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抉擇

作者:蘇暮色 字數:3062

看著手中的雪球發怔,遠遠地聽著惜惠格格在催促道:“盈娣姐姐快來追我呀,快來呀!”

碧珠許是怕蕭盈娣因心事重重而抑鬱在心,說道:“格格,這難得的大雪天,下回又不知等到何時才得一見。你好久沒有盡興玩過瞭,不如就陪著惜惠格格玩玩,也好讓自己心裡的煩心事暫時擱一擱,當心憋壞瞭身子。”

心知碧珠也是為她好,況且她也確實需要放松,不然長久緊繃著的心終究是要出大問題的。

兩人玩顯得無趣,蕭盈娣叫上碧珠和其他幾個宮女一同參與。捏著雪球互扔,追逐之間,迎著寒風卻也不覺得冷,手指雖凍得通紅,倒也樂得其所。

眾人玩得盡興,也不曾瞧見有人無意闖進瞭禦花園。陸笙羽和陸子衿兩人正巧上完早朝路過此處,碰巧看到瞭追逐嬉戲的那一幕。

身後的太監正要走上前開口宣稟,卻見陸笙羽抬手示意。太監又彎著身子退回後面立著。

陸笙羽也不知為何要阻止,靜立一旁,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雙眸依舊冰冷卻少瞭幾分恨意。

明明該是他永生憎恨的人,他卻越來越提不起恨意,同時他也越來越猜不透蕭盈娣,她不再如以前那般驕縱任性,反而恭敬謙卑,卻也不失本性中自帶的傲骨。

雪花依舊紛揚落下,歡笑聲在這略顯沉寂的禦花園裡空靈動聽,陸笙羽抬眸看著旁邊的陸子衿,意味不明地問道:“皇兄後悔嗎?”

陸子衿怔愣地轉頭去看他,見陸笙羽掉回視線望著追逐中的人,溫柔似水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解,許久之後,他才說道:“她變瞭,如今的她更加堅強,也更加惹人憐愛,她是個值得人去疼愛的女子。”陸子衿這句話似回答陸笙羽,又似提醒陸笙羽。

陸笙羽揚揚眉:“皇兄果然是後悔當初沒有珍惜眼前人瞭。”這是一句陳述句,而非疑問句,然而這樣的認知卻讓他心裡莫名發堵和煩躁。

陸子衿轉頭看著他許久才說道:“芷柔嫁給我這些年,我從未碰過她。”

蕭芷柔本是陸笙羽最愛的女人,然而當陸子衿提起她時,陸笙羽心裡竟少瞭些心動,就如同在討論一個他所不認識的女人似的,無悲無喜。隻不過芷柔和皇兄成親多年,竟從未圓房,聽來倒顯詫異。隱約想起芷柔曾對他的承諾,說此生她隻願將自己交給他。如此一想,陸笙羽心中多瞭些許愧疚,再看向園中的蕭盈娣,不由得蹙起眉頭,轉身欲走。

陸子衿在身後說道:“你若真喜歡她,我願意成全你們。”

陸子衿其實一直在縱容陸笙羽和蕭芷柔,陸笙羽這些年時常借由去拜訪陸子衿,而多次去順謙王府,期間又總會與蕭芷柔呆上許久,這些陸子衿不是不知道。對於當年的指婚,也並非陸子衿自願,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能有多大的話語權呢。

聞聲頓下腳步,頭微微偏向一側,終是沒有回頭。聲音卻夾雜在冷風中傳瞭過來:“過去的事終究是過去瞭,她既嫁人,我已娶妻,已經沒有可能瞭。”

待到陸笙羽走後,陸子衿戀戀不舍地回望幾眼園中的那抹身影,本是打算轉身離開,卻聽得身後一聲驚慌叫嚷。

“格格!”

“救命啊!福晉落水瞭!來人啊!”

眾人站在河邊都嚇得面色蒼白,四處喊人。

大雪厚積,天地之間銀裝素裹,一片雪白掩蓋之下,倒也分不清楚路。宮人們雖清理瞭路上的積雪,可天寒地凍的天氣,地上難免結上薄薄的一層冰,人走在上面,稍加不註意,滑倒是必不可免的。

蕭盈娣正是踩在瞭那結冰的路上,腳下一滑,竟直直地栽向旁邊的冰河裡。水裡刺骨的寒冷瞬間將她身子凍僵,麻木的揮舞著雙臂,身子起起沉沉,已然忘瞭叫喚。

幾個宮女和惜惠格格站在河邊,幹著急,卻是無能為力。惜惠格格一時害怕哭瞭出來,碧珠一聽這哭聲,嚇得也是不停落淚。

就在眾人四處叫喊的時候,隱約間,一抹白色身影從她們身旁飛身而下,不及眾人明白,那人已跳進冰河之中,奮力地遊向那個在水中掙紮的人兒。

在蕭盈娣快要支撐不住,身子漸漸沉下去的那刻,一隻手臂圈住瞭她的腰,即便是身處冰河之中,她卻感覺到那隻手臂的溫暖。緩緩睜開眼,那張柔和的側臉落入她眼眸,以及他眼中的恐慌都讓她悸動。天地之間,萬物沉寂,除瞭他沉重的呼吸聲,她什麼都聽不見。

河水的冰冷刺骨讓她的身子麻木,以及意識也漸漸散去,閉上眼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瞭他驚慌失措地叫她的名字。

“盈娣!”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一直喚她格格,就連當初她拿著刀嚇唬他,也沒能讓他改口喚她一聲盈娣。難道說人在死前,夢都會成真嗎?

