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就過去瞭,初二開學那天一進教室,我就看見瞭新換的班主任秦燕。我低頭苦笑瞭一下,真是山水有相逢,或許我戰鬥的人生又要開始瞭。
秦燕站在講臺上講瞭很多話,我都沒有仔細聽,隻是默默的打量著這個30多歲的女子,回憶著少年時的往事,想來如今我們已是同齡人瞭呢。我心裡默默的說,終於等到我長大,這回你可不要再惹我。
開學第一天並沒有上課,班會過後就是大掃除,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這樣沒有壓力的悠閑時光,不用寫稿,不用審稿,不用策劃選題,也沒有任何競爭……如今,我隻要學好初中課程就已經完成瞭全部任務,既然老天非要再給我一段這樣放縱奢侈的時光,那我就盡情享受吧。
清掃完分擔區,一些同學回到瞭教室,還有小部分在外面聊天散步,我不知怎麼就跟“假小子”程麗鬧瞭起來,我一邊揮舞著掃帚一邊在程麗的身後高喊:“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當時電視臺正在每天晚上播放《美少女戰士》,同學們幾乎都在看,這也是當時最流行的臺詞。
程麗一邊跑一邊喊:“你看清楚,我是水冰木星,咱們是一夥的!”我不聽她辯解,一味追著她傻跑,隻覺得這樣放縱奔跑的感覺那麼暢快。
我們倆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的繞著,後來終於都跑不動瞭,兩個人就站在那對著喘氣,一邊喘還一邊笑,笑得都快抽過去瞭,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隻是覺得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
笑著笑著程麗忽然不笑瞭,傻傻的看著我的身後,我順著她得目光回頭看去,管我們年級紀律的老師王風景正充滿怒氣的看著我們,我心裡一陣呵呵,想老朋友又見面瞭。
我一把拉過已經傻掉瞭程麗,滿臉堆笑的叫瞭聲:“王老師!”
王風景並不吃我這套,十分嚴厲的吼道:“你倆哪個班的!”
“二年四班!”
“別人都回班級瞭,滿操場就看你們倆在打鬧,像話嗎!還是女同學!”
曾經我也很害怕被王風景抓到,因為一旦被他逮到,不是在周一的課間操上全校通報批評,就是去找班主任告狀,也或者找傢長、罰站、寫檢查之類的,總之,各種花樣不一而足。這些對於年少無知的我們來說,都是天大的事兒,所以我很理解程麗為什麼一見到王風景就徹底傻掉。
但是今時今日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怯懦的小女孩,我對這裡的一切成年人都不再有畏懼,至於那些治學生用的把戲,我更加不會放在心上。
環顧四周,果然同學們都已經回去瞭,但是王風景說話的語氣讓我十分不爽,女同學怎麼就不能在操場上跑瞭?我面無表情的說:“那我們也回去瞭”,說完拉著程麗的手就要往回走。
王風景忽然獅吼功發作:“站那!!!我讓你們走瞭嗎!”看他一副煞有其事的嚴厲樣子,我真心是夠瞭,好想拽著他的衣領問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樣子很屌~絲?我強壓著心中竄起的小火苗,問道:“那還幹嘛啊?”
“跟我去找你們班主任!”我聽瞭心猛地一沉。
本不想讓秦燕這麼快就認識我,我甚至幻想能夠安安靜靜的躲在角落裡過完初中,讓她一直都不要註意我,可惜命運如刀,開學第一天就要與其直面,比上一次來的還快些,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嗎?!
看著我低落下去的神色,王風景臉上終於泛起瞭一絲小得意,我很後悔,剛才如果我也表現得像程麗那樣戰戰兢兢,也許他就會放過我們瞭。
到教室的時候,剛好秦燕在清點人數,隻少瞭我跟程麗兩個人,我聽見秦燕問她們倆去哪瞭,不知道哪個不負責任的在下面接瞭句:小賣店吧?估計這句話讓她更加想發作瞭。
我們站到門口,正迎來秦燕的滿臉怒意,看見王風景也在,秦燕走出來問:“怎麼回事?!”
王風景說:“外面都沒人瞭,就你班這倆女生,拎個掃帚滿操場鬧!”
“是嗎,你倆不知道幹完活回教室嗎?”秦燕凜冽的小眼神射瞭過來。
我淡定的回答:“玩的太投入就忘瞭。”
“誰讓你們玩瞭?!”秦燕嘶啞的聲帶忽然提高瞭好幾十分貝,“你倆就在外面玩吧,不用回來瞭!”甩下這句話秦燕轉身進瞭教室,隨後抬起後腿,“咣當”一腳把門踹上,即使淡定如我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給嚇瞭一跳。王風景自覺無趣,哼瞭一聲,背著手走瞭,空蕩蕩的走廊裡隻剩下我跟程麗。
所以這是罰站的意思嗎?我堂堂的主編大人平日裡與多少茹毛飲血的資本傢們談笑風生,今日虎落平陽,竟然要接受罰站這麼屈辱的事情?雖然我早就領教過這些老師們的低素質,可此刻依然被他們的不可理喻深深震驚瞭。
程麗站在我身邊開始小聲抽泣,雖然她長的像男孩子,但是內心絕對沒我這麼神武,對於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來說,被扔在教室門外罰站示眾,的確是很丟臉的事情,走廊裡來來往往的師生總會好奇的看你一眼,再帶著一臉大徹大悟的同情或鄙視走開,面對那一張張充滿想象力的臉,沒有過硬的心裡素質還真是承受不來。
我深深的覺得對不住程麗,隻好拍瞭拍她的肩膀說:“別哭瞭,沒事的啊。”她把頭埋到胸前,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我開始以一個成年人的口吻對她進行教育。
“咱倆也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對嗎?”
“操場本來就是給人跑的對嗎?”
“老師沒有說應該幾點回教室,所以我們也沒有違反紀律對嗎?”
……
我一邊問,程麗一邊點頭,過瞭一會終於止住瞭抽泣,抬頭問我:“現在該怎麼辦?”
看著外面藍藍的天空,那是在2014年的帝都很難見到的清澈高遠,我對程麗說:“老師剛才說,讓咱倆出去玩,那咱倆就出去玩唄。”
“不行吧,她一會出來找不帶咱們怎麼辦?”
“她也沒說讓咱倆在這站著呀?”
我邊說邊拉著程麗往外走,她還在猶猶豫豫,我們兩個就在走廊裡一邊拉扯一邊向外移動。
路過老師辦公室的時候,有個男生抱著一摞本子從裡面走出來,清瘦挺拔的身影與我擦肩而過,他並沒有註意我們,可我的心卻措不及防,像是遭到瞭鈍物的撞擊。
我沒有回頭看,但我知道,那是陳塵。
窗外輕風吹過,絲絲縷縷掠過心頭,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隻是覺得內心一片空洞冰涼。終於還是遇見瞭,或許這便是宿命的安排,怎樣都改變不瞭,我不想再見的人,一個都躲不開。
可是陳塵,你還記得我嗎?