠聽出蕭盈娣說這話時,語氣裡的埋怨和自責。可三年前的事畢竟是由太後而起,她這個王府丫鬟沒資格談這個,所以隻是沉默不語。
碧珠替蕭盈娣精心梳洗打扮,臉上虛弱的蒼白之色遮掩不少,人看起來稍微精神許多,但額頭的紗佈於精致的妝容來說,極其礙眼,卻又無可奈何。
恭候在轎子旁的康壽見蕭盈娣出來瞭,幾步上前,躬著身子在蕭盈娣面前,殷切地說道:“三年不見,格格出落得越發標致瞭。太後若是瞧見瞭,定是歡喜極瞭。格格回京不過一日,太後就非常掛念,可見格格在太後心裡依舊是舉足輕重的吶!奴才在此恭喜格格瞭。”
蕭盈娣回以一笑:“那就借康公公吉言瞭。”
蕭盈娣如此客氣反倒令康壽有些不適應,愣瞭片刻才回神。在他印象中,這位格格任性無比。他之所以說出那番話,不過是礙於身份之間的客套。若是按著格格的性子,聽瞭好話,她應該會變得更加傲慢,而不是如今這樣緩慢而沉穩地走進轎子裡。
蕭盈娣坐在轎子裡,心情沉重。發生瞭三年前的事後,她已對太後心存芥蒂,所以她並不情願進宮。但額娘現今的狀態,使得她更加下定決心要讓阿瑪回京,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努力一試!
徹底明晰陸笙羽對她的恨意之後,她已經不指望陸笙羽會顧念曾經的收留之恩,所以太後是她最後的籌碼。
轎子路過宮門的時候稍微停瞭一下。聽到侍衛恭敬地問候聲,蕭盈娣掀起轎簾,入目之處便是宏偉而盡顯威嚴的宮門。曾經,每每經過這扇門的時候,她都會開心極瞭,如今她是步步維艱。
這高高的紅墻圍住的不僅僅是帝王之傢,更是人心的貪婪。她至今也想不透她既非皇妃亦非皇子,深宮裡的人當初為何要將魔爪伸向她。
她在什麼時候也成瞭別人的威脅瞭?
轎子進瞭朝乾門就停住瞭,康壽在轎子外說道:“格格,您該下轎瞭。”
康壽領著她走到安寧宮門前,垂首說道:“格格,奴才就送你到這兒瞭。”
蕭盈娣點瞭下頭,說:“謝謝康公公。”
“格格言重瞭。”
蕭盈娣還沒跨進安寧宮的宮門,就見門內走出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婦人,是素雲嬤嬤。
素雲嬤嬤不經意抬頭,正好看到蕭盈娣,立刻笑盈盈地走瞭過來,說:“格格您可算是來瞭。太後在屋子裡等得著急,遣瞭奴婢出來看看,真是巧瞭,還真給奴婢迎上瞭。”
說著,素雲嬤嬤就過來牽起蕭盈娣的手往宮門裡頭走。
素雲嬤嬤是在太後跟前伺候的,自打太後入宮之日便跟在身邊,太後對素雲嬤嬤的重視儼然不是主子對奴才的情誼。以往她每每來安寧宮的時候,素雲嬤嬤都在,一來二去,她和素雲嬤嬤的關系倒也貼近。所以此刻素雲嬤嬤牽起她的手,她也並無多大排斥。
隻是能得素雲嬤嬤親自出來迎接,她是不是該暗自竊喜呢?
一進安寧宮,素雲嬤嬤就笑著朝屋子裡說:“太後娘娘,您快出來看看誰來瞭?”
素雲嬤嬤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著華麗宮裝的婦人由著宮女攙扶著走瞭出來,那個婦人自然是太後,蕭盈娣的姑母。
太後一見到蕭盈娣,眼底泛起淚花,快步走到她跟前,正當她抬起手要撫摸蕭盈娣頭的時候,蕭盈娣的身子蹲瞭下來,規規矩矩地行禮:“奴婢給太後請安,願太後安康吉祥!”
蕭盈娣的一聲“奴婢”,讓太後的面容一僵,半晌,她回過神,雙手握著蕭盈娣的雙臂,將她扶瞭起來,嘴裡則微微嘆息道:“你果然在怨哀傢……”
蕭盈娣任由太後握著,頭卻恭敬地低垂著,淡淡道:“奴婢不敢。”
“你何曾在哀傢面前自稱過奴婢?唉,哀傢知道,你嘴上說不敢,心裡肯定在怨哀傢的不近人情。”
蕭盈娣的確是怨恨太後的,她怎麼可能不怨恨呢?但那是初到清平觀的時候。
如今她早已釋懷,若非依賴於人,又豈會失望於人?
太後許是對蕭盈娣心存愧疚,拉著她進屋後,就把她拉到身邊坐著。蕭盈娣很是介意,畢竟身份懸殊,這等不合規矩的事,她現在已經不敢做瞭。
既然蕭盈娣執意如此,太後也不想太過強求她。太後知道三年前,她傷這個孩子太深。她對自己疏遠,也怨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