如果這不是夢的話,她寧願不要死去……

許久未去百花樓,蘭煙乍見陸笙羽的那一刻,雙眸頓時落下眼淚,不顧女子的矜持,撲到陸笙羽懷裡,痛哭流涕:“爺,煙兒以為你再也不會來瞭。”說著,又舉起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鐲子在他面前晃:“爺上次送給我的鐲子,煙兒每天都帶著,就盼著爺能來看一眼,爺覺得煙兒帶這鐲子好看嗎?”

不待陸笙羽給出反應,又有幾個人走進門內,除瞭溫君義,其他幾個她卻是不認識的。

陸笙羽推開蘭煙,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淡淡說道:“煙兒,你先出去,我要借你房間一用。”

陸笙羽的無視讓蘭煙悵然,但她明白陸笙羽借用她房間想必是要商量重要的事,喚瞭小玉,主仆二人走出房間。蘭煙走出幾步,仍不忘回頭看一眼她朝思暮想的人。

尾隨陸笙羽進入房間的除開溫君義、范伊,還有的便是幾個朝中大臣,其中有一個便是宰相。

當初陸笙羽之所以為蘭煙贖身,卻依舊將她安置在百花樓裡就是為瞭避人耳目,即便是有人跟蹤,見他進瞭百花樓,自然是以為他去享受魚水之歡瞭,又怎麼會料到他還會在這青樓後面藏著這麼一個地方同人商量事情?所以也就不怕有人跟蹤到這裡。

溫君義時常和陸笙羽來找蘭煙,在這種地方該談論要事,他倒沒有半點詫異。倒是其他幾位,都是老臣子,有的興許從未來過這種地方,老臉上露出幾絲尷尬,其中當屬宰相和范太傅最為明顯。

宰相臉色微微泛紅:“殿下說要商量事情,可怎麼來瞭這個地方?”

范伊也說道:“殿下,臣已年邁,早經不起折騰,恐怕要辜負殿下一番心意瞭,還望殿下恕罪。”范伊是個文官,飽讀詩書,思想更是保守,以為陸笙羽帶他來這裡是要尋樂,臉上紅透瞭,眼睛低垂著,遲遲不肯抬頭,怕看瞭什麼不幹凈的,污瞭眼睛。

斜倚在椅子上的溫君義灑脫慣瞭,生性放蕩不羈,他自幼跟著阿瑪從商,自是沒少跟官員打交道,哪個不是貪圖酒色,今日這幾個老臣子竟讓他猶如發覺瞭好玩意兒似的,玩性大發,就算對方是官員,是長老級人物,他也膽大地忍不住逗弄幾下。

“各位大人放心,這百花樓的姑娘可是盛京出瞭名的,個個貌美如花,跟天仙似的。何不見上一見,再潔身自好也不遲啊。”說著,溫君義一甩手中的骨扇,輕輕搖著。大冬天的身上備著扇子委實奇怪,然而溫君義卻如斯回予別人:“若不執扇,豈能表現風流倜儻一面?”

也正是他總是隨性散漫,卻頗得姑娘喜歡,盛京裡不少女子都癡迷於他,無奈他風流至今,卻未曾摘下一枝花插在自傢府中。溫君義一直都說:“萬花叢中過,片刻不沾身,這才是我追求的境界。”

在座的幾個大臣將溫君義的玩笑話聽進心裡去瞭,嚇得面色慘白,趕緊起身,就差沒有跪下去瞭,直說道:“臣等身殘體弱,實在消受不起啊,殿下。”

陸笙羽瞪瞭溫君義一眼,隨即落座:“各位大人請起,他隻是開瞭個玩笑,並非惡意。我之所以叫幾位來這裡,隻是覺得此處夠隱蔽。”話說到此處,陸笙羽停瞭下來,視線一一掃過眾人,他既說道隱蔽,自然不會有人不明白接下來要談論的重點在哪裡,其他幾位臣子他都可以肯定他們是願意跟隨他的,唯獨宰相他並不確定。今日是范伊將宰相請過來的,所以他還是需要眾人明確的表態,所以他將他隱蔽的場地告訴他們,就是為瞭彰顯他對他們的信任,同樣的,他也要看到他們肯定的回應。

視線落在宰相身上後,便沒有再移開,陸笙羽說道:“如今朝中勢力分歧很大,良禽擇木而棲,何況是人呢?所以誰現在想走,請便;若是同意留下,以後就隻能效忠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